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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圣上賜婚

  • 九州海域
  • 小七紫嘖
  • 4418字
  • 2025-06-24 22:43:54

海晏殿那場令人窒息的“家宴”后,一連數日,望潮閣都沉浸在一種近乎凝滯的寂靜中。謝蠻再未踏出宮門一步,只將自己關在臨海的暖閣里,仿佛一尊被精心安置的玉雕。窗外的歸墟之淵依舊翻涌著灰藍色的波濤,海風帶著咸腥灌入,吹散了殿內刻意燃起的沉水香,卻吹不散謝蠻心頭那層厚重的、名為“傅奕辰”的陰霾。

那句“內蘊鋒芒,別有一番意趣”,如同淬了劇毒的冰針,深深扎進她的血肉,日夜不停地提醒著她:她的偽裝,在那個男人眼中,或許早已形同虛設。十年畫皮,苦心經營,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是否早已成了可笑的把戲?巨大的危機感與屈辱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她的心臟,越收越緊。

然而,越是如此,謝蠻的內心反而愈發沉靜下來。恐懼和憤怒只會讓人失去判斷,她需要絕對的冷靜,如同深海之下蟄伏的巨獸,等待致命一擊的時機。她開始更專注地研究棋譜,那縱橫交錯的棋盤,黑白分明的棋子,仿佛成了她演練心機、磨礪意志的戰場。

這一日午后,天空難得放晴,薄薄的日光穿透云層,在海面上灑下破碎的金斑。望潮閣的暖閣內,熏籠里換上了更清雅的蘇合香,裊裊白煙盤旋上升,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刻意營造的、溫軟恬淡的暖意。謝蠻端坐在臨窗的紫檀木嵌螺鈿矮榻上,一身素雅的月白云錦宮裝,襯得她肌膚勝雪,眉目如畫。她微微垂著眼睫,目光專注地落在矮幾上的一盤黑白殘局上,瑩白的指尖拈著一枚溫潤的黑玉棋子,懸在棋枰上方,久久不落。那姿態嫻靜溫婉,如同一幅精心繪制的、毫無瑕疵的仕女圖卷。

珠淚侍立在不遠處,低眉順眼,呼吸都放得極輕,碧波般的眼眸深處卻藏著濃得化不開的憂慮。

閣內靜謐得只剩下香爐里炭火輕微的噼啪聲,以及窗外隱約傳來的、永不停歇的海浪聲。

這份刻意的寧靜,被一陣沉穩而清晰的腳步聲打破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弦上,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珠淚的身體瞬間繃緊,下意識地看向謝蠻。只見謝蠻懸著棋子的指尖幾不可察地微微一滯,隨即又恢復了那柔若無骨的姿態,仿佛渾然未覺。

暖閣的門被無聲推開。

當朝宰相傅奕辰,身著一襲玄色暗云紋常服,玉帶束腰,緩步走了進來。他并未穿朝服,少了幾分朝堂上的迫人威儀,卻更添了幾分閑適慵懶的貴氣。墨發以一根墨玉簪松松束著,幾縷碎發垂落額角,襯得他那張昳麗近妖的臉龐愈發深邃。他唇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目光如同無形的絲網,瞬間便鎖定了矮榻上那個月白的身影。

“殿下好雅興。”傅奕辰低沉悅耳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暖閣的靜謐。他徑直走到謝蠻對面的圈椅前,姿態閑適地坐下,仿佛這望潮閣是他自家后院一般隨意。

謝蠻這才仿佛后知后覺地抬起頭,眸光流轉間,已漾開一片清澈見底的溫順笑意,如同春日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不見絲毫漣漪。她放下棋子,微微頷首,聲音清越柔和:“傅相安好。不知傅相駕臨,有失遠迎。”禮節周到,語氣恭謹,挑不出半分錯處。

“無妨。”傅奕辰的目光并未在棋局上停留,反而饒有興致地落在謝蠻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玩味與探究,仿佛在欣賞一件終于落入掌中的稀世珍寶。“臣途經望潮閣,聽聞殿下棋藝精湛,一時技癢,特來叨擾,還望殿下不吝賜教。”他嘴上說著賜教,語氣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篤定。

謝蠻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溫婉:“傅相言重了。本宮不過閑來消遣,胡亂擺弄罷了。在傅相面前,班門弄斧了。”她說著,重新拈起那枚黑玉棋子,手腕微轉,輕輕落在棋盤上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位置,發出一聲清脆的微響。

傅奕辰的目光這才掃過棋局,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了然。他并未立刻落子,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拂過矮幾上散落的幾顆溫潤的白玉棋子,動作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優雅,目光卻始終牢牢鎖在謝蠻臉上,如同深海巨獸審視著爪下的獵物。

