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螺旋狀挖出的冰坑范圍很大，人順著邊緣鑿出的通道可以直接往下走，所有人沿著冰坑邊緣特意留出來的環形小路一路向下，直接到了最底層，最底層腳下的寒冰依舊堅硬。

伊蕾娜穿的本來就少，在這里更感到一股徹骨寒意，拉比莫斯貼心地脫下外套披在伊蕾娜身上。

他在冰面上跳了幾下，發現真的和陸地一樣。

伊蕾娜用鞋子磨光粗糙的冰面俯身往下看，下面仍舊沒有湖水流動的跡象，可以想象如果繼續往下挖，仍舊只是冰塊。

“這……這開什么玩笑！”

“這太奇怪了吧！！”

“不可能有這樣的厚度的，現在氣溫可遠遠沒達到這樣的水準，即使是十年前的那次雪災，云夢湖也沒出現這個樣子啊。”

大臣們議論紛紛，交頭接耳，而作為圣堂神聽的諾比斯則沉默不語。

神聽是一種職位，布倫希爾最優秀的預言師就是圣堂的神聽，因為布倫希爾所有的預言師都相信自己的預言是神明降下的神諭，所以這個職位叫做神聽。

“神王陛下，會不會是某種可怕的魔獸造成了這樣的情況？”諾比斯提出猜測。

這的確有可能是某種魔獸能造成的，一些魔獸有特殊的元素天賦，可以掌控某些元素，冰系魔獸在云夢澤里也并不少見，但如此大規模的冰凍，這魔獸的力量已經無法想象了。

“這不可能。”神王直接否定了諾比斯的建議：“即使是魔獸做的，它也不可能維持這么久時間，這樣的氣溫，冰早就該融化了。”

神王看著這個坑，憂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現在這個情況怎么處理都不知道。

布倫希爾的神王每一代都會比上一代強一點，一百五十年過去，神王更換了五代，自己說不定能比那位先代神王探索到更深的湖底，如果能探索到湖底，說不定就能知曉預言是真是假，以及這個不合常理冰凍現象的原因，他不確定該不該探索。

“你們有什么想說的嗎？”神王轉頭問所有臣子。

眾人面面相覷，嘀嘀咕咕討論著，低聲舉出自己的建議，又很快自我否定掉。

想要對這個冰凍現象弄出個所以然，也不大現實。

諾比斯環顧一周，站出來道：“陛下，允許我用大預言術吧！”

大臣神色驟變，出言勸阻：“這萬萬不可啊！”

“是啊，還沒到那種地步。”

“往年云夢湖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或許在等一陣子就能找到原因呢？”

神王也面色凝重，猶豫不決。

拉比莫斯偷偷問伊蕾娜：“伊蕾娜，大預言術是什么？”

“神諭本是從支離破碎的征兆線索中追尋未來，但一個預言師所能看到的征兆是有限的，大預言術是多名預言師一同進行預言占卜的技術，如果使用大預言術，那么諾比斯大人能看到比自己所能看到的多得多的景象，推測出來的結果也越準確。”

“那為什么不用呢？”拉比莫斯不解。

“因為容易失魂，神諭并不是無害的東西，神明的知識并非我等凡人所能觸碰，用這種手段增多預言的詳細程度，稍有不慎，主預言師就會被那些光怪陸離的征兆逼瘋。”

拉比莫斯皺起眉頭，開始擔憂起來，他沒想到情況已經嚴峻到這種地步，竟然要讓諾比斯大人冒這樣的風險。

見神王猶豫不決，諾比斯再次進言：“陛下，預備神聽的預言水平已經很接近我了，即使我失魂了也不會產生無人可用的后果，這一次事件太過反常，如果不妥善處理，恐怕……”他不再說下去，沒說出口的話大家心知肚明。

“沒辦法，可能這的確是最好的選擇了。”神王嘆了口氣，無奈地答應下來。

……

舉行大預言術并不是什么難事，甚至不需要準備，如果一定要說準備了什么，那就是主預言師自己在心理上要做好準備。

圣堂的幾位預言師已經在自己的方位立定，每個人都拿出自己最擅長的語言道具，有的人是一盤沙子，有的人是一顆水晶球，而坐在最中間的諾比斯則是一碗血。

除了預言師們，伊蕾娜也站在旁邊，即使是圣堂的圣女，這樣的場面也是第一次見到，心里不由得有些緊張，不過她并不覺得諾比斯會失敗，圣神向來會保佑虔誠信仰她的子民。

“準備好了嗎？”諾比斯問周圍的預言師。

大家點了點頭。

于是諾比斯拿起了刀子，他頗具儀式感地豎起手臂，將刀鋒置于手腕上，然后快速利落的輕輕一劃，一條血線出現，然后血液順著手腕滴落在碗里，他閉上了眼睛——

預言開始了。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極輕微的血滴滴落聲在偌大的殿堂里回蕩，沒有一個人說話，預言師們緊緊閉著雙眼，伊蕾娜也盡量保持安靜站在一邊，氣氛莫名變得緊張起來，不知是不是錯覺，伊蕾娜覺得血滴滴落的間隔越來越長了。

伊蕾娜朝那碗里看去，血已經溢出來了，在碗周圍淌開，而諾比斯臉色蒼白，緊蹙著眉毛，緊閉著眼。沒人知道他現在在預言中看到了什么征兆，只知道這次預言要比以往久得多，如果是普通的預言，只需要幾分鐘，連儀式都不用。

在諾比斯的腦海中，他聽到了一個聲音，這是預言開始后，他第一次捕捉到的線索，即使動用了大家的力量，這個線索依舊隱晦，他要循著這個聲音去，這樣才能看到未來。

這一刻他感覺靈魂進入了某種通道，然后身體感到了一股涼意，耳邊的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了，那像是某種風的聲音，突然一片冰涼的物體甩在了他的臉上，眼前漆黑一片的情景也多出了色彩，多出了漫天游動的白點。

在他看到這些白點的剎那，突然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視野變得清晰，耳邊的聲音也不再模糊了，狂風在他耳邊咆哮著，冷冽的寒風如刀子一樣刮著他的臉頰，他低頭，看見自己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頭上是清冷的月亮和無邊的黑夜，被雪幕遮蔽的月光是唯一的光源。

“這就是大預言書展現的征兆？”諾比斯吃驚道。

身臨其境的征兆，的確很容易讓人迷失在里面，至少現在，自己還不知道怎么出去。

諾比斯在漫天風雪中前進，周圍的景物讓他看起來有些熟悉，當看到一個形狀古怪的石頭時，他忽然知道這里是哪里了，馬上邁開雙腿奔跑起來，朝左邊的方向跑去。

沒錯！這里就是云夢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