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應天注意到眾人的神色變化,也知曉他們是因為黎忝而變色,畢竟,收一個毫無修為的人做南陵宗宗主的徒弟,的確是有些難以服眾。
可以這樣說,在那十一位長老身后立著的弟子,曾經都夢想過成為邱應天的徒弟,但最后無一例外,都是被邱應天分配給了其他長老,自己則是十七年來長身獨立。
黎忝和黎城都不知道的是,南陵宗的宗主人選,都是要從歷任宗主的座下弟子中決出,其他長老的弟子,是沒有資格與宗主弟子相爭的。
除非,宗主弟子中途夭折,否則,只要在宗主退任那天,其座下有弟子還活著,那這宗主之位,便只有宗主座下的弟子能繼承!
其他長老的弟子只能輔之,而不能取而代之,這是宗訓!與火靈族的祖訓如出一轍。
這點從上任的南陵宗宗主退任那天,只有其座下的四位弟子相爭,而無其他長老的弟子參與其中,由此可見一斑。
若是黎城知道南陵宗的這個宗訓,他就不會讓黎忝拜邱應天為師了,而邱應天當時不知道為什么,并沒有點破這一點,反而是順水推舟。
其實事后他也反思過,并不是他不想點破,而是他不愿點破!
因為十七年前黎城給他的震撼,到如今依然還未完全消散,那個一手紫藍火焰吞沒整座山谷的青年,在他心中的形象,甚至比他的師傅還要來得深刻。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見到一個人,憑自己一己之力移山倒海,而那個時候的黎城,年歲與他相差不大,但一身修為卻是到了讓他難以企及的地步,甚至連將黎城作為追趕目標的勇氣,都是不敢產生。
而且,黎城帶黎忝前來尋求庇護時,并不是讓黎忝暫居南陵宗,而是直接讓黎忝拜他為師,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若只是單純地想尋求一個安全的庇護所,讓黎忝以普通弟子甚至是打雜的身份,暫居南陵宗內,會更加安全,因為那樣便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一個被別人遺忘的人,自然也會少去許多危險。
或是讓黎忝認他邱應天為義父,若是成了義性父子關系,也可以為黎忝找到一個庇護所,總之,只要與邱應天建立起一種比較親密的關系,都可以讓邱應天暫時護全黎忝。
可黎城并沒有選擇其他關系,偏偏讓黎忝拜了他邱應天為師,以黎城的性格,若是黎忝毫無天資可言,他定然不會讓黎忝拜師。
因為黎城絕不會讓自己的兒子,背著一個廢物的名頭,在位最高、權最重的宗主座下,被整個南陵宗恥笑。
所以,雖然黎城對于讓黎忝拜邱應天為師,沒有多余的解釋,但只要稍微深思一下,便可揣測出其此舉的真正用意。
他不但希望邱應天能庇護黎忝,還要讓邱應天助黎忝成長、變強!
宗內的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邱應天卻是知道,黎城是有火靈族血脈在身的,而作為黎城兒子的黎忝,有很大幾率能傳承黎城的血脈。
見下方眾人的目光都匯集在自己身上,黎忝也沒有絲毫露怯,眼神平視前方,一手背于身后,一手自然下垂,臉色沒有分毫波動。
“我身后所站的人,便是我此次要向大家介紹的,我邱應天的徒兒,他名為黎忝,現在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他全身修為被封,這點小事還不至于讓各位這般上心,你們都收起各自的神念吧。”
邱應天出言打破了現在的靜謐氛圍,與此同時,一股微不可查的能量從邱應天身上飄離而出,籠罩向黎忝的全身,將那些長老的神念全部格擋在外。
直到邱應天的警告,下方的諸多目光才慢慢收回。
坐于左邊第一椅的,是邱應天十七年前的大師兄,現如今的大長老,楚暮。
只不過在邱應天成為宗主之后,大師兄這個稱謂,他卻是受不起了,見到邱應天,也只能恭敬地叫一聲宗主。
“宗主,你這十七年來可是從未有過收徒的跡象,整個南陵宗五萬余眾,都沒有誰的天資能入你的法眼,我們自然對你這個突然冒出的徒弟,很是好奇,能值得你破例的,恐怕是百年不遇的天才吧。”
“而且,宗主收徒一事,關系到南陵宗日后的大統繼承,我等自然也是要把把關。”
聽了楚暮的話語,黎忝心中一驚,宗主之徒,要繼承南陵宗日后的大統!
