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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深思熟慮

從醫院走出來一段路,拐個彎就是一條商業街,如果不是看了時間,林關耳怕是會以為現在才晚上八九點鐘。

然而在這座城市,凌晨的街道也并不平靜,不論手機修理店還是各種大小餐館似乎都是徹夜不停歇營業的。

也許,他們只是關門比較晚。

別宴在前面走著,他的步調很緩慢,街道旁邊的燈打在他臉上,他碎發的影子正好被投射在林關耳的臉頰上。

林關耳不知道別宴要帶著自己干什么,她這才想起來問。

“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吃飯。”

“你餓了?”

別宴無奈嘆氣,“我一天沒吃飯了……也不能說什么都沒吃,中午吃了一個火龍果,但那也不能算吃飯。”

“你這幾天都在忙什么?”

“試衣服試妝,跟新的舞蹈老師見面,減肥。”

聽到“減肥”這個詞眼,林關耳不禁疑惑地對著別宴打量起來,他明明看起來還是那副風一吹就會倒的樣子,竟然跟自己談減肥。

“吶,我知道你現在心里在想什么,”他轉過頭來面對著林關耳,指了指自己的臉,“臉上最近長肉了。”

經別宴這么一提醒,林關耳便也覺得他的臉看起來的確比以前要圓潤了那么一點。

“那你在美國路演的時候,是不是在增肥?”

“一邊多吃,一邊加強鍛煉。”

說罷,別宴站在一家便利店門前,“到了。”

這明明就是在公司后門的那家店。

“我吃泡面,你吃什么?”

別宴很自然地走到貨架前面拿了一桶番茄味道的泡面。

“我……我喝奶茶。”

兩人就坐在店里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面三三兩兩走過去的人。

林關耳看著眼前的公司,保安室和大樓里幾個房間的燈還是明亮的,“原來醫院和公司離得這么近。”

“嗯。”

“剛剛路過那么多小吃店,你怎么都不說吃那些,反而一定要來這邊?”

“這邊多好啊,還能看到公司,哎,你不懂我這種情結。”

林關耳語塞。

別宴很快就把面都吃完了,吃完后,他又走到貨架前拿了幾桶方便面和一些面包,“這些拿回去給他們吃。”

凌晨兩點半。

現在正是“乍暖還寒時候”,夜晚的寒冷空氣仍然令人難以抵御。

林關耳凍得瑟瑟發抖,她心里在想,剛剛如果也吃個泡面或者吃個炒飯,是不是就不會這么冷?

想著想著,林關耳便感覺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份重量。

他的外套現在已經搭在了林關耳身上。

“這種情況吧,這衣服穿在我身上就太過分了。”

林關耳身上的“加拿大鵝”還帶著它主人的體溫和味道。

“謝了。”

林關耳把衣服裹得更緊。

回到醫院后,休息室里燈火通明,他們依舊在忙。

別宴把“救濟糧”放在桌子上后,就出來了。

林關耳則趴在陳覺病房的玻璃上,使勁往里看。

“一會兒應該就醒了,”別宴走過來,但并沒有往里看,而是盯著林關耳。

“你跟他熟嗎?”

“嗯,”過了一會兒,別宴又補充道:“我跟公司里所有的人都很熟。”

別宴說這句話的時候面無表情。

“什么時候再去美國?”

“走完秀,”他看起來好像很高興,“很快就走啦。”

這似乎不是一個背井離鄉獨自去國外打拼的人應有的反應。

“你怎么這么高興。”

“我可不是一個人去,”別宴扭過頭去,身子半靠在墻壁邊上,“肖宇沒告訴你,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林關耳突然清醒起來,“我?”她沒控制住自己的音量,整個走廊里都是回音。

“哈,”別宴點點頭,“我看起來也不像什么都很擅長的樣子吧,而且我不可能什么都自己做,光靠王總監和那邊那些糙漢,完全不夠。”

林關耳很快就緩過來了,不就是出差嗎?

“你要跟我待到我回國正式出道的時候。”

“這主意不是你出的吧?”

“哎,你可別冤枉我,”別宴摸了摸眉毛,“你師父安排的。”

肖宇?

林關耳想了想自己這段時間的工作,并沒有特別突出,也沒有做什么給公司長臉的事情……

平平無奇的自己,肩上突然多了個不算小的擔子。

“那我去了都要做什么?”

“你先復習復習英語吧,”別宴想了想補充道:“你英語應該不是太差吧?”

“笑話,我也是參加過國際大學生外語比賽的……”林關耳冷哼一聲,“雖然現在也忘得差不多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兩人閑聊著,林關耳看到陳覺似乎是醒了。

她拍拍身邊的別宴,“他醒了。”

“嗯,”別宴拿出手機發出一條信息后才打開病房的門。

“你去告訴他們陳覺醒了,然后讓他們回公司,把該發的東西都發完,該交的東西都交掉,就可以回家補覺了。”

“嗯,”林關耳急匆匆地跑到休息室里,把別宴的話復述一遍后,在場的人并沒有停留,而是抓緊離開了。

林關耳心里疑問,他們之中竟然沒有想去看看陳覺的。

但這也不難理解,人已經醒了,他們只要做好工作就行了。

林關耳回到病房門前,看到屋里的別宴和陳覺都坐著,自己無所適從,她想了想,“他應該會餓吧。”

林關耳決定去買點粥給陳覺喝。

粥很快就買回來了。

林關耳這才敲敲門進去,“我買了粥,你們喝一點吧。”

“我們?我不需要吧?”