“殿下總是這般過謙。”他唇角那抹笑意加深,帶著一絲洞悉的殘酷,“這盤棋,看似溫吞平和,殿下處處退讓,實則……”他指尖拈起一枚白玉棋子,并未看棋盤,目光卻如同實質的鉤子,一寸寸刮過謝蠻看似溫順的眉眼,“步步為營,暗藏殺機,只待對手一步行差踏錯,便要……一擊斃命。”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令人心頭發緊的磁性,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在謝蠻緊繃的神經上:“就像殿下這副溫婉無害的模樣……倒叫臣……每每見了,都忍不住想將這精心偽飾的羽翼,一根根折斷,鎖在身邊才好。”

“咔嚓!”

謝蠻腦中仿佛有什么東西驟然斷裂!寬大的云錦衣袖掩蓋下,她的指甲早已深深掐進了掌心,尖銳的刺痛感刺激著她瀕臨失控的神經。體內的深海之力因這赤裸裸的、帶著狎昵與絕對掌控欲的威脅而驟然翻涌!冰冷的寒意瞬間席卷四肢百骸,耳畔仿佛又響起了那來自深淵的、充滿毀滅氣息的嘶鳴咆哮!她強行運轉心法,將那狂暴的力量死死壓回深淵,指尖的微顫被完美的儀態所掩蓋,臉上那溫婉的笑容甚至沒有絲毫動搖,反而因他話語中的狎昵之意,恰到好處地暈開了一抹薄紅,更顯得嬌弱無辜。

“傅相說笑了。”她的聲音依舊平穩,甚至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羞赧與惶恐,“本宮不過一介深宮弱質,豈敢勞傅相如此‘費心’。”她將“費心”二字咬得極輕,卻又異常清晰,如同冰珠落地。

傅奕辰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在暖閣里回蕩,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令人極不舒服。他看著謝蠻那完美無瑕的偽裝,看著她眼底深處極力壓制卻依舊泄露出一絲的冰冷火焰,心中那股想要徹底撕碎這層面具、看看底下究竟藏著何等模樣的欲望,愈發強烈。

他沒有再落子,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那目光,越發深沉銳利,如同實質的冰錐,試圖刺穿她精心構筑的溫順外殼,直視那蟄伏在深處的、冰冷的獠牙。空氣仿佛凝固了,熏籠里蘇合香的氣息陡然變得粘稠而沉重,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暖閣內只剩下兩人無聲的對峙,一個帶著掌控一切的玩味,一個戴著溫順的面具,內里卻翻涌著滔天恨意與冰冷的殺機。

就在這時——

“噠、噠、噠……”

一陣急促而謹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僵持。腳步聲停在暖閣門外,帶著明顯的猶豫和惶恐。

珠淚連忙上前,低聲詢問了幾句,隨即臉色微微一變,快步走到謝蠻身邊,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殿下……是王總管……”

謝蠻的心猛地一沉,那股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觸手,瞬間攫住了她!她維持著端坐的姿態,目光平靜地看向門口,只是那捏著棋子、藏在袖中的手,指節已然用力到泛白。

傅奕辰則好整以暇地靠回圈椅里,姿態閑適,甚至端起珠淚剛剛奉上的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仿佛早已預料到了什么,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反而加深了幾分,帶著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篤定。

暖閣的門再次被推開。皇帝身邊最得力的老太監,王德全,躬著身子,幾乎是屏著呼吸走了進來。他手中托著一卷明黃色的錦緞圣旨,臉上的表情復雜難辨,既有慣常的、深入骨髓的恭順,又夾雜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惶恐與不安。他那雙渾濁的老眼飛快地在端坐的謝蠻和悠閑品茗的傅奕辰之間掃過,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老奴參見殿下,參見傅相。”王德全的聲音尖細,此刻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深深地彎下腰。

暖閣內的氣氛,因這卷明黃色的圣旨和王德全的惶恐,瞬間降到了冰點。

謝蠻的心跳如擂鼓,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凍結。她看著那卷圣旨,看著王德全惶恐不安的臉,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她的腦海!

“王總管免禮。”謝蠻的聲音依舊保持著平靜,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父皇有何旨意?”

傅奕辰放下茶盞,發出一聲輕響,目光似笑非笑地看著王德全,帶著無形的壓力。

王德全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那卷沉重的明黃卷軸展開。他不敢再看謝蠻,也不敢再看傅奕辰,只盯著圣旨上的字跡,用他那尖細的、此刻卻異常刺耳的嗓音,清晰地宣讀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茲有皇三女謝蠻,溫婉嫻淑,品貌端方,深得朕心……”

“當朝宰輔傅奕辰,股肱之臣,功勛卓著,國之柱石……”

“實乃天作之合,良緣夙締……”

“特旨賜婚,擇吉日完禮!”

