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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山匪

  • 荊南錄
  • 南門之墠
  • 2077字
  • 2019-01-22 10:30:00

斷斷續(xù)續(xù)下了好幾日的雪終于停了,高季昌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屋里沒有點燈也沒有生爐子,寒濕之氣包裹著他。

“老爺。”張氏在門外敲門。

“姨娘,老爺說誰也不見。”高季昌進(jìn)書房之前叮囑了誰也不見,小廝攔著張氏,左右為難。

五小姐生病的事情闔府都知曉,連大夫都說五小姐熬不過今晚,饒是張氏與李氏不合,今晚也睡不著,畢竟是一條人命。

書房里寂靜無聲,張氏嘆了一口氣:“屋里生了火沒?”

小廝搖了搖頭。

張氏無法,在門口站了片刻就準(zhǔn)備離開,后院的嘈雜聲突然傳了過來。

小廝眼神慌亂地看著張氏:“姨娘。”

張氏一時也有些慌亂,看向緊閉的書房門,輕輕喊了一聲:“老爺。”

門悄無聲息地開了,高季昌帶著滿身的寒氣站在門口,夜太黑,看不清他的表情。

“走吧,去后院。”高季昌的聲音猶如掛在屋檐下的冰凌,毫無溫度。

張氏點頭,跟在他的身后。

“父親。”一個黑色的身影漸漸走近,那人拎一盞燈籠,撞開了夜的黑,似乎在黑夜里撕開了一道口子。

看著來人,高季昌嘴唇哆嗦:“小五她......”

“父親,小五好了,熱退了,也能吃東西了。”高從誨的語氣有劫后重生的慶幸。

本來以為是噩耗,沒想到卻是驚喜。

高季昌被凍了很久,此刻臉上的表情都變僵硬了,帶著不可置信地問:“真的?”

“真的,母親讓我過來與父親說一句,讓父親好些歇息。”

“我,我先去看看,看看小五。”高季昌繼續(xù)往前走,但是由于凍了太久,腿腳不靈活,直接絆了一下,整個人直直地摔倒在雪地里。

“老爺。”

“父親。”

眾人忙上前攙扶,高季昌卻躺在雪地里哈哈大笑起來:“小五闖過了鬼門關(guān),往后余生必定福澤綿長。”

......

連續(xù)下了半個月的雪終于停了,陽光普照,滿世界都在化雪,滴滴答答的。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中,小五睜開了眼睛。

李氏熱淚盈眶:“小五,小五。”

小五露出一個笑容,揮動四肢,歡快不已。奶媽站在一旁抹淚:“夫人,小姐這是餓了。”

“你喂奶吧。”

小五吃飽喝足之后就在床榻上揪白鳥的毛,李氏卻把白鳥抱到一旁,輕聲細(xì)語地跟小五說:“白鳥受傷了,你莫要欺負(fù)它了。”

小五只是笑,李氏心都化了,抱著她親了親。

不一會,高季昌、高從誨、連張氏也過來了,大家一臉笑意,高府又渡過了一劫。

李氏四下張望:“詡兒呢?”

李氏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好些日子不見高從詡了,高季昌一臉若無其事地上前摸了摸小五:“從詡公務(wù)在身,過些日子就回來了。”

李氏卻皺起了眉頭:“他才多大,就有公務(wù)?”

高季昌打哈哈地敷衍過去:“湊巧,湊巧。”

李氏見問不出什么,也就不說了,今日心情好,即使面對張氏也能和顏悅色:“勞煩你擔(dān)心了,這份心意我記著。”

“五小姐必有后福。”

一家人其樂融融。

荊山山脈的洞府里,冬暖夏涼,這里位置極好,藏在大山的腹部,里面極其寬闊,當(dāng)中架著篝火,肉香四溢。

一伙人圍著一個細(xì)白嫩肉的少年,其中一個大胡子說:“將軍,此人不能留,我們還是丟出去吧。”

冰天雪地,丟出去就等于是殺人。

坐在首座的被稱為將軍的男人,腳踩虎皮,五六十歲的年齡,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卻聲如洪鐘:“留下吧。”

“將軍,這荊山十幾年都如銅墻鐵壁一樣,就是因為沒有一個外人進(jìn)入。”有人反對。

尚讓一步一步從高座上走下來,見那個少年衣衫襤褸,已經(jīng)昏死過去,莫名想起自己的那幾個兒子,亂世之中,他們都沒有活下來,不自覺生出一絲憐憫之情:“我的這條命是神仙救的,你們是知道的,我們迫于無奈落草為寇,但絕不是兇神惡煞的壞人,永遠(yuǎn)不要忘了,我們不是賊寇。”

只有真的賊寇才殺人如麻,泯滅人性。

眾人不做聲了,他們隱匿在此只是在等一個機(jī)會,但是實在等得太久了,等得將軍都老了,等得眾人的熱血都涼了,其實在這山上做賊寇也不錯,吃喝不愁,也算是亂世中的一個容身之所,漸漸地,大家就松懈了。

“抬到我屋里去吧。”尚讓發(fā)話。

幾個年輕人不情不愿地把人