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有什么，景公子看上你的笨呆了唄！’
嬌脆脆的嗓音拖著長長的尾音，在空氣中一波三繞，顫出了說不清的親昵。
商景昀手摸著下巴，若所所思“十三姑娘還想替在下的小廝打抱不平不成？”
微冷的語調，不怒而威的氣場令人顧柔不覺斂了面上的輕挑媚色，認真以對。
“景一是除姐姐以外，唯一個把十三當親人看待的人。她太過善良，很容易對人付出真心。我不想看到她為情所傷！”
程雪宜知道顧柔說出這番話不僅僅是為了應對商景昀，也是她發自肺腑的真心之言。
曖意自心底滋生，瞬間漲滿了整顆心房。
商景昀微轉的視線，剛好可以看到程雪宜因為強壓情感而抿緊的唇線。
眼前的十三姑娘顯然在在自己的小廝的心里占著極為重要的位置！
“當真只是當成親人看待？”
商景昀問的沒頭沒腦，在場的人卻都知道他問的是自己的小廝，很奇怪的感覺。
程雪宜將面上所有的情緒斂起，小心翼翼的解釋道“顧媚對景一有恩，我理應把她的妹妹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來看待。”
身為如意樓的活字招牌，媚兒姑娘原名顧媚并不是什么背人的秘密。
沈復立刻來了興致“當真是那位媚兒姑娘對你有恩，而不是你對她有恩？”
“是顧媚對景一有恩！”程雪宜應的毫不遲疑。
沈復一臉的不可思意“姑娘對恩客有恩？有意思！”
程雪宜固執的糾正沈復的想法“沈公子誤會了，景一不是顧媚的恩客！”
‘進了如意樓的男人，即然不是姐姐的恩客，那便是去尋妹妹啰？’
沈復說的輕挑，抬手就要去輕薄顧柔臉。
精心保養的指尖近在眼前，顧柔低頭將臉埋進了沈復的臂彎，嘴里不依的嗔著‘別人不清楚，公子也不清楚嗎？’
程雪宜不愿見顧柔賣弄風情的樣子，垂了眼眸，自嘲的說道“景一若是有成為如意樓上賓的身價，又怎會出現在這里？”
“上趟如意樓又用不上五百兩銀子！”提起風月場里的事情，沈復絕對是輕門熟路“再說了，不是有句老理嗎，姐兒愛俏。”
俊眉修目，玉樹臨風的倜儻公子沈復當著仙芝玉樹，如仙臨凡的商景昀的面，把個至多算是清秀的人說成“姐兒愛的俏人兒”！
程雪宜除了尷尬的笑，實在沒臉皮做出回應。
沈復見程雪宜不搭理自己，便沖著商景昀道“景兄，重文沒有說錯吧？”
商景昀沒好氣沖著沈復道“重文兄準備讓我在院子里站到什么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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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太陽地里說話，總是容易口干。
沈復將商景昀主仆兩人讓進屋內，令人將商景昀送與十三姑娘的桃枝插好，便很盡主責的問商景昀要喝什么茶。
“碧螺春，還是毛峰？”
商景昀懶得選擇“隨便”
“那便碧螺春吧！”沈復代他作了決定。
程雪宜立在商景昀的身后眼見著侍女手腳麻利取下杯蓋，先把水倒進杯子里，才又動作嫻熟的捏取茶葉放進裝了水的杯子里，心下訝異忍不住盯著那侍女多瞧了兩眼。
水靈靈的一張瓜子臉，彎彎的兩道柳葉眉，容貌秀美端莊，神情恭順柔和。
是昨天黃三姑送時府里來的兩名女之一，沒錯！
尋常出身的人應是分不清碧螺春與毛峰在沏法上的不同的！
一個落迫到需入府為婢的女子卻以正確的手法沏了兩杯碧螺春。
程雪宜這廂對侍女的身份生了疑，那廂顧柔已經膩著沈復，不依不饒的要著解釋。
“這位漂亮姐姐當真不是公子從京里帶來的？”
“環兒是昨天才被黃三姑娘送進府的。不信，你可以問問景一。”
顧柔便挑著眼梢，瞟了程雪宜一眼。
程雪宜抿著唇點頭，替沈復打證實“人，確是昨天才隨著黃三姑娘過來的。”
顧柔聞言沖程雪宜飛了個眼風，便又轉眸去打量被稱為環兒的侍女，一臉好奇的問她“你是從升仙樓的張老板的府里出來的？”
地處邊陲的涼城，民風淳樸務實。
喝茶所需在意的不外乎兩點：能不能消渴解暑，能不能彰顯出自己財大氣粗的氣派。
基本上，沒有人會去在意不同沏法對茶的品質的影響。