“欽此——!”

“欽此”二字落下,如同兩柄萬鈞巨錘,狠狠砸在暖閣冰冷的地面上!也狠狠砸在謝蠻的頭頂!

死一般的寂靜。

熏籠里蘇合香的白煙依舊裊裊盤旋,卻再也驅不散那驟然降臨的、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珠淚猛地捂住了嘴,眼中瞬間盈滿了驚駭欲絕的淚水。

溫婉嫻淑?品貌端方?天作之合?!

十年前那個暴雨之夜,母妃絕望的叩首聲,滿地滾動的、散發著幽光的珍珠,還有那雙穿透帷幔縫隙、冰冷注視著她的、如同歸墟之淵本身的眼睛……一幕幕畫面如同淬了劇毒的鋼針,狠狠扎進謝蠻的腦海,瞬間將她十年苦心經營、賴以生存的偽裝撕扯得粉碎!

“嗒!”

一聲輕響。謝蠻指尖那枚一直緊緊捏著的、溫潤的黑玉棋子,再也控制不住,從僵硬的手指間滑落,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滾了幾滾,帶著清脆的回音,最終停在了傅奕辰那雙纖塵不染的烏皮官靴靴尖之前。

她猛地抬起頭!

臉上那層精心描繪了十年的、溫婉嫻淑的假面,如同被重錘擊中的琉璃,瞬間碎裂、剝落!露出了底下冰封千年的、刻骨銘心的森然恨意!那雙總是盛著溫順柔光的眼眸,此刻燃起了幽藍的、仿佛來自萬丈深海的冰冷火焰,那火焰帶著足以焚毀一切的瘋狂,直直刺向對面那個玄色的身影!

體內的深海之力再也無法抑制!如同被禁錮萬年的海嘯,在她血脈中瘋狂咆哮、沖撞,試圖撕裂這具軀殼奔涌而出!她的皮膚下,隱隱有幽藍的紋路開始急促閃爍,周身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帶著深海咸腥的極寒氣息!

傅奕辰卻仿佛對那足以焚毀一切的恨意與狂暴的力量視若無睹。他甚至沒有去看腳邊滾落的棋子,只是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玄色的袍角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冷冽的弧線。他踱步至謝蠻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因恨意與力量沖擊而微微顫抖的身體。

他伸出手,冰冷的指尖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輕輕捏住了她的下頜,迫使她抬起那張布滿寒霜、眼中燃著幽藍火焰的臉龐。

“殿下,”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殘酷的笑意,每一個字都如同淬了冰的刀刃,清晰地敲在謝蠻瀕臨崩潰的神經上,“看來,陛下也覺得,將您鎖在臣的身邊……是個極好的主意。”

那冰冷的觸碰!那帶著絕對掌控與勝利者姿態的話語!

“轟——!”

謝蠻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了!

十年隱忍!十年偽裝!十年刻骨仇恨的煎熬!在這一刻盡數化為焚天的業火!什么皇室威儀!什么隱忍圖謀!統統被拋到九霄云外!體內那股深海遺珠的力量,如同掙脫了所有枷鎖的遠古兇獸,隨著她滔天的殺意轟然爆發!

“傅奕辰——!”

一聲凄厲得如同泣血夜梟的尖嘯,瞬間撕裂了暖閣死寂的空氣!

她的動作快如鬼魅!藏在袖中的寒光毫無征兆地閃現!那是一柄尺余長的匕首,通體幽暗,仿佛由深海最寒冷的玄鐵所鑄,刃口卻流轉著一層令人心悸的、幾乎凝成實質的幽藍寒芒!那寒芒帶著凍結靈魂的極寒與撕裂一切的鋒銳,正是她這十年間,耗費無數心血,用深海寒鐵親手鍛造,只為有朝一日,飲仇人之血!

沒有任何猶豫!沒有半分遲疑!凝聚了她畢生恨意與全部力量的致命一擊,如同離弦的怒矢,又如同深海巨獸最狂暴的撲殺,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狠狠刺向傅奕辰的心口!

快!準!狠!

匕首撕裂空氣,發出尖銳刺耳的厲嘯!那幽藍的刃芒在瞬間暴漲,映亮了傅奕辰那張近在咫尺的、依舊帶著一絲未散盡玩味笑意的臉!

他那雙幽深如淵的瞳孔,驟然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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