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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老校友晚會上重逢

  • 30歲結婚
  • 路得Ruth
  • 5102字
  • 2018-12-07 08:54:29

東方巖受邀參加了妹妹的迎新晚會。這還是他頭一次正式以受邀者的身份坐在北大的禮堂。那天他特意穿了一身正裝,天氣蠻熱的,但他還是打了領結。臉也特意刮得干凈,頭發還噴了點啫喱。他為妹妹自豪。

按照東方鶴給他發的路線圖,他自己找到了禮堂,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現在他四周都是年輕人。意氣風發、青春洋溢的18歲的年輕人。他才進來待了幾分鐘,就被他們那特有的年輕的氣息所感染,他感覺到特。也許是自己穿太多了。外套有些厚,于是他不得不脫了外套,只穿著白襯衫。他環顧周圍,學生們的衣著就是繽紛。色彩和樣式都是那么的不同,不像進入社會,進入一種生活——工作的固定模式的職場人,他們隨性、率真地穿著打扮也與他們臉上同樣氣質的神情相一致。他注意到他們笑起來都那么的陽光,好像這禮堂里有幾百顆年輕的太陽,同時在發著光。每一年都有新鮮而偉大的生命從他們中間誕生,新的夢想,新的偉大的人物,全部是新的,都從這群人中誕生!而他或許連見見證者的資格都沒有。唯有他的妹妹能夠成為這樣的人物,他倒是有幸成為見證者。可是這樣的話,她該多累啊!

他看了看手表,意識到時間可能還早。他想去后臺找東方鶴,不知怎的,他此刻特別想看到妹妹的臉。

東方巖不想也無法承認的是,這一年來,自他過完29歲生日,步入而立之年的那一刻起,他的內心起了很強烈的變化。他有時候戲謔地管這叫:“早更”。他常常會突如其來地產生一種莫名的傷感,常常會想要流淚,還常常發起呆來。又或者他也發現了自己最近總是莫名地惱火,沖動,做事情不計后果。以前他就恨自己的性格太耿直,一點都沒有余地,不會轉彎,所以他的工作總是不順。盡管他有能力,但是沒有八面玲瓏的交際手腕,機會就算傾臨,他還是會眼睜睜看著它溜走。

與吳桐的復合,在他心里實際上是一個傷疤的新開始。他意識到吳桐的孤獨和神經質般的不安。她對未來極其不確定,她壓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他已經十分懷疑他們能否繼續走下去,能走多遠多久。她離人很遠。所有人都在遠處,太空曠太寂寞太冷清。而他在較近處,有時可以依賴,也許是這樣,他也應該感到欣慰吧。她以為她可以愛,卻是不能,任何人她都不能愛。

在吳桐身上,他看到人是漸漸失去所有的:家園、愛人、童年、兄弟、記憶……最后只剩下恐懼。在想象中那些逐漸丟失的東西都像故鄉一樣,是一種美好的存在與心靈寄托,使被放逐的靈魂安息。但在他們身邊的現實中,所有這些詞匯都不能帶來真正的交流。

年輕的他們總以為遠方才是故鄉。他們不斷地前進,代表故鄉的遠方就節節敗退。

他想這也許是年齡作祟,也許是都市生活的壓力搞得鬼。但他好像是40歲的年紀,知道了比30歲更多的也許不應該知道的事。

大部分現實生活是無聊、重復、混沌、惡心的。大部分的與自己接觸的人也是。他很想拒絕這樣的生活,他有了一種懷念童年和少年時光的強烈憂郁。生活如果沒有任何可能性,如果沒有出路和光芒,但他為何有時候又會被它感動,并且十分渴望走進它?他害怕是否有些東西在損害他,但他找不出那是什么?是什么黑暗的勢力隱藏在了瑣碎混亂的日常生活里不斷冒出來,干擾他?他幾乎要瘋了。

后臺的忙亂打斷了他的沉思。他看到身著麻布質地的茶色漢服的東方鶴。

“這個太適合你了,小鶴,你應該就是那個年代的人!”東方巖興奮地喊道。

“嘻嘻,我穿越來的。”小鶴臉上泛起紅暈,調皮地說道。

“你今天彈哪個曲子?”

