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百枝第二天中午十二點半就來到了拾幕樓。

手機界面還停留在唐華發(fā)的那則消息上。

她書包里依舊背著兩瓶水。

卻還在糾結(jié)要不要見到唐華就遞給他。不過這樣會不會顯得太刻意了一些……

走進大樓，卻發(fā)現(xiàn)自己來的太早，一號禮堂連門都沒有開。

站著等了一會兒，百枝決定去二樓坐一會。

二樓有一個巨大的落地窗，放著一排排小圓桌，供大家休息娛樂。

角落還有一個吧臺。

平常沒什么人過來，所以整體顯得空曠而安靜。

她看到墻邊立著一把吉他。

深棕色木制紋路很清晰，陽光斜斜地灑下來，顯得十分有光澤。

估計是一會要彩排的人放在這里的吧？

喬百枝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打開電腦，對照著小本子一點一點溫習流程。

晌午陽光正暖，十月的天氣剛剛好。

感覺到有人上來，拿起了墻邊的吉他。那人并沒走，而是直接坐下來，輕輕彈唱。

低聲的吟唱像河流一汩一汩地流入心間，中性十足，很抓耳。簡單而悠緩的和弦聲，充滿了濃濃的校園氣息。

喬百枝被歌聲吸引住，干脆抬起頭來聽。

淺藍色的牛仔褲襯著修長的腿，寬松的白T恤被從窗邊吹來的風吹得飄動。他眼眉低垂，完全沉浸在音樂的世界中，臉好生白凈，氣質(zhì)卻酷酷的，形成一種很強烈的反差。

喬百枝突然想起了前段時間，闖入唐華的大會上那個格格不入的人。

好像是他。

隨著和弦聲減弱，那曲子后半段仿佛還沒有被填詞，那人索性變成了哼唱。

百枝輕輕用手在桌子下打著拍子。

彈著吉他的手突然停了下來，那人抬眸，問了一句：“好聽嗎？”

還發(fā)著愣的百枝突然坐直身子，這兒就他們兩個，所以剛剛，他是在問我？

百枝有點不確定地點了點頭。

聽到他笑了。

“你是……樓下的工作人員？”他手指了指下方，意思是樓下的一號禮堂。

百枝點頭。

“哪個組織的？”

“組織協(xié)會，宣傳部。”喬百枝下意識地回答。

那人似乎若有所思：“以前沒見過你，新來的？”

“嗯……”

百枝覺得有點尷尬，畢竟不熟，也不想多和他搭話。眼睛不停地瞟向手機，她剛剛給唐華發(fā)了消息：會長，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點了，但是禮堂的門沒有開，想問一下我們是要去找誰借鑰匙嗎？

現(xiàn)在還沒有回應。

聽到那邊還在自顧自地說：“組織協(xié)會的話，你一定認識唐華和花銘咯？”

“認識。”

“熟嗎？”

“……”和他們，算熟嗎？最多也只是同學，或者上下屬的關(guān)系吧。百枝一時之間想不到一個完美的回答。不過那人也沒有要一直等下去的意思。

“我是LEAF樂隊的隊長，葉歸澈。你叫什么名字啊？”

“喬百枝。”

“那我們，就算認識了。”他的笑容很大方、很張揚，很自然地在說話，可目光一直都落在喬百枝的臉上。

對他而言，就像是和一個老朋友之間的輕松對話，可對喬百枝而言，卻充滿了不自然、不舒服。

手機的提示音很適時地緩解了她的尷尬。

唐華[太陽]：你現(xiàn)在在哪兒？著急的話，吳老師那邊應該有鑰匙。

喬百枝：我在二樓，那個……我要去哪里找吳老師？

正在輸入顯示了幾十秒。

唐華[太陽]：[扶額][扶額]等下我，我馬上到。

喬百枝：好的。

喬百枝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腦海里構(gòu)想出唐華說“等我”的時候，那帥氣的模樣。

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勾起，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

葉歸澈在那邊把玩著吉他，目光時不時地掃向喬百枝。

過耳的頭發(fā)輕輕垂落耳邊，睫毛撲閃如蝴蝶的翅膀，皮膚在陽光下白得透明，嘴角輕輕翹起，臉頰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望著手機屏幕，傻笑著。