若說有，也就只有升仙樓那位有錢，有閑，又活的極為講究的張老板會去在意先放茶，還是先放水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
但是，據程雪宜所知，那位張老板與其夫人待下人極為寬和，只見涼城人削尖了腦袋的想擠進張府去當差，還真沒見過誰舍得從張府里出來！
環兒搖了搖頭，否認了顧柔的猜測。
顧柔還想追問，沈復已經吩咐環兒幫程雪宜也沏了杯碧螺春。
在自己曾經生活的物質極大豐富，交通極其便捷的時代，碧羅春都算得上是上講究的好茶。
更何論物產沒那么豐富，交通沒那么便利的大昭。
程雪宜不敢生受，趕忙謝推。
商景昀有些不耐“沈公子讓你喝，你便喝！”
碧螺春茶，因其嬌嫩，不能如別茶一般用開水沖泡。需先在杯中倒入沸水，然后放進茶葉，再靜等片刻。待芽，葉紛紛伸腰舒展，茶色變得濃艷，茶香撲鼻時再行飲用。
程雪宜身為商景昀的仆從，能得沈復賞茶已然是得了很大的臉面，自然不能去矯情茶的火候。
顧柔的眼風瞥到程雪宜接過茶水后垂下眼睫，深吸氣的一連串動作，便知她是準備作死喝燙茶。
心里又惱，又急，張口便出聲制止“景一”
程雪宜暗松一口氣，感激的看眼顧柔，復又低頭，一如對待商景昀，沈復般的低眉順目“十三姑娘有何吩咐？”
顧柔轉頭，一臉郁悶的同沈復報怨“十三怎么會認識這么笨的人？這剛沏的茶能喝嗎？也不怕把自己燙死！”
沈復忙致歉，順便暗搓搓的又強調了一次商景昀不同尋常的偏好，讓顧柔不用太過擔心程雪宜跟著商景昀會受大委屈。
顧柔的心里更加的不安了，揉搓著沈復的胸襟轉著彎想打聽商景昀是不是男女不忌，卻被迫聽沈復在哪里自賣自夸的把自己夸成了世間少有的好男人。
光天化日摟摟抱抱有傷風化也就算了，這沈重文大言不慚的自夸，實在是，有傷耳朵。
商景昀忍不住瞥了沈復一眼，迫他訕訕閉嘴，便側身轉頭，招呼也不打的把程雪宜手里的茶杯拿過來，放到了桌上，與自己的茶杯并排而立。
程雪宜對商景昀的舉動大感意外，不知如何反應，便聽沈復驚道“景兄什么時候也學會惜香憐玉了！”
程雪宜兀的想到了沈復與商景昀有意無意見透露出來的商景昀獨特的喜好與商景昀對自己似真似假的意圖，立時覺得周身不自在起來。
商景昀對沈復的調侃不置可否，端起手邊茶杯，低頭輕抿一口，夸贊了句“茶沏的不錯！”
沈復不甘被冷落“那也得茶好，才成！”
商景昀自茶杯上抬起眼皮，懶懶看了他一眼“重文兄一大早就派人到我院子里擾人清夢，不是為了顯擺你這兩罐子茶吧？”
自然，不僅僅是為了顯擺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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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相見的場合，外人總是多余的。
商景昀自認是個貼心的主子，自己避出去不算，連想著留下看熱鬧的沈復也被他給一并帶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空了下來，靜了下來。
顧柔總算可以不必在人前演戲，激動的張開手臂就去擁抱程雪宜。
程雪宜抬手撐住了她的肩膀，不讓她靠的太近。
她一臉不解，正要張口要問原因，程雪宜便先行開口，解釋道“若是沈公子看見會誤會的。”
“他又不在！”
畢竟才十三歲，在外人面前裝的在好，骨子里也還是個孩子。
顧柔不以為意的說著，繼續不死心的想把程雪宜給摟進懷里。
程雪宜怕顧柔上來擰勁自己扛不住，忙道“你先坐回去，我想好好的同你說會兒話。”
顧柔訕訕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臂，扯著凳子，坐到了程雪宜的跟前。
程雪宜怕她提及自己不能方便商景昀與沈復知道的事情，張口便問了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這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