“《鳳求凰》啊!”東方鶴的頭發還沒弄好,她不太會梳頭發,搗鼓發型,所以她基本上都是散著頭發。此刻她正在梳妝鏡前笨拙地想把所有頭發盤到頭頂,但是屢試屢敗。

“哥對你有信心,雖然你才學了兩個月不到,但是哥是相信你的!”他讓妹妹坐在鏡子前面,“我來給你弄。”

“你會啊?不是吧?好丟人,連你都會……”東方鶴雙手捂住臉。

“你哥我心靈手巧,你還不感謝上帝!”東方巖幫稻子扎過丸子頭,也幫吳桐梳過頭發。他的確稱得上是心靈手巧的。

“其實我覺得你散著頭發就很好看,要是扎起來,豈不要迷倒更多的男生?”東方巖說得妹妹臉上的紅暈一直沒有褪去。

東方鶴的發質很柔軟,一頭漆黑的瀑布般的頭發,剪的齊劉海,十分文靜。加上她的皮膚很白皙,東方巖也似乎第一次這樣看自己的小妹。

“我發現你長大了。”他有點慨嘆的味道。

“你才發現呀!誰讓你每年只回家幾天,肯定是連我的樣子都記不太清了吧?”

東方巖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發潮。該死的“早更”癥又要發作了。“我妹是個絕世美人!哥哥太自豪了!”

殷英到后臺來找東方鶴,恰好看到兄妹倆溫情的一幕,她不忍打斷他們,就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他們。

“好啦!差不多了。哥還是喜歡你不扎,不扎更好一些。不過扎起來顯得成熟一些,又是另一種感覺。”東方巖左右端詳著自己的“作品”,對自己的手藝還有些挑剔。

“殷老師說扎起來跟這個衣服更配一點。我也不想扎起來,怪不自然的。”少女說著對著哥哥傻傻地笑了。

“我看挺好的呀!”殷英笑盈盈地走過來。

“殷老師,你來啦!”東方鶴站起來。“哥,這就是我跟你說起的我的班主任兼古琴老師,殷老師。殷老師,這是我哥。”東方鶴做起了介紹。

“殷老師你好!謝謝你照顧我們家小鶴!嗯,真的,十分感謝!”東方巖禮貌而友好地握住了殷英伸出來的手。

“東方巖,看來你是真的忘記我咯!”殷英的笑讓東方巖有一種熟悉卻又遙遠的感覺。他傻愣愣地站著。

“哥,你認識殷老師嗎?”東方鶴用胳膊肘杵了還在發愣的東方巖一下。

“你是?”完了,是自己太老了嗎?還是這些年在都市里被生活蹂躪得把年幼時代的事情都給忘記了?東方巖奮力地搜索腦袋中儲藏的記憶,但是就是沒有出現有關眼前這位戴眼鏡的高校教師的任何結果。

“我是殷英,南師大中文系的。你的校友。咱們還是同一個社團的,音樂社。你竟然都忘了?”殷英說話時右手扶了扶眼鏡。

“音樂社……”東方巖若有所思地嚅囁道。

“晚會馬上要開始了!請各部門準備!”場務拿著喇叭宣布。

“好了,晚會要開始了。我們結束后再聊。東方鶴,好好表現!我很信任也很期待你的精彩演繹!”殷英含著笑對東方鶴說完,然后引導東方巖離開后臺。“我們去觀眾席看吧。”

整個晚會,殷英坐在東方巖的旁邊,他問她怎么不坐老師專屬的席位,她說沒事。他們沒有交談。等到東方鶴出場的時候,東方巖偷偷瞄了一眼身邊這位女教師。有些模模糊糊的情緒返回了他的記憶。音樂社,他心底一直使勁回想大學的那段時光。他還特意從大一開學那天開始回想。