他走到喬百枝身后的窗前，看到外面正有一個人匆匆趕來，像是一位匆匆趕來赴約的貴公子，邁著勻稱的步子，手腕處反射出細如針的光芒。葉歸澈認得那塊手表。

他輕輕挑了挑眉毛，有些事情漸漸了然于心。

看到喬百枝本子上記錄著節(jié)目的出場順序。

他從上至下掃視了一眼參演人員的名單。

目光突然在某處停留了一瞬，但很快，又飄遠。

葉歸澈：“誒，我說，喬百枝是吧？”

百枝抬起頭，表情恢復正常：“嗯？”

“你們這個活動的開場……找到人了么？”他像是明知故問一樣，語氣帶著一絲絲輕佻。

喬百枝似乎想起了什么，昨天吃飯的時候，邵琳好像說，舒黎幾次想把他們樂隊找到藝術(shù)社都被拒絕，而這次的表演他們又拒絕，舒黎差點氣炸了。

心中突然燃起了一丟丟想要試探性詢問的火苗。

“那個……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很希望你們的樂隊來……”

葉歸澈突然走到百枝面前，遮住一部分從窗外投射而來的陽光，在他身后形成一片陰影，他突然放低了聲音，顯得有些曖昧：“那你呢？希望我來么？”

喬百枝一時愣住。

兩人近距離地對視了幾秒。

身后響起一陣腳步聲，喬百枝回頭，看到了正在上樓梯的唐華。

唐華也正好看到兩人，他停下了腳步，遠遠地，說了一句：“門開了，盡快下來。”

之后看到的，只剩下唐華的背影。

喬百枝有些懊惱，剛剛?cè)~歸澈湊得那么近，不會讓唐華以為她躲在這里和別人說笑聊天，不好好工作吧？

她拎起電腦急匆匆跟上去。

趁唐華和喬百枝都未走遠，葉歸澈似笑非笑地，突然喊了一聲：“誒！喬百枝！”

“啊？”百枝茫然回頭，有些焦急。

葉歸澈看到唐華也放緩了速度。

他用無比輕快的聲音說：“告訴你們負責人，開場表演，LEAF樂隊，兩首原創(chuàng)！”

“嗯？！”喬百枝被這突如其來的安排驚到了，用最快的速度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流程，扯著嗓子連忙問他：“那，那你們要來彩排嗎？”

他揚揚手，自信地把吉他背包甩在身側(cè)：“記得好好捧場。”

轉(zhuǎn)身飛入二樓大廳里側(cè)，消失在百枝的視線中。

喬百枝帶著一頭霧水，回過頭，發(fā)現(xiàn)唐華正在樓梯拐角等著她。

她拎著電腦，背著一個書包，跑下樓梯的時候搖搖晃晃、一顛一顛的，像一只小兔子。

還沒等走到他身邊，就急著告訴唐華：“那個，剛剛LEAF樂隊同意參與演出了，他們要表演兩首……”

“聽到了。”唐華語氣淡淡的，看到喬百枝跟上來，便轉(zhuǎn)過身，接著向前走。

喬百枝一路跟著他進了控制室。

依次打開電腦、控制器，接線，打開對講機。

等著彩排開始。

喬百枝猶豫了一下，緩緩從背包里掏出一瓶水，瓶子剛剛露出上半部分，突然門被猛力地推開。

臨桑拎著一大兜零食，身后還跟著一個人，抱著一個大箱子。

“昨天我聽說了，藝術(shù)社那邊也真是不周到，不管飯就算了，連水都沒有準備，我特意從辦公室那邊搜刮了一點，讓大家填填肚子吧。”臨桑喃喃著，把那一大兜零食甩到百枝他們身后的桌子上，又掏出幾瓶水一一遞給他們。

到喬百枝那邊，她擺了擺手，順勢把包里那瓶水抽出來說：“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帶了水……”

“還是你聰明！”臨桑輕輕敲了敲百枝的頭。

喬百枝用力擰開瓶蓋，抿了一口。

清涼涼的水順著喉嚨滑入胃里。

心里淌著一絲小小的遺憾。

彩排進行得很順利，甚至可以說，有點無聊。

透著小小的窗子看舞臺上的人，視聽效果都不佳。

今天她特意換了一件厚一點的外套，可不知道為什么，空調(diào)吹來的冷風依舊讓她手心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