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徐老夫人走進室內時，便看見了跪在地上的戚少閔和坐在上首的那個男人，還有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女子。她臉色有些難看。

“母親。”徐明喬從椅子上起身，面色冷淡的覷了眼那個哭哭啼啼的女子，“你來說。”

“老夫人，本來我家夫人在園子里遇見大少爺時只是好心想與大少爺說幾句話，可是……可是誰知道，誰知道現在大夫說我家夫人跌倒后動了胎氣。老夫人，大人，你們可要為我家夫人做主啊。”那個侍女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一副為主出頭的好仆人樣子。

“她人呢？”徐老夫人臉色有些難看，卻并沒有看那個侍女，而是淡淡啟唇問了一句。少閔一向穩重，絕不會對一個孕婦怎么樣，這個女人這次又想做什么，居然還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賭注。

“在內室，大夫說好生將養著便是，此次，雖不算的極其兇險，但是若再有這種情況，這個孩子便留不住了。”徐明喬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戚少閔，眸色沒有半點父子之間應該有的溫度。

徐老夫人眉心一跳，“怎么跌倒的？”

“被人用玉石偷襲，跌倒磕到了假山上。”徐明喬停了一下，又接了一句，“那玉石是他的。”

他是不喜這兩個孩子，也不聞不問，但是卻不會無故冤枉誰，只是鐵證如山。更何況，嬌兒腹中的孩子，是嬌兒的命，絕不能出事。

母親喜愛這兩個孩子，要護著，他出于孝道也不會動他們，但是千不該萬不該，對自己繼母和尚在腹中的孩子都能下手的兒子，徐家容不下。

徐老夫人神色有些復雜，她本以為是那個女人設計讓少閔推了她，可是事情卻比她想的更棘手。

“少閔，是你做的？”徐老夫人坐于上首，朝底下跪著的半大少年問了一句。

“不是。”戚少閔脊背挺得筆直，面無表情。卻不再出聲辯解，這次是他失算了，看來他長時間不回府，他的院子，倒是什么人都進得去了。

“玉石是你院子的你可認？”徐明喬冷哼一聲，看著他的眼神像是看那些試圖抹殺自己所犯案子事實的犯人。

“認。”戚少閔心底發寒，呵，這就是他的好父親，不是早就認清了么？他唇角出現一絲譏諷的笑，笑自己居然還在心里奢望他對自己能有一絲一毫的信任。

“既然如此，若要罰你，你可認？”

“明喬，”徐老夫人急忙開口，試圖阻止。

但是在她開口的時候，戚少閔便打斷了她。“認。”

他認，只不過自此之后，他不會再奢望這個男人會把自己和阿阮看作自己的兒女了。明顯的漏洞，卻被他看作鐵證如山，呵，人心盲了，果然眼便瞎了。

“管家，明日便將他送去京郊的莊子。”徐明喬一甩衣袖便轉過了身子。果然是被母親寵的恃寵而驕了嗎，連一個未出生的孩子都容不下。

徐老夫人想開口制止，卻終究沒有出聲，在這個關頭和自己的兒子對上，并不明智。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這種關頭，自己的阻止并沒有什么作用，只怕，是火上澆油。只能先順著，然后再查出證據再接少閔回來才是。

“你憑什么送兄長去京郊的莊子？”一直在徐老夫人身側安靜站著的戚阮突然出聲，看著一身官袍的男人神色倔強，眸中有淚。

“是，你是我們的生父，可是你生而不養。有什么資格做我們的父親？你憑什么認為，兄長有必要去針對你的孩子，還是對一個孕婦下手，去除掉一個還未出生的孩子？兄長不蠢，這個孩子，威脅不到兄長。”

“阿阮，住口。”徐老夫人厲聲喝止，身為人女，怎可如此頂撞自己的父親，傳出去，閨譽還要不要了？

戚阮抬頭充她笑了一下，而后邁步擋在了戚少閔身前。模樣有些可憐。話卻是朝那個自她開口便看著她的男人說的。

“你可以將我和兄長都送走給里面那個女人的孩子騰地方，但是你想清楚了，她的家世，比起戚氏一族，不值一提。更何況，我外祖父手上可還有張空白圣旨，你試一試，你前腳送走我們，后腳一道圣旨下來，那個女人會不會沒命。”

徐明喬看著她沒有說話，心里不知為何并不憤怒，仿佛一個當朝大臣被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威脅并不值得動氣。

“你在威脅本官？”徐明喬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才出聲。腦海中仿佛閃過什么，卻又什么都抓不住。

“我們兄妹二人身上不止留著徐家的血，還有戚氏的，所以兄長絕不會做那種小人之事。隨你查不查，但是若你執意要送走兄長，便掂量一下是否要得罪戚氏一族。”明明只是個小人兒，卻氣勢攝人。

“呵，你可知你這番話，是對本官的大不敬。”徐明喬心里有些疑惑，為何自己并不十分生氣，甚至覺得被頂撞了也無所謂。面上卻依舊冷冷。

“那又如何？”戚阮挺直身子，大不敬如何，怎么都不能讓他送兄長走。別以為她不知道，自古被本家送去莊子的孩子都意味著犯了大錯，才被家族放棄。憑什么兄長要背上這樣的污點。

“阿阮，”戚少閔伸手握住小人兒有些顫抖的手，笨阿阮，“徐大人怕是忘了，我不止是這徐府的大少爺，戚府的表少爺，如今還是蘇先生的弟子。此事大人連查都不查便定了罪，少閔想知道大人打算如何向我外祖父和蘇先生交代？”

“那玉石的確是我院子里的，只不過我已多日未曾回府，誰知是否有人動了我房中的東西？徐大人，您還是查一查的好，否則，堂堂刑部尚書的家里，卻有冤假錯案，說出去有些讓徐府蒙羞吧？”

戚少閔笑的和煦，話卻刺耳。

父子二人視線相對，誰也不肯先示弱。

“管家，送他們二人去祠堂跪著，而后派人去查。”徐明喬心里思忖了一下，便開口吩咐。戚氏和蘇氏加起來，徐氏一族確實無法應付的來。而且冷靜下來想想，戚氏女教養的孩子，應當確實不會如此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