放棄了音樂夢想的東方巖考上了南京一所重點大學。這所學校被譽為東方最美麗的校園。它的老校區位于NJ市中心,古典的東方花園式的結構。西北來的東方巖在這個園林中徜徉。他不能像一些穿著打扮入時的小青年一樣,抱著一把吉他在校園的長凳上彈撥憂傷的校園民謠,他對音樂的一腔熱情只能在音樂社內傾倒。

社里幾乎都是玩現代樂器的學生,架子鼓、吉他、貝斯、電子鋼琴,也有長笛和小號,還有一個小提琴。他們組了一個樂隊。東方巖剛加入的時候挺尷尬的。二胡?這幫穿著破洞牛仔褲和松垮衛衣的男生們第一次見到東方巖拿著一把二胡進來的時候都笑了。這玩意兒怎么加入他們的樂隊?東方巖給他們拉完了一支曲子,他們半天沒吱聲,“的確是嘆為觀止啊!”音樂社的社長,彈電子鋼琴的老大最終發話了。沒過兩天,抱著一把古琴進來的殷英就更令他們頭疼了。

“一個不夠,還來了倆?”他們并不想嘗試中國傳統樂器與西洋現代樂器的融合,他們只想耍耍酷,練幾個節目,在各種晚會上吸引女生的眼光和尖叫而已。現在這兩位“老古董”般的人物杵在他們面前,他們不得不將音樂社一分為二。一個是古典音樂,一個是現代音樂。可是他們只有一個活動室。當架子鼓敲響,吉他貝斯瘋狂地奏鳴的時候,殷英只消一個古琴幽怨的低音就把他們的熱情降至冰點,讓他們半天也爬不上來。而當小提琴如怨如訴的獨奏拉響時,東方巖的二胡也響起來了,提琴手覺得干擾實在太大,便無法繼續下去。

最后大家不得不坐下來,好好談。而最終,古琴和二胡還是被他們接納了。他們試著排了一個曲子,還嘗試了多種樂器的不同組合。

“這些家伙現在不知道怎么樣了?”晚會結束后,東方巖請殷英和妹妹吃宵夜。在學校旁邊的那個燒烤店。他已經多久沒有在學校這種地方吃燒烤了。學校的確有一種魅力,讓他一下子放松了所有的防備和警惕,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學生時代,回到了什么都不想,什么都能帶來快樂的時代。

“你可算記起來了!否則我都要傷心了!”殷英喝了點啤酒。

“欸?我好像記得你從來不參加聚餐的。音樂社每次聚,你都不去。誒?你知道他們怎么說你的嗎?”東方巖的記憶閘門全部打開,話匣子也隨之打開。

“啊?不會吧?你們私底下還談論我呢?”

“當然談論了!那個年紀,但凡是個女孩子,我們都要多看幾眼的。何況你的古琴彈的那么好。他們私底下說你太高冷了,難以接近。那個誰,那個玩貝斯的,叫什么來著?他還說要追你……”

“李思吧?”

“對對,李思。他追你了沒?”

“在我宿舍樓下大聲喊著表白,還在宿舍的宣傳欄里寫上我的名字:殷英,我愛你!天哪!那時候的我們真是太幼稚了!”他們倆都笑了。東方鶴聽著他們的往事,也覺得不可思議,又感覺很新鮮。她的哥哥竟然和對自己如此之好的大學老師是校友。

“啊!他真的這么做了啊?哎喲我的天!那你答應了?”東方巖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怎么會看上他呢!”