想起之前在殿外莫名生出的那種沉重責任感,黎忝面色上雖然強作鎮定,但心中已然掀起了不小的波濤。
先不說他最終一定會離開南陵宗,去和父母團圓,就是眼下的窘境,也不是他能輕易解決的。
雖然邱應天剛剛對外聲明,他是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導致全身修為被封。
但自己真正的斤兩,黎忝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現在從本質上而言,與廢物并沒有多大的區別,下方那十一位與他年齡相仿的弟子,每一個都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將他撂倒。
想要達到能繼承南陵宗大統的修為,以他現在的基礎,恐怕至少要付出普通弟子三倍以上的時間,才有可能實現。
“大長老說的不無道理,您貴為宗主,所收的每一個徒弟,日后都有可能會成為南陵宗的掌舵人,我們自然要上心!”
“我在來之前,還特意叮囑了一下我徒兒,讓他與宗主新收的徒弟切磋一下,長長見識,沒想到師侄的一身修為都被封住了,這倒是我失算了。”
坐于右邊第一椅的,名為公孫倩,在十一位長老中,排名第五,但在三位女長老中,實力卻是排在第一。
此時其一臉笑意盈盈地附和道,顯然,對于大長老所說的話,她深以為然,而對于邱應天的說辭,她卻是有些不太相信。
會有何種原因,讓一個小輩的全身修為被封住?而邱應天也沒有給出明確的解釋,而是含糊其辭,明顯是在為黎忝打掩護。
“不知師侄的修為會在什么時候解封?屆時,讓我們座下這些不成器的弟子,與師侄過上幾招,交流一下修煉心得。”
見對方咄咄相逼,黎忝知道,他不能再躲在邱應天身后默不吱聲了,對方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不管如何,他都要站出來應付。
否則,不但師傅不好下臺,他也會落得一個縮頭烏龜的名聲,淪為別人的笑柄。
“這位長老,我的修為會在三年后解封,三年之后,若是長老們以及各位師兄還有這等興趣,那我黎忝奉陪便是。”
邱應天回頭詫異地看了一眼黎忝,這種程度的逼迫,他作為南陵宗的宗主,是可以強行壓下的,雖然在臉面上會有些不好看,但總比讓黎忝當場難堪要好一些。
他沒想到,黎忝卻站出來為自己定下了三年之約,此時他說什么都已經無濟于事,只能順其自然了。
“這小子倒也不魯莽,為自己爭取了三年的緩沖時間,若是他真有黎城那般強悍至極的血脈,三年的時間,應該足夠趕超了。”
楚暮笑了笑,一聽見竟是三年的封印,他便知道黎忝是在說謊。
因為即使是他師傅親自出手,去封印一個小輩的修為,也最多只能持續封印數月,至于三年封印之說,那純屬于是天方夜譚。
“既然師侄有如此信心,那我們幾個老家伙等你三年便是,三年之后,我這徒兒也想與你切磋一下,不過…………”
說到這里,楚暮頓了頓,然后期待地看向邱應天,道:
“若是三年之后,師侄修為解封后,依然不敵我們座下弟子,那是否可以讓我等的弟子,參與宗主繼承權的爭奪中。”
雖說南陵宗歷來有著,只有宗主之徒才能繼承南陵宗大統的宗訓,但若是直至宗主退任,或者出了意外之時,其座下依然沒有弟子,便要由各位長老座下的首席大弟子來爭奪。
還有一種可以繞開宗訓的繼承方法,那便是所有長老聯名同意,為自己座下的弟子爭取繼承權,并得到在任宗主的首肯,那么,那些長老座下的弟子便可以與宗主之徒相爭!
只是這兩種情況,在南陵宗建宗以來,卻是一次也未曾出現過,所以,只是形同虛設,并沒有多少實際意義。
一是,歷任南陵宗宗主,在察覺到自己大限將至之時,都會親自挑選出一名天資出眾的弟子,進行精心的教導,最后將其捧上宗主這個職位。
二則是,下面的長老們對自己的徒弟疼愛有加,都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宗主之位,宗主自然也疼愛自己的徒弟,有了宗訓作為后盾支撐,哪個宗主會同意讓其他長老的弟子,擁有宗主之位的爭奪權!
畢竟,自己的弟子成為宗主,自己在宗內的地位才不會受到削弱,反而會更加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