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柔替蘇羨找出了一條料子最上乘的廣袖拖地長裙，是用之前趙長河送來的三色錦裁成的，波光粼粼，盡顯華貴，比之前羅巧兒想要爭搶的那件玉羅紗裙還要稀有昂貴。

誰知，蘇羨瞥了一眼后卻說，“換了，不穿這件，隨意找件最便宜的穿。”

莫柔一愣，雖然不明白是為什么，但還是乖乖的照做了。

只是，最便宜的……

挑來挑去，恐怕就只有前幾天在綢緞莊，得的那些衣服最便宜了吧？

莫柔為難的撓了撓頭，選了里面一件普普通通的月白色抹胸長裙替蘇羨換上，又笨手笨腳的替她挽了個簡單的發髻，不著粉黛不戴首飾，就那么隨隨便便的出了門。

來到第五層的貴賓包廂門前，蘇羨要推門的手頓了頓，壓下臉上的復雜情緒，這才用力推開了門。

“夭夭你可來啦，皇子大人等你等得花都謝咯！”馮媽媽見蘇羨不施粉黛的樣子眼前一亮，十幾歲的少女清新淡然，猶如一朵剛剛盛開的梔子花一般嬌嫩，怕不是她新想出來的扮相吧。

馮媽媽不由得給了蘇羨一個夸贊的眼神。

蘇羨：……

這反應是不是不太對？

“讓大人久等了，夭夭給大人賠罪。”

看著溫延齡那明顯有些親切過頭的眼神，蘇羨咬著牙加重了“夭夭”兩個字，這家伙行不行，怕不是故意來拆自己臺的吧？

但蘇羨不知道，原本她進來之前，溫延齡還是很高冷很邪魅的，心里不停地打鼓，想著一會兒就要見到小丑八怪了他好開心，他一定要控制自己！

結果門一開，蘇羨竟然穿了前些天自己買給她的裙子！

絕對不會認錯！

他當時可是暗戳戳的在一邊觀察了很久，那十幾件衣裙他可都記著呢！

果然，小丑八怪心里還是記掛著他的！

這種想法一冒出來，壓都壓不回去，于是一向神情陰冷的溫延齡，這會兒竟然看起來無比的親切友好。

怕馮媽媽待時間長了發現溫延齡反應的異常，蘇羨只得輕咳一聲朝著馮媽媽遞了個羞澀的眼神。

馮媽媽一個在紅塵場里打滾了這么久的人哪還能不明白蘇羨的意思，當即笑呵呵的說道，“既然夭夭來了，那我這個老婆子就不在這兒礙眼了，夭夭，一定要招待好大人哦~”

蘇羨這會兒實在沒法違心的應承，只得抿著嘴笑了笑表示知道了。

馮媽媽這才扭著胯，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隨后，蘇羨又將莫柔打發出去守著門，屋里便只剩下了她和溫延齡兩人。

關門的聲音剛剛響起，溫延齡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丑八怪，你打算怎么伺候本大爺啊？”

蘇羨這會兒臉上溫和甜美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整個人瞬間變得冷冰冰，硬邦邦，眼睛里不帶任何情緒的望著溫延齡，“你來做什么，我以為我那天說的夠清楚了。”

溫延齡不知從哪掏出了一把折扇，學著話本子里風流公子的派頭，唰的將折扇打開輕搖著，“這里是青樓，我是個正常男人，你說我來干什么？”

蘇羨目光微凝，“只要你不怕死在我的床上。”

“切！趙長河那個弱雞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溫延齡臉上一副不屑的模樣，但與他精神相連的黑麒麟的腦海里這會兒卻炸了鍋。

“啊啊啊——小丑八怪好兇好兇！我好喜歡好喜歡！”

黑麒麟：……

蘇羨見說到這個份上，溫延齡依然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不由得加重了語氣，“你既然知道趙長河的事，就該知道我們兩個現在是什么關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笑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皇子又有哪里去不得了？！”

溫延齡被蘇羨嘴里反復提到的趙長河氣急，一不留神，話已經脫口而出，當下，整個人便愣在了那里。

蘇羨顯然也沒料到溫延齡竟然會當著自己說這種話，僵在那里，一息兩息，氣氛安靜的詭異。

“呵！”

還是蘇羨最先反應了過來，嘴角挑起了一個嘲諷的笑。

“好一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看著蘇羨愈發冷冽的目光，溫延齡感覺自己一顆心就像墜進了冰窟窿，遍體生寒。

他本意不是這樣的，他只是有些嫉妒總被她掛在嘴邊的別人，可嘴巴張張合合，解釋的話卻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

蘇羨前一夜剛做好的那些心理建設這會兒已經轟然倒塌，仇人就是仇人，在國仇家恨面前，那些短暫的玩伴情誼，簡直微不足道。

“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雖然我日后只想隱姓埋名的過完一生，但如果你往刀口上撞，我不保證會不會控制不住自己殺了你。”

蘇羨說完，沒有任何感情的眸子定定的看了溫延齡片刻，轉身便離開了，沒有半分猶豫。

溫延齡呆呆的抬起手，白到近乎沒有血色的手想去抓住什么，但最后卻還是無力的放下。

這下，她真是恨極了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