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霖霧餓得趴倒在桌子上，已多日不知肉味，嘴里都要淡出鳥來了。

手指一直不停地在桌子上畫圈，嘗試著畫餅充饑轉移注意力。

屋外時不時傳來些聲響，那些人聲音極小，卻還是逃不過霖霧的耳朵，但就是沒人送飯進來，難道大家伙都把她忘了嗎？

玄冥從炎獄中歸來，一身紅色廣袖長裙曳地，腰姿纖細婀娜，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玉頸細長白皙，烏發披在肩上，一支紅豆白玉釵斜插在盤頭上。

點黛輕描的拂云眉，秋波似的桃花眼，蹁躚靈動的蝴蝶唇，圓紅瑪瑙的耳線。

“你到外頭去等著吧！”

玄冥未瞧霖霧一眼，一句話就將她打發出去，冷冰冰的一點也不留情。

“好！”霖霧垂著頭不敢看她，這屋內的氣氛有些壓抑，還是去外邊透透風才好。

手捏蘭花運氣懸浮。

霖霧兩個眼睛瞪得老大，一臉不可置信，又捏了個訣，身子還是一動不動，難道太重飄不起來？

明明早上還飄著過來的，才半天功夫就不靈了？

霖霧的反射弧還真是長，身體受創，法力暫失也比別人慢了半拍，不知是福是禍？

“你是自己走出去還是我將你丟出去啊？”玄冥見她久久未動，本就急性子的她催促道。

霖霧雙手提起裙子緩緩邁開了腿，第一步走得還算穩，后來幾步搖搖晃晃，完全與小兒學步一樣。

她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此時可不能出洋相，讓人笑話，雖然東倒西歪的，但面子很重要。

腳下的步伐開始有點樣子，走得也不算難看，折騰了一會，終于安然無恙地走到了門口，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嘴角微微上揚，原來走路也不是那么難的。

門忽然被關上，霖霧只好再往前走幾步。

不一會兒，腳下便被燙得通紅，霖霧跺了跺腳然后腳下不穩，整個人跌倒在地。

手肘被磕破了點皮，熱氣透過衣物炙烤的皮肉，雖未入夏，但這太陽卻毒得嚇人。

霖霧往屋檐下挪了挪，抬頭望了一眼外天上，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她伸手捂了捂雙眼，又漸轉明亮，重重地呼了一口氣，還好沒瞎。

看著地面上冒騰的熱氣，霖霧嘆了一口氣，這是要烤魚啊！

“還讓不讓魚活了！”

……

玄冥看著她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間，搖了搖頭長嘆了一口氣。

看著躺在床上的江衍，嬌艷的臉蛋陰了下來，長袖從腳往頭一揮，二人便消失在了房中。

江衍躺在赤炎石上，火焰一過，上身的衣物被燒成了灰燼，赤著身體就像石板上的肉塊，時不時傳出一絲焦味。

玄冥于一旁打座，一手豎于胸前掐訣，一手按住江衍額間那魂墮印記，嘴里一直吧噠吧噠地念著咒語。

炎獄里的熱浪包裹著她，身上的寒氣自體中排出，冷熱相遇凝結成一團霧氣，猶如一雙翅膀在身后揮舞。

江衍心中那一口氣到底是什么呢？如何才能將它釋放出來？

此路不通，不是國仇，不是家恨，不是父母，不是朋友……

他的執念會是那個人嗎？

玄冥的腦海中忽然飄過一張臉，明明是傾國之容卻傻里傻氣的，不管了，反正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指尖結了一枚護心印點在胸口，護住元氣，一手掐訣讓神識進入江衍的心口中尋求突破。

……

玄冥置身于一片荒原之中，滾滾流沙遮天蔽日，身旁無一活物，比那忘川之水更加恐怖。

“江衍……江衍……”

聲音傳過一座又一座沙丘，可是卻沒有人回應，只有風攜著黃沙到處流浪。

這個地方如此荒涼，為何會成為他的執念呢？

也許并不能說這是執念，是他枯竭的身體的映射，此時的他便如同這片荒原一般。

玄冥在流沙中行走，她必須找到一荒原中那片綠洲，找到江衍心中隱藏的那口氣。

接連走了幾個時辰，頭頂的太陽已沒有西偏，一直散發的光芒，炙烤著這片流沙。

遠方還是橙黃，一點綠意盎然之景都沒有，這荒原不知蔓延到何處才是盡頭，是自己太過于渺小，還是江衍的心過于龐大？

雖然玄冥體質陰寒，但也奈不住這般炙烤，頭頂的太陽，腳底的流沙，她在中間就好像處于一個蒸籠之中。

嘴唇干得起皮，額前的汗如瀑布般順流而下，身上的衣裳濕了又干，干了又濕。

她的手背擦過額頭，隨后沖著臉頰煽了煽風，目光注視著前方，已經過了幾個沙丘還是一點蹤跡也沒有。

她有些失望，這好像是大海撈針啊！她有點力不從心，須得想個法子才得，不能再這樣耗下去了，遲早得被自己耗死。

這地連鳥兒都沒有，真應了那句話，鳥不拉屎的地方。

就這種地方還有執念，那要那些燈紅酒綠，青山綠水，花街柳巷，大漠孤煙作甚？

這徒弟在感情上少一根筋也就算了，連對這種荒原也留有執念，還真是世間奇人，不可妄議啊！

……

玄冥將神識從江衍身上脫離出來，炎獄熱氣騰騰使她有些不適，一揮衣袖二人又回到內室之中。

此時天色已晚，外邊的除了幾盞燈還精神著，人們已經開始熟睡進入夢鄉。

玄冥走到桌邊沏了杯茶便往嘴里灌，一點淑女的風范都沒有，或許是真的渴極了，她連喝了三杯才停了。

不知為何，這內室受一股力量壓制，玄冥的身子忽然抖了抖，貌美如花的女子忽然變成了雞皮鶴發的老嫗，寒氣由腳底蔓出向腰姿席卷而去，地面上凍出了一層冰。

果然是一入夜就發作，離開炎獄片刻也不行，就像蝸牛離了殼會死一樣。

長袖一揮又回到了炎獄之中，躺在赤炎石上接受熱氣的洗禮，這是每夜的必修課，雖然煎熬，但總比自己捱的強。

“好伙計，還好有你……”

玄冥雙手盤于胸前，緊拽著衣服，雙手一直顫抖著，身上已經沒有那么冷了，但是這手抖的毛病卻如何也改不了。

不一會兒體內的寒氣得到了壓制，她的身體又變回了年輕的模樣，有時候想，女人為了美，真的是會拼上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