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遠上白云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就在這時，有笛聲從一個商隊間傳來。

這種音律非常纏綿，有點似蕭，邊疆獨有的曲子，讓人賞心悅目。

這就是王之渙的《涼州詞》，在涼州幾乎家喻戶曉，天下傳唱！

“單于北望拂云堆，殺馬登壇祭幾回。漢家天子今神武，不肯和親歸去來。”高辰開口吟唱一句，然后說道:“我更喜歡王之渙的第二首涼州詞。第一首雖然蒼涼悲壯，但是衛戍者不得歸鄉的事情讓人愁腸百結。在我的認知內，太平不應該是用和親去換的，這樣只是助長其氣焰罷了。讀第二首，讓我充滿了民族自豪感。”

唐代的詩人，多借漢喻唐。自稱為“漢人”，稱自己一方為“漢家”。

就連唐太宗李世民，也多次稱自己一方的士兵為“漢兵”。

唐代當權者認為，自漢代以后，大唐才是華夏正統。李家稱自己出自“五姓七望”之一的隴西李氏。稱十六國時期建立漢人西涼政權的李暠是李氏先祖。李淵是李暠的六世孫。唐代皇室稱老子李耳為李姓始祖。唐高宗封老子為“太上玄元皇帝”。所以道教在唐代盛行。

特別是唐代將老子廟改為太清宮，作為皇室家廟，修建的魏巍大氣，等同皇宮。這個時代真可謂其“老子天下第一”。

皇室雖自稱出自隴西李氏，但受到懷疑，且有胡化之風，故不為崔、盧所重。

唐初的《氏族志》，唐太宗本想讓皇室李姓作為天下第一姓，但是世家無視皇室，無視幫助李淵、李世民父子建立大唐的“關隴世家”，將博陵崔氏作為天下第一姓。天下士族之冠，執世家牛耳。

五姓七家，士族甲門。即便是子孫貧賤，但亦受貴族推崇。

這得源于他們是多年以來的世家，有傳統的經學淵源、優美的門風和高尚的品德。

雖然唐初的時候，五姓七望還“恥于諸生從鄉賦，不喜科試”，不適應以科舉入仕途，在武則天的時候又受到打壓。但是五姓七望長于經學，明經、進士登第者，亦大有人在。因此五姓七家累世顯貴者仍眾多。

五姓七家曾顯赫過一個時代，此時已經有衰落的趨勢。但是歷史上在“安史之亂”后，五姓七望重新抬頭。其中“五姓”中一連出現數十名宰相，進士及第者多達數百人。

不管山東士族如何懷疑皇室的貴族血脈，但毫無疑問，自李世民的祖父李虎開始，皇室已經是絕對的貴族了。李虎就是赫赫有名的“西魏八柱國之一”。

這是當是關隴集團絕對的貴族。北朝時期，北魏一統北方，北魏孝文帝實行漢化。但是好景不長，不同于南朝的宋齊梁陳改朝換代，北魏分成西魏、東魏。后來西魏被北周取代，東魏被北齊取代。北周吞并北齊，隋文帝謀篡北周，建立隋，隋滅南陳，一統華夏，復辟漢人政權。

由此可見，處于西魏的關隴世家，建立了西魏、北周、隋、唐四個政權。作為漢人的李虎，皇室是漢人無疑。李世民的母親是鮮卑人，一則是鮮卑族在隋唐時已經完全融入漢民族，二則是這個時代是以男子為尊。李淵是漢人，李世民自然也是漢人。況且李世民一直自稱自己為漢人，稱周邊民族為“夷、胡、蠻”。

“從軍邊塞，以效國用。不僅是我等的抱負，也是那些文人的愿望。大唐何不強盛？”

聽到高辰的話后，李光弼感慨道。

盛唐之時，天下太平百年，百姓對大唐有極深的認可。由于教育普及范圍大，也極度的自信。

盛唐的詩人，一個個豪氣沖天。

王之渙不例外，李白、杜甫不例外、王昌齡、王維不例外，岑參、高適也不例外。

他們的夢想，就是從軍邊塞，能成為一方大將的幕僚，輔佐將軍建立不世之功。

“是啊！軍隊的責任，就是守衛邊疆，奠定太平盛世。”

高辰接李光弼的話說道。

“高押牙曾為縣吏，也算是文人了。為何和那些文人的選擇不一樣？”

李光弼忽然向高辰問道。

“有些文人以科舉入仕，有些文人在等機遇，而我在拼搏機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而不是從天而降，如果一味地等待上天的施舍，那和乞丐有什么區別？”

高辰擲地有聲的說道。

盛唐詩人的夢想都是投身幕府，誰甘愿和高辰一樣，做一小兵，面對隨時都有可能陣亡的局面。

這一點，高辰是和盛唐詩人的意見相悖的。

“或許高押牙多的，并不是勇力。和他們相比，你更具有勇氣。”

李光弼贊嘆道。

“李將軍謬贊了！”

高辰拱手。

一支一支的牛馬隊伍，由東向西而去。

一支一支的駱駝隊伍，由西向東而來。

他們不同的膚色，穿著代表他們民族特色的服飾，說著不同的語言。

前方有遼闊的牧場，有荒涼的沙漠，有美麗的綠洲，有迥異的城池。

但都不及長安的十一，來時，充滿向往，走時，帶著遺憾。

他們行走數萬里，絲綢之路上萬千城池，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大唐的長安。他們明白什么叫做衣冠上國？什么叫禮儀之邦？什么叫中央之國？什么叫天朝大國？

倭馬亞(阿拉伯帝國)不如，拜占庭亦不如。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空前的絲綢之路上，車如流水馬如龍，唱著大唐的繁華與榮光。

身臨其境中欣賞，使高辰更想挽留這一切。

“到了，涼州城！”

隨著李光弼一聲輕喚，高辰抬頭。

數里外，一座古老而雄偉的城池在空曠的平原拔地而起。

隔著老遠，就能看到城中一座一座的高樓、佛塔巍然屹立。

一支一支的商隊慢慢交匯成一點，涌入涼州城。

它就如一只洪荒巨獸，趴在原野上，來者不拒。

“不愧為西陲第一大城！”

高辰望之雄偉，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