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離別的筵席上，構成餐桌的美味一般都缺乏關注。

陸磊舉杯敬了張欣萍：“張姐謝謝你，從剛剛起步到現在都三年了，謝謝你這三年的幫助。”

張欣萍站起來回敬道：“陸總言重了，我應該謝謝您，這三年對于我來說也是另一高度的成長，謝謝您創建了這個團隊，我能加入感到非常榮幸。”

推杯換盞間，張欣萍有點熱淚盈眶，惹得sunny也跟著一起掉眼淚。對于剛剛加入的佟瑤來說，這一份感動就沒有來得那么熱烈，但是她卻十分認同這些行為都證明了這個團隊的凝聚力是以往公司那么多團建都無法做到的。

飯局的后面簡直就是一個故事會，張英倫說著一開始跑第三方的小故事，如何和乙方斗智斗勇。林尚華說著股市的浮沉，帶著僅有的幾個客戶委托在交易所打買賣的電話，正是失意時然后在交易所遇到陸總加入公司的，陸磊介紹的客源，和后期的股市的利好，真真正正過上了穩當的日子。佟瑤似乎明白了團隊凝聚力從哪里來，果然陸磊還是團隊的核心。最后還是李思華中和了大家的傷感的情緒，她幽幽的問了一句：“小磊，你說Erik和你一起長大，一起讀書，為什么你那么出色，他那么爛泥呢？我實在是想不透啊，想不透。”

大家都被李思華的話給惹笑了，紛紛過來調侃被冷落已久的李艾力。

李艾力也不生氣，嘻嘻地笑：“你們等著我這金子，早晚亮給你們看。”

大家笑得更開心了，紛紛說等著李艾力發力，沖上云霄，我們這些小嘍啰好跟著沾沾光。

等到眾人酒足飯飽出來，天色還沒有黑。送別了張欣萍一家后，sunny小夫婦也開著車來道別，林尚華的代駕也到了帶著喝多的林尚華回去了。

Erik撩著陸磊去CULB，陸磊擺擺手說今天喝得已經夠多了，然后跟李思華道別了，就往停車場走去，走了幾步還聽見李思華罵李艾力的聲音，回過頭還能看見李艾力被扭著耳朵喊疼。

車開到主干道上，天才黑下來，主干道的路燈一瞬間亮了起來，佟瑤突然有一種特別想回家的感覺，難怪人家說，鄉愁都是在燈下滋長，在別人的團聚中凸顯。華燈初上時最是思鄉愁緒濃。本來到嘴邊的問題突然就問不出來了，有種熱淚盈眶想哭的沖動。佟瑤努力地平復自己的情緒。

陸磊沒有跟來的時候那樣坐在后座，酒喝得有點多，把副駕駛放平，半躺在上面。兩個人沒說話沉默了一段路，佟瑤以為陸磊要睡著了。直到陸磊的微信響了兩聲，陸磊掏出手機半睜開眼讀著信息。

佟瑤才開口問：“老板，你是真的在網上招聘找到我的嗎？”

陸磊按了幾下手機回復信息然后關了屏幕繼續躺尸，沒一會才幽幽的回答：“算是吧。”

佟瑤本以為他算是吧后面還會有故事的，怎么知道等了半天都沒有回答。又忍不住問到：“啊？什么叫算是吧？我想知道，麻煩告訴我。”

陸磊半睜開眼看了佟瑤一眼：“我們前面有個客戶是G市一個食品公司的老總，他的兒子是我的大學同學，他們后來投資上海郊區的一個產業園項目做轉型，正好你哥那邊來電話跟他談個什么原材料之類的，后來吃飯的時候他老爸忍不住數落我同學年紀不小了，還沒有著落，說著是你哥有個妹妹前面在深圳做精算師，要不招過來做個會計發展一下。然后我正好說我們公司要招個精算師。我同學就幫忙聯系你哥，后面就有我們聊那些內容了。”

想不到故事的情節那么曲折，估計那個說出招來做財務就是哥哥的大客戶朱總吧。

“你和我哥聯系過嗎？”佟瑤有點好奇。

“我和你哥沒有直接聯系過，你哥是叫佟華吧，我記得他是我高中的學長。”

“你和我哥還是校友？我的老天爺阿，這個世界是有多大啊？”佟瑤不禁發出驚嘆。佟瑤想著回到家以后得給哥哥打個電話問清楚。

“不要說話，我想睡一覺，到了叫我。”陸磊后面給Erik灌酒灌得有點多，現在酒勁上來了，有點暈。迷糊間竟然睡著了。竟然夢回到了17歲的盛夏，學校老榕樹旁邊的籃球場，聽著那時候的女生們為著她們三分奇準的佟華學長歡呼。那時候的陸磊剛剛適應G市的生活，G市的夏天漫長而炎熱，十七八歲反叛的情緒和復雜的家庭迷霧好像也隨著球場上揮灑的汗水變得稀薄飄散。

夢里的場景變換著，陸磊沉溺其中，年少時爭吵無助和孤獨仿佛又再一次上演。直到佟瑤把他叫醒的時候車已經停好在停車場。

佟瑤用鑰匙把房門打開，陸磊進門后就想往房間走去。

“老板，我給你泡杯蜂蜜檸檬醒醒酒吧，先不要走，很快的。”佟瑤麻利地把包包放在鞋柜上門往廚房走去，切兩片檸檬澆了點蜂蜜，倒了一些冰凍的礦泉水攪拌一下，往吧臺坐著的陸磊一遞連忙說了一句：“老板早點休息。”

提著包包就往房間走去。

陸磊混混沌沌地喝了幾口蜂蜜水，透心的涼意讓他恢復了幾份清醒。夢里面的爭吵和無助沒有了，但是那一份孤獨蔓延開了，媽媽留下來的老房子隔音并不怎么樣，聽著佟瑤在房間里面視頻傳出來嘰里呱啦的粵語夾雜著孩子的笑聲和大人的低吼。陸磊拿出手機想給賀子萱打視頻電話，準備按撥打鍵的時候又停下來了，遲疑了一下，變成了發信息“在忙嗎？”，巴黎應該是早上吧，不知道她是不是在上班。把喝完的蜂蜜水的杯子放下往房間走去。

身邊的人都知道他喜歡賀子萱，這么些年，陸磊不相信賀子萱不知道，可是為什么就沒能走到一塊呢，是剛剛開始的美國和中國太遠，還是現在的上海和巴黎太遠。陸磊相信她會學成歸來，也相信自己等候的結果。這些復雜的想法，導致他今晚徹徹底底地失眠了。

陸磊輾轉了大半個晚上終于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