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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竹苑

  • 天照傳奇
  • 銳子的弓
  • 2366字
  • 2019-04-13 21:42:53

宗山,臨川書院后山。

清幽山谷,雖已入冬,但因有谷中溫泉滋養,仍是一片郁郁蔥蔥之色。進入谷口,入眼是一大片青翠茂密的竹林,竹子蔥郁,高大挺拔,幾可直聳入云。竹林深處,隱約露出一角屋檐。屋檐之下,庭院深深。

置身在這深山宅院之中,入目所見,皆是翠竹。獵獵山風吹來陣陣竹葉的清香,耳邊聽著沙沙竹浪聲,即使現在已是初冬乍寒,卻仍有春天的清爽之感。

此處,正是聞名天下的臨川書院的現任山長,天下士子景仰的當世大儒,陳望舒先生的住所——竹苑。也是晏長青住了十二年的成長之地。

竹苑一角的精舍內,陳設簡單古樸,卻不失清雅。室內生著爐子,正中一張古樸案桌上,擺著一副棋盤,晏鳴與恩師望舒先生圍案而坐,正在對弈。

晏長青端著托盤,緩步而入,見師徒二人埋首案前,正到入神處。便也不打攪,只將盤中幾樣精致點心輕輕擺在案上。再為二人重新添上新茶,便手持托盤,無聲退下。

待到出了精舍,走上竹廊,轉入后院,見外祖母與胞弟晏長衛正在院中整理著新采的藥材。忙也走過去,拿過簸箕中已曬干的甘草,坐到鍘刀前,邊嫻熟的切著手中藥材,邊與外祖母及胞弟低聲閑聊。

兩年前,晏老太爺一年熱孝期滿,望舒先生征得晏老夫人及女兒與女婿的同意,將十三歲的晏長衛胞接到山上,養在身邊,親自教導。

這兩年多來,晏長衛在山上過得如魚得水,極少歸家。晏老夫人雖甚是想念孫子,卻從也不催他返家。倒是晏鳴夫婦,想要見兒子時,只得趁著晏鳴休沐,夫妻二人勞動筋骨,往山上跑,名為陪伴兒子探望二老,實為散心度假。

山中空氣清新,風景美如斯。又遠離喧囂,無俗務打攪,實為度假不二之選。也怪不得晏長青自歸家后,仍常常往山上跑。有時與父母同往,偶爾也會陪祖母一起,更多則是自己帶著婢女上山。

這日,適逢父親沐休,晏長青便陪著久未見愛子的晏鳴上山。母親則因年節臨近,家中俗務紛雜,與家中三叔三嬸忙于家中庶務,未有前往。

誰知望舒先生久未見女婿,一時棋癮發作,便將甫入屋還未來得及坐下的女婿拉到案上,擺上棋盤,興致勃勃的與女婿對弈起來。倒把最為疼愛的外孫女掠在一旁,未多加理會。

晏長衛剛滿十五歲,個子已長得比姐姐還要高。晏長衛面容清俊,劍眉修目,與晏鳴長得相似,可見將來必是與父親一般的美男子。

姐弟倆雖相差三歲,且自小不在一處長大。但之間卻毫無隔閡,感情極好。這得益于晏長衛幼時常隨父母上山,與姐姐團聚。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晏長衛自記事起就很是崇拜姐姐,覺得姐姐所知甚多,簡直無所不能。當然,晏家這一代的子弟,都對長姐晏長青多有尊敬愛戴。

晏長衛邊整理著手中藥材,邊對姐姐笑:“姐姐,你都許久沒上山來了。外祖父和外祖母常常念叨你,這次就多住一段時日,多陪陪二老。待到了年底,我與你一同歸家罷。”

“到底是誰?常常念叨著自個兒的姐姐。”陳夫人在一旁取笑:“自己想著姐姐就明說罷,何必拿我和你外祖父做擋箭牌?”

