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焱不記得什么時候回的家，也不記得怎么回來的，醒來時只覺得頭昏昏沉沉，就像被人打了一棒似的

好似記得，他做了一個夢

夢里很亂，在一個封閉的大房間里，人們相互廝殺，剖開對方的身體，在他們的身體里不斷尋找什么

血漫了整個房間的地板，連他的腳下都是血，他們瘋狂，眼睛里充著血絲，手里握著刀，身上流著血

鈴鐺聲不斷響起，房間里堆滿了剖開的尸體，很臭，那種血的腥味，在夢里又模糊又清晰

段焱捂著腦袋，他記得接到蘇遠的信息，去了回城，喝了很多酒，還見到了張子軒……

張子軒

段焱猛的睜開眼，發現他還躺在床上，衣服只脫了外套，鞋子也脫了

想來應該是昨晚喝多了，蘇遠他們送自己回來的

窗外的太陽都照進來了，手在旁邊亂摸了一會兒，才想起手機還充著電

段焱在床上癱了一會兒，便下床洗漱，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段焱簡直被自己嚇了一跳

面色蒼白，眼皮浮腫，嘴唇干裂，整個人頹出了天際，跟個鬼似的

洗漱完，段焱才到客廳拔下充電的手機，打開一看

十一點多

十多個未接電話，九個是祁山打來的，一個是他老媽打來的，祁山是一大早就打來了，而他老媽是半個小時前打來的

估計祁山去醫院沒見到他人，才打電話

段焱猶豫了一會兒，回撥了他老媽的電話

電話響了一會兒

“喂，媽”

對方好像很忙“下課了?”

段焱愣了愣，他看了眼手機顯示，星期四……

段焱真想一頭撞死“……呃，體育課，您打電話有事嗎?”

“噢?也沒什么事，聽老師說你感冒生病住院了，怎么不跟我和爸爸說呢”

段焱靠在欄桿上，聽到這句話差點摔過去

老媽現在才打電話，那說明應該是今早才接到老師電話，姜還是老的辣啊，老媽這么說，明顯是套他的話嘛

算起來他住院也有兩三天了，這個時間確實是老師聯系家長的時候，段焱在心里也把老師吐槽了一遍

多嘴，住院還上體育課？！

段焱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

對方不說話，像是等他一個解釋

段焱老實交代“不是什么大病，躺了幾天就好了，現在正在家里，下午就準備去上課了”

“嗯，一個人在外面好照顧好自己”

陽光照在他后頸，有點熱，段焱突然很想問她，問她為什么他要來這里，問她認不認識王了，問她是不是……

可是，他說不出口，他怕

“知道了，你和爸爸也保重身體，最近……不怎么太平”

那邊沉默了一兩秒，隨即笑了笑“現在又不是上戰場殺敵的時代，有什么不太平的，你要是一個人在那邊害怕，我給你雇個保鏢怎么樣”

“您老又調侃我”段焱沉默了一會兒，他想起經歷的一切，不免有些嘲諷

“怎么不說話了?老媽好不容易給你打個電話，就沒有多的話想說?”

段焱笑笑“來這兒幾個月了，挺想你們的，您說您把您兒子丟在這么遠的地方，一個月才一次電話，我都懷疑是不是我在那邊闖了禍，你跟老爸不想要我了”

對方好像笑了“你記得你闖禍的事就好，不把你送遠些，依你的性子，不照樣跟人打架?”

“我沒打架了，來這兒我脾氣可好了，我頭一次發現原來我這么慫”

“說什么話呢，我是讓你跟同學們好好相處，可不是讓你去受欺負知道嗎？誰要是欺負你，你盡管揍回去，出什么事老媽給你擺平，不過，我要是接到電話說你欺負別人，那就別怪為娘心狠手辣咯”

這個時候段焱還能聽到老媽開玩笑，總覺得這一切還停留在他剛到這里的時候似的，心里冰涼的那一塊漸漸回溫了

“您兒子長大了，知道分寸”

和老媽寒暄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段焱看著窗外，無聲嘆了口氣

說話的時候，段焱含蓄提了最近碰到的事，旁敲側擊，如果老媽真如王了所說的那樣，那她肯定明白他的意思，可從剛才的對話來看，不論是語氣還是話的內容，都顯得很自然很流暢，盡管他已經很注意了，可仍然沒找出破綻

沒破綻自然是好是，可相對來說，王了又為什么騙他，如此容易拆穿的謊言，有什么必要講給他聽么？

啊——說好的不管了還瞎想什么啊！

段焱趴在欄桿上曬了一會兒太陽，聽到肚子叫了好幾聲，才起身找點吃的

打開冰箱，一股奇怪的味道撲面而來，冰箱里還有些殘羹冷炙，沒喝完但是已經變質的牛奶，硬邦邦的面包還保留著被啃掉一半的樣子

……

段焱翻了個白眼，他都想不起幾天沒光顧他的小冰箱了

沒吃的了，段焱不得不出去買些東西好讓冰箱看起來不那么凄涼，趁著還有時間，他給祁山回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他現在的情況

小區旁邊不遠處就有一處大型超市，段焱隨便收拾了，便出門，一開門，段焱給嚇了一跳

堅果正蹲在他門口，抬著腦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段焱覺得堅果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眼睛亮了

瞎高興什么

總得來說他對堅果并不排斥，他看了眼旁邊的門，眉頭挑了挑

“你主子不高興，把你也扔出來了？”

堅果見他要走，連忙跟上去

“汪汪”

段焱被這圖如其來的兩聲叫嚇得一哆嗦，他眉頭一皺“你叫破喉嚨也沒用，我是不可能去跟他說話的，你好好待著吧，不準朝我叫了！”

段焱走了兩步

“汪汪！”

“讓開，好狗不擋道”段焱翻了個白眼，繞過堅果直接去按了電梯

見堅果還是跟了過來，還蹲在了他腳邊，段焱好笑道“該不會是你主人叫你來監視我的吧”

堅果裝聽不懂

裝高冷是吧

“叮~”

段焱進了電梯，堅果也跟著進來。電梯下降，堅果規規矩矩坐在段焱腳旁邊

“哎呀，你說你主子有多無聊，他是怕我跑了還是死了啊，竟然讓你來盯著我，他咋不讓那小女孩兒來呢，她可比你管用”

“汪汪”

“聽不懂，你說什么?”

堅果像是知道段焱在戲弄它，嘴里發出嗚嗚的聲音，聽起來像委屈又像著急

段焱可沒那工夫管它，電梯門打開，他就直接走了出去，果不其然，堅果又跟了上來，跟他并排而行，乍眼一看就像是自己養的狗一樣

跟著就跟著唄。段焱在心里又把王了鄙視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