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城，修克斯和諸位守護者坐在圓桌邊上，手中是香氣四溢的紅茶，而中央則是立體投影的縮小戰場，從這里可以看到安潔莉婭身處的整個戰場。

修克斯面帶笑容，迪利亞和格利亞有說有笑地談論著安潔莉婭的戰斗方式。

“安潔莉婭的戰斗方式還是這么賞心悅目呢。”迪利亞夸贊道：“身為攪動這片血海的根源，能做到滴血不染，實在優雅！沒人能超越安潔莉婭的戰斗藝術啊！”

格利亞連連點頭，一時半會兒想不出精妙詞匯的他只能附和道：“說的是。”

“作為亡靈城肉搏四天王之一的她展現這種程度的實力是必然的，修克斯大人應該期望安潔莉婭有更出彩的表演吧。”秋蒂亞斯說道。

安東尼婭則是沉默不語，她一本正經地看著這戰斗畫面，滿腦子想的都是觀察術士的戰斗方式。

正義無比的她不可能和其余守護者那樣喜悅地欣賞這虐殺的一幕，但長期身處亡靈城，也早已習慣了這種場面，在這種時候，只要謹遵修克斯的命令，認真學習觀察必要的細節就可以了，至于這些犧牲者，只能當做通往烏托邦不可或缺的墊腳石了。

除了守護者之外，周圍還圍著守護者的諸多部下，他們難得被允許參加這種娛樂，興奮地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

而默默里心驚膽戰地拉著自己兩個妹妹，兩只手捂著她們的眼睛。

她來亡靈城做事也有一段日子了，雖然作為仆人學習很艱苦，但努力之后總算是習慣下來，一直以來她都覺得這里的生活很完美，每天都有熱騰騰的牛奶和面包，每一餐的食譜都會更換，而且還有定期血液供給，對默默里她們這樣無法融入人類社會的吸血鬼來說，亡靈城是天堂般的去處。

不過今天看到這一幕，她還是有些不適應。

西德：“默默里，你是第一次看到安潔莉婭大人戰斗吧。”

“是……是的。”

“有什么感想嗎？”

“安潔莉婭大人，很強大啊。”

“除了這個呢？”

“沒了。”默默里回道。

不是不敢說，而是真的沒了。

她俗世的道德觀在告訴她安潔莉婭此刻所做的全是錯的，是不道德的，但她卻已經無法遵循世俗的道德來判斷一個人的好壞了。

在她看來，安潔莉婭和修克斯大人一樣是她的恩人，即使她現在殺了很多人，默默里也無法討厭安潔莉婭大人，死的人與她素未陌面，而安潔莉婭大人卻和她朝夕相處，讓她這個無處可去的人有了家，還有了一技之長。

只要努力就能有舒適的生活，比起外面貴族的剝削要好上太多。

外面的世界對她們姐妹并不友好，她們在外界僅僅是大主教手里的棄子，在連真相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失去了人類的身份，每個人都想把她們燒死，但默默里知道自己和妹妹都沒錯，錯的不是她們，是這個世界。

默默里慢慢松開了蒙在兩個妹妹眼睛上的手。

兩個小女孩看到殺戮的一幕，害怕得往姐姐身后縮，默默里溫柔地摸著兩個妹妹的頭：“別怕，安潔莉婭大人是不會傷害我們的，安潔莉婭大人殺的都是修克斯大人的敵人。”

“姐姐……為什么，為什么要殺他們呢？”

“因為生存，他們想做有害修克斯大人的事，所以安潔莉婭大人要殺了他們，你們希望那些人活著，還是希望修克斯大人被那些人傷害？”

兩個小妹妹相視一眼，猶豫了一下，回答道：“那……就只有殺掉了。”

教育要從娃娃抓起，家長是最好的老師，這么兩個天真無邪的小娃娃，就這么以“純潔”的方式長歪了。

三姐妹距離修克斯并不遠，三人的對話修克斯全都聽在耳中，神色復雜。

修克斯將注意力從立體投影上挪到圓桌邊的伊蕾娜身上，伊蕾娜睜大眼睛，直直看著這一幕，一語不發，似是失了神。

這次觀影，是修克斯特意叫上她的，在這之前不管修克斯問她什么問題她都不肯說，既然如此，就只能找些東西刺激一下她了，而恰恰安潔莉婭要執行的這個任務很符合這個條件，于是修克斯就捎帶上了她。

“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慈悲之心嗎！”伊蕾娜用她那僅剩的右臂拍案而起，怒喝道。

修克斯微笑：“慈悲？慈悲我是有的，但從不留給敵人，毫無疑問，你和這些軍隊全是來討伐我的吧，你讓我對他們慈悲，是不是腦子壞了？”

伊蕾娜語塞，咬唇不語。

修克斯冷笑一聲：“用道德來束縛他人，自己卻踐踏規則，你們這種人常見的品行。不過……如果你能回答我之前的那些問題，我倒是可以改變主意，放了他們。”

“你！休想！”

“那么就拭目以待吧。”

投影中。

安潔莉婭幾分鐘便吞噬了過半的圣堂法師，還剩下一半的圣堂法師總算支撐起有效的防御結界，堪堪抵擋住安潔莉婭的侵襲。

神王來到最前方，看到了恐怖至極的一幕，泥土已經被鮮血浸泡的綿軟，入目的有百名失去肢體的圣堂法師在地上掙扎痛呼，而另外數百名則完全失去了蹤影。

剩下那些失蹤的法師，全都在安潔莉婭手邊巨大的血球里，百人的血液翻攪在一起，無法分辨。

丹尼爾咽了口唾沫，一股無法言喻的絕望將他的身心全部籠罩了，他是圣堂的首席法師，實力在整個大陸都是排的上號的，早年和別的國家的強者一同聯手討伐過不少天災級別的魔獸，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但沒一次像現在這樣絕望。

沒有反擊的頭緒。

摧枯拉朽的敗局。

無法看清的攻擊方式。

丹尼爾深深理解到自己為何會恐懼到這種地步了，他恐懼的并非是對方的強大，而是這種未知，對方根本不是他所能想象的生物。

“丹尼爾，你看到了嗎？”

雷伊沙啞的聲音驚醒了丹尼爾，順著雷伊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術士連接而成的結界上，幾片矚目的血塊被凍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