陳夫人已過六旬,卻五十如許。一頭青絲仍然茂密黑亮,身形如修竹,面容恬淡,膚色卻略顯蒼白。一雙眼睛淡然如水,卻看破了世情。

晏長青的相貌,并不隨父母,反倒更肖外祖母。同樣如修竹一般的身形,同樣氣質恬淡,實則內里活潑靈動。眼睛最為相似,二人有著一模一樣清淡如水般的眼眸。

晏長衛臉一紅,跺腳:“外祖母,難道您沒有念著姐姐?前陣,您沒有親自寫信給姐姐,讓姐姐上山來著?”

陳夫人攤開雙手,一臉坦然:“我是念著你姐姐,但到底是誰整天姐姐長姐姐短的念叨著,還抱怨姐姐許久沒有上山來著?”

晏長青輕摟著外祖母,又拉過胞弟,抿嘴直笑:“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這么久都沒上山來,讓你們如此掛念,真真讓我惶恐!”

陳夫人白了外孫女一眼:“知道就好,晚上到我房里來。我要好好考考你功課,看看你最近有沒有偷懶,把功課懈怠了下來。”

晏長青摟著外祖母,微笑稱是。

晏長衛看著外祖母與姐姐親昵成一團,揚揚眉,也咧開嘴笑了。

精舍內,翁婿兼師徒倆已酣戰一局,收了棋盤,把盞敘話。翁婿倆就目前朝中局勢展開了一聲深入的談話,并對關鍵之處進行了討論,交換了意見。

晏鳴一邊為望舒先生添置熱茶,一邊道:“恩師,五日前,毓榮長公主的第二封修書已至。已定下了正月初八那天出發,趕赴帝都。”

即使已經做了望舒先生的女婿二十余年,但在人后,晏鳴對望舒先生的稱呼一如最初,始終保持著對恩師的恭敬與愛戴,從未改變。

望舒先生舉盞輕啜:“以北齊王都鼎城到帝都御京之路程計,毓榮公主與北齊王一行當可趕在二月初十左右,便可抵達帝都,正好趕在太后壽辰之前到達。”

望舒先生與夫人同齡,已年過六十,身材頎長,面容清矍。腰背依然挺直,雖已兩鬢微白,但卻精神矍鑠。一雙狹長的眼眸依然清亮有神。

晏鳴點頭稱是。

“如此,”望舒先生撫了撫花白的長須,微笑:“太后的病,也該是慢慢好起來了罷。”

晏鳴啜了一口茶:“正是呢,據聞,太后前日已可起床,并由宮人扶著在院中散散步了。”

望舒先生聞言,站起身來,伸展了下腰骨,輕笑:“子鈞,你不知曉,我們這些上了歲數的人,最是閑不住。即便似這般久坐,都覺腰酸背疼。定是要時時走動,感知身體機能處于正常,方可心安。”

“何況,精明強悍如太后,比常人更是懼怕衰老,又時時與皇帝斗智斗勇,如何能閑得住。”說著,望舒先生步出案桌,在室內慢慢踱步:“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于太后而言,已是極限。”

子鈞,是望舒先生在晏鳴年滿十八時,親自給起的字。但現如今,作為當朝手握實權的左相,能夠稱呼晏鳴的字的人,已少有人在。

“只是,皇帝又該不痛快起來了。”

望舒先生頓著腳步,轉頭對女婿笑道:“我家長青呀,走這一步棋,讓儼然處于下風的太后與朝中的局勢,頓時變得微妙了起來......眼下,皇帝,各方因著長公主入京一事,都不敢輕舉妄動了。”語氣中,是隱隱的驕傲自得。

晏鳴垂手立于一側,望著恩師臉上毫不掩飾的得色,暗道:敢情長青是您老人家的,不是我家的。但面對恩師,當朝威風凜凜的左相,卻不改有絲毫反駁,只能微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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