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恩澹在大一第一學期剛開始，就向學校提出了去外面租住的請求。輔導員還沒說什么，倒是同寢室的三個姑娘跳起來反對。

來自安徽的姑娘朱窈窕性格撮鹽入火，粗眉大眼，一點也沒有窈窕的淑女氣質。她瞪大眼睛，恨不得撕掉申請書：“姚恩澹，你什么意思，在寢室里住得好好的，干嘛想搬出去？不想活了嗎？”

姚恩澹抱住她的腰，摸了摸她的頭頂：“朱妹妹稍安勿躁。我那房子里有廚房。學校宿舍不讓我們開火，連自己燒水都不可以。想吃火鍋了嗎？我家大門常打開。”

“吃什么火鍋。”有點心動，朱窈窕的聲音已經軟化了許多。

“那吃蛋撻嗎？”姚恩澹眼珠子一轉，“前天我買了一臺烤箱。等我搬家完成就買面皮等材料，到時候你們都過來做。”

于是周六一大早，整個寢室的女生心甘情愿地幫姚恩澹打包好所有的行李，高高興興地將她送出了門。一伙人鬧哄哄地到了姚恩澹的新家，又七手八腳地幫忙布置，不過半天的功夫，姚恩澹的小家就布置完成了。

姚恩澹租住在學校附近的立春小區里。一房一廳的小居室，有一個小陽臺，有一個小廚房，采光良好。三個女孩驚叫一聲，艷羨地在房間的各個角落里穿梭，摸摸潔凈的洗手臺，又摸摸光亮的爐灶：“姚兒，你家很有錢嗎？租這么好的房子。”

“是的，我們家的錢全拿出來讓我租房子了。”

大家哄堂大笑。

姚恩澹的新床很大：“這個周末我們不吃食堂好嗎，中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下午去買菜，回這里做飯吃。市場就在附近。”

覃兮趴在客廳的軟沙發上，看著姚恩澹，有點傷心：“連市場你都知道在哪里了，準備很久了吧？”

“沒開學之前，我就住在這里。不過還需要小小裝修一下，”姚恩澹笑了笑，聲音很溫暖：“而且我想先住學校一段時間，認識你們，所以也不著急搬出來。”

那半個暑假里，她在這里奮斗，歇息，完成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個轉折。考慮到不能再獨來獨往，所以開學后便住了學校。這樣算來，姚恩澹的決定是對的。只是，現在已經到了再搬出來的時候了。

覃兮一愣，感動地抱過來，“姚兒，你一個人住外面肯定會很不方便，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們的地方，你盡管說。”

“有有有。”姚恩澹的眼睛亮起來，“下星期不是有文藝晚會么，我那天上街買床單的時候看到了一件裙子，可好看了，想跟你們一起穿了去參加。”

覃兮和黎黎來了興致：“好啊好啊，在哪里？不買菜了，上街去。”

朱窈窕則是有點猶豫：“我不喜歡穿裙子。”

“得穿。”姚恩澹拉住她的手，“我還要幫你化妝。”

一決定要逛街買衣服，那搬家啊收拾啊做飯啊，統統都可以放下。四個人隨隨便便把姚恩澹的東西堆在房間里，浩浩蕩蕩就去逛街。

裙子很花，長及腳踝。四個女孩子身材差不多，裙子價格也不貴，于是扭扭捏捏不肯買的朱窈窕在其他三個女孩子輪番的贊美和慫恿下，也穿到了身上。

“很美嘛。”姚恩澹推著朱窈窕的身子，在房間的全身鏡前轉了兩圈，由衷贊美。

除了朱窈窕，其他人都有化妝的功底和工具。三個人迅速拾掇好自己，之后紛紛拿出自己的化妝品，往朱窈窕的臉上抹。事先覃兮已幫她修出了一對柔美的眉毛，黎黎再用眉筆細細一畫，朱窈窕那溫婉的美人氣質已初露。

黎黎湊到她耳朵邊上：“今晚，我們的窈窕妹妹最美。”

朱窈窕盯著鏡子里的自己，上看下看，有點新奇有點哭笑不得，“估計我們班的男同學見到我，還懷疑見鬼了。”

覃兮笑了一聲，想起班上那些木訥呆板的男同學來，“能見到這么美麗的鬼，算他們有福氣。”

姚恩澹細軟的黑發已及肩，她用個黑色小皮筋扎起，露出了美麗的五官，顯得人很精神。朱窈窕從鏡子里看她：“姚兒，你怎么不化？”

黎黎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姚兒那是淡妝，你看不出來。”

姚恩澹把臉湊到朱窈窕的跟前，“化了，你看，能瞧見我臉上的粉不？”

姚恩澹的皮膚細膩，素顏的時候大家都見過，此時的妝容跟她平時沒有太大區別。覃兮和黎黎都知道姚恩澹只是稍微修了一下氣色，朱窈窕卻是大惑不解：“擦粉了嗎？”

姚恩澹挑了挑眉，“看不出來吧？那說明我買對了呀。剛才我給你用的也是這個，也是看不出來的。”

朱窈窕繼續看鏡子里的自己：“既然看不出來，為什么還要擦擦擦？浪費錢又浪費時間，又麻煩。”

覃兮托著腮看姚恩澹，有點挪不開眼：“但你覺得，一個睡眼惺忪的人好看還是容光煥發的人好看？”

“當然是容光煥發的呀。”

姚恩澹的亮麗，是哪怕坐在最灰暗的角落，也是奪目的。

晚會在體育館舉行，座位根據系別和班級來安排。文博系的考古專業四十幾號人，四個女生彌足珍貴，當然全部放在視野最好的第一排來坐。只是可以容納四五千人的體育館，分給這個冷門專業的位置在體育館的西北角，已經相當偏。

舞臺絢爛。

若是沒有人看見她，她就沉在一團空氣里。若是有人看見了她，才知她有多璀璨奪目。她不跟隨起哄，不附和喧嘩，不四處張望，一直眼角淡淡地看著臺上的光怪陸離，看到有趣的表演，她筆直優美的脊背不動，嘴角輕輕上翹，露出一個雅致而舒意的笑容。那是一種與世無爭的笑容，不對任何人綻放，僅僅是因為作為旁觀者，悄然看到了一些可以打動人的小事之后悄然而笑而已。

正是如此才最動人。

這就是夢中情人的模樣。

旁邊有女孩子拉低了她的身體，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什么，她的笑容變大，變得開懷，那雙烏亮的眼珠子里，好像飛出了比舞臺更絢麗的光。

晚會的燈光師注意到了，毫無預兆把一束銀白色的燈光打向她。

臺上有一對主持人，其中男是的方泉，今年即將從Z大播音系畢業。他眉飛色舞，聲音激昂深具感染力：“現在我們進入下一個環節。請問是否有哪位美女愿意說說與舊情人最難忘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