“見者有份。”

林關耳盛出一小碗,遞給陳覺,“你的手有力氣嗎?沒有的話讓他喂你。”

陳覺看起來還是有些氣力的,他輕輕地接過碗,“謝謝。”

他吃了三小口便不再吃了,應該是洗胃后仍然有些難受。

“你要是不舒服就繼續休息,我們會在這里陪你。”

別宴此時的聲音很溫柔,像是在說情話一般。

“不,”陳覺猛地抓住了別宴的胳膊,“我有話要對你說。”

“你說。”

陳覺似乎有些猶豫,他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林關耳。

“我是不是應該出去?”林關耳也感受到了陳覺對自己的戒備。

“讓她聽見沒關系,”別宴的話讓林關耳有了繼續坐在這里的底氣。

“嗯,那好吧。”

陳覺嘆了口氣,“我今天把事情告訴你們,你們要不要告訴別人是你們的事情。”

病房里一片寂靜。

“我吞藥不是偶然,”他的眼神很黯淡,失去了往日的少年光彩,“因為吳思賢要害我。”

“什么?”別宴和林關耳幾乎同時發聲。

“難以置信,但事實就是如此。對,我是抑郁癥,我抑郁癥是因為他。但現在我知道我應該走不了偶像這條路了,別宴,我自己張不了口,麻煩你跟東野說吧。”

仍舊是一片寂靜。

“那時候我還是個練習生,吳思賢在我心里應該是像哥哥那樣的人,但他居然給我下藥……你們知道的,這世界上還真有那么多變態……事后他才裝好人,跟我說幫我保守秘密,我后來才知道,這就是他給我設的局,他需要一個能聽他話的人,我就恰好是那一個。對,這是他那傳說中的表妹前兩天告訴我的,我整個人都崩潰了,平時在隊里吵架我還總幫他,我現在真想沖回去打醒自己!”

他的聲音突然沙啞起來,眼淚也不聽話地流出來。

“至于吞藥,”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笑了,笑的很苦澀,“那天,有人尾隨我,我看到那人口袋里有注射器,他和我進了電梯之后,電梯竟然壞了,那里面漆黑一片,我當時害怕極了,真的……我這輩子沒有那么害怕過;后來電梯恢復過來,門一開我就趕緊跑回家,后來我看到那人還在門口走來走去,他鬼鬼祟祟的。回家后,我想了很久,他應該是希望我不要開口說話,但我不想死,他真的什么惡心事都做得出來……后來,我決定吞藥自殺,讓阿姨幫我,讓我在真自殺的情況下還能活過來……”陳覺又望向別宴:“求你發通告的時候,把我寫的壞一點……那樣,以后我說的話大家就都不會信了。”

林關耳聽完這段話之后,心里五味雜陳,“你不能告發他嗎?他做了這么多壞事,難道沒有辦法嗎?”

陳覺無奈地搖搖頭,“證據,我沒有那些該死的證據,光憑我一張嘴,誰會信?”

“NW是個好公司,我希望不要因為他這樣的人讓公司承受傷害,別宴,之后我會去別的城市。”

別宴意味深長地拍了下陳覺的肩膀,然后離開了病房。

林關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看看床上像白紙一樣脆弱的陳覺,不禁感覺渾身冰涼。

“你好好休息。”

林關耳緊跟著別宴跑出去,他一言不發,走到樓梯間里。

天剛蒙蒙亮,氣溫最低,樓道里亦是如此。

林關耳打了個哆嗦,然后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別宴身邊,“你突然跑這里來干什么?”

“悶得慌,”別宴看到不停哈氣的林關耳,“噗”地一下笑出來,“你是狗嗎?”

“你才是狗!”

別宴瞇著眼睛,透過玻璃窗能看到看遠方天際線那一道微光。

別宴自顧自分析起來,“他肯定要出事了,之前被爆料一次,是南東爆料的,他們之間有矛盾,過段時間應該還會有爆料,這樣也好,公司里的大多數人是不知道的,由別人爆料的話,可以幫公司規避一點損失。”

林關耳想了想自己知道的那些,“我知道一點關于他們的事情……”

別宴點點頭,“嗯,”他笑著聳聳肩,“這些事情,你不應該知道的,他恐怕會找上你;而我們現在不能直接對他怎么樣,在我沒出道之前,甚至要幫他。”

“我們公司現在還能用到他,”他看起來很嚴肅,但語氣變了,似乎有些妥協的意味,“這么做很壞吧,包庇人渣,對他的粉絲不負責。”

林關耳能理解別宴的想法,“是他壞事做盡。”

“東野他們都不知道,”他突然湊到林關耳面前,“保守秘密。”

面前的少年臉龐仿佛雕塑一樣。

“你為什么這么相信我……”

“也沒有特別相信。”

他的話語摻雜著一股濕潤的氣息,這讓林關耳感覺臉上仿佛結了一層霜。

“你比我想的更厲害復雜,”林關耳轉身面對著緩緩透出的朝陽,心里其實空空一片。

“當然。”

“你不告訴東野,萬一出事了怎么辦,你能應付得了嗎?”

“應付不了啊,”他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只是現在不要告訴東野。”

林關耳撇撇嘴,“反正我只是個幫忙干活的,大事我都不懂。”

“對。”

陽光刺破夜幕,破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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