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焦慮爬到李光弼的臉上，也爬上高辰的心頭。

“若非遇敵，此時定已歸！請李將軍下令離開。免得被吐蕃士兵纏住。”

一名騎兵至李光弼身旁說道。

“全軍聽令，按照原路返回！”

李光弼嘆息的搖了搖頭，然后向眾將士下令道。

斥候、衛戍兵出塞巡邏，一去不返是很正常的事情。一入軍旅，如頭懸吊斧。隨時都會丟掉性命。

李光弼生死看淡，也習以為常。

畢竟吐蕃騎兵隨時都可能發現他們。

“報……”

就在這時，馬蹄聲伴隨著大喊聲，東南方向，一騎飛奔而歸。拖著長長的稟告聲。

聲音急促，慌忙，好似十萬火急。

李光弼連忙伸手制止大軍撤離。

彈指之間，那名騎兵就奔至李光弼面前。

他的盔甲上都是血跡，狼狽不堪。

“發生了什么？”

李光弼按著韁繩向這名騎兵問道。

“稟將軍，我等十騎奉命巡查吐蕃布置的堡壘。被吐蕃騎兵發現，側面將我等包圍。卑職憑借馬快殺出包圍圈。其余兄弟向東面奔逃。請將軍下令營救他們！”

這名士兵長話短說，向李光弼請求道。

“你們只有十人，你能保證他們都還活著嗎？”

李光弼眉頭一皺，向那名騎兵問道。

“東面山地高坡，吐蕃短時間追不上。如果沒有救援，則只能負隅頑抗！”

那名騎兵向李光弼回道。

他是赤水軍的騎兵，迫切的希望身為赤水軍使的李光弼能下令前往東南。

“敵軍有多少？”

李光弼再次一問，心中已經有去營救的打算。

畢竟這是他從河西帶出來的士兵，見死不救，難免失去威信。

“我所見之眾，不及吾軍。”

騎兵向李光弼回答道。

“李將軍不能去做這種惜指失掌、掘室求鼠的事情。難免有些因小失大！”

辛云京見李光弼心中動搖，遂向李光弼勸道。

李光弼不僅是赤水軍使、兼任兵馬使，而且還是王忠嗣派來的使者。如果李光弼有個三長兩短，身為積石軍副使的他，一定難辭其咎。

“辛將軍不能這么說。為將者，賞罰信。吐蕃之軍非成千上萬，也只是與吾軍而匹。如果見死不救，吾等都失去了立信的機會。昔日張遼戰于合肥，本已沖出重圍，只因麾下被困，又復殺而入，救部而出，威震逍遙津。又有前朝張須陀者，戰李密、翟讓于滎陽，因中計被圍，張須陀力戰得以突圍，但見部下仍然被圍，遂再入包圍圈營救，如此四次，部下皆潰散，張須陀如此勇猛，還說無顏面見天子，最終戰亡，留下千古忠名。如果我軍面臨的處境比張遼、張須陀還難抉擇，自可撤軍！亦或者處境比滎陽、合肥更加危險？”

高辰雙目凌厲，手握住馬上的長矛，向李光弼、辛云京說道。

“若救數人，而傷百人，甚至全軍覆沒，值得嗎？”

辛云京向高辰反問道。

“大有可為，即使是死，也死得其所。人無信而不立，將領無信，而難以服眾！今日李將軍、辛將軍非坐鎮中軍的一軍統帥，而是來巡視邊塞的將領！漢之李廣、魏之田豫，這些人守衛邊塞的事跡，也是教導我等為將的故事！”

高辰大義凜然的說道。

高辰一直認為，一個將領敢于以身犯險，哪怕是損失數百人，而去救下一人，也會令士兵崇敬。因為在士兵眼中，這樣的人，才是英雄。

或許這是一個年輕人的“勇戰”思想，就和少年喜歡項羽，而不喜歡劉邦一樣。

“李將軍是什么意思？”

辛云京暗暗點頭，好似被高辰說動，然后征求李光弼的意見。

“高押牙都說出這樣的話了，我怎么能再猶豫！”

李光弼將佩刀抽出，揚聲下令道:“東南方向，準備作戰。”

“遵命！”

一眾騎兵將士領命，人人取出弓，縱馬奔向東南。

半個時辰之后，眾人根據逃出的那名赤水軍騎兵帶路，來到一片地勢較高的平原。

赤水軍騎兵告訴李光弼吐蕃騎兵追到這塊平原上，并且平原的盡頭是山嶺高坡。

李光弼指揮士兵奔向高坡，分成三隊，高辰、辛云京、李光弼各統帥一隊，順著痕跡奔馳。

申時四刻，李光弼、高辰、辛云京終于看到了吐蕃騎兵的身影。

此時，一座小山之下，立著數百名騎兵。

他們分散在這座小山的周圍，將這座小山圍堵的水泄不通。

另外山腳下還停放著數百匹戰馬。

可以想象，那數名赤水軍騎兵奔至此地，馬匹勞累，遂下馬逃入山上。

吐蕃騎兵自不會善罷甘休，將這一座小山圍起來，并有一部分吐蕃騎兵下馬，上山追擊赤水軍士兵。

“轟隆隆……”

唐軍鐵騎卷起煙塵，轟隆隆的巨響。

吐蕃騎兵自然也看到唐軍臨近。一名吐蕃將領急忙將山下的騎兵組織起來，來抵擋這支來歷不明的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