原來文靜典雅的殷英老師還有這一面,東方鶴津津有味地聽著他們的故事,看著他們的臉,覺得時光實在是太美了。她仿佛和他們一起經歷了他們口里所提及的那些有趣的事,同時她也對大學生活充滿了幻想與期待。

他們兩個還在笑。“哎喲!那時候我們倆真是給他們幾個添了不少麻煩,當時我們傻乎乎的,不知道,現在回想起來似乎是這樣的哈。”東方巖感嘆道。“畢業以后,咱們就沒聯系過吧?”話題從學校轉回現實。

“是啊。你不是來BJ了么,我在南大讀了研究生,然后又來了北大讀博,然后就留校了。”

“你一如既往,永遠那么優秀!真的!”

“就那樣啦!也沒什么特別的。也許只有讀書才能解憂吧。”

“那,現在在BJ安家了吧?”東方巖小心翼翼,不知道該不該問這個。

“嗯,結婚了。孩子都3歲了。我先生也在北大任教。”

“真好!真好!”

“你呢?過得怎么樣啊?”

“我呀!”東方巖去解領結,他都忘記了自己一直戴著領結,在一個初秋的炎熱的夜晚,跟自己多年未謀面的大學校友和自己的妹妹,坐在燒烤店里,面前是烤串和啤酒,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戴著的領結與此情此景是多么的不協調。“我就比較失敗啦!事業愛情都不如意。沒房沒車沒老婆,當然更沒孩子了。”他干笑了一聲,感覺嗓子有點發緊,于是一口氣灌了大半杯啤酒。“不過,我有個好妹妹,替我爭氣。我也就值了。”東方巖轉過頭去看坐在自己旁邊的小妹,摸了摸她的頭。

“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白駒過隙,沒有什么值得傷感的。你有你的體驗和活法,這是誰都不能代替的。東方鶴很優秀,我也很為你高興。”殷英說話總是如此知書達理,讓人愛聽。東方巖注意到她豐潤的手臂,“膚若凝脂”這個詞從他腦海里閃過。他好像第一次形象的確定了這個詞的所指。

殷英的長相確實有些古典,臉盤是比較圓潤的,膚色則是東方巖剛剛確定的那個詞“凝脂”,眼睛、眉毛、鼻子、嘴巴的輪廓都很清晰,甚至是稍稍有點深邃的,她的那雙手尤其好看。他又想起唐代仕女畫像中的形象。殷英也像是從唐代穿越而來的仕女。

“你還是教古文嗎?”東方巖回過神來。

“是的。古文。”

“小鶴竟然喜歡古文,我爸媽一直不贊成她學這個專業,認為這個只是一個書蟲的專業。但是她很有主見,她喜歡,就隨她了。我不想小鶴重蹈我的覆轍。”他想起了自己被迫放棄了的音樂夢。

“東方巖,現在跟我們那時代不一樣了。小鶴可以得到更多的機會,如果她能夠管理號自己的時間和精力,她是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的。”

東方巖點點頭。

天色已晚,東方巖把妹妹送到宿舍樓下,殷英家就住在學校,就沒讓他送。地鐵都停運了,他自己則打車回了朝陽憶良家。他已經搬進憶良家住了。

看著BJ華麗的夜燈,微風吹拂著他因為喝酒而微微發熱的臉頰,東方巖感慨萬千。他感到這個城市他既熟悉又陌生,既巴不得離開,卻又很想留下。他人生第二好的年華,都在這里被紀念,如果有人能記住的話。他所有的成敗都在這里定音。殷英的出現,讓他不得不承認大學畢業后大家的命運真的是天壤之別。他悔恨自己當初的狂傲,悔恨沒有把未來當作一回事,而現在生活就對他回報以掙扎和不堪。

他試圖進入純粹的生活,找回生命的意義。

他才記起來應該給妹妹發個信息:“小鶴,你今天的表現讓哥哥無限自豪,無比驕傲!好好學習,好好珍惜大學時光!你會有一個無比燦爛的前程的!晚安!哥哥愛你!”他在文字后面加了一連串的表情。

妹妹專心撫琴的樣子,還在他眼前。這個姑娘踏入人生的新的起點,一定會成為一位了不起的女性。東方巖想到這里,欣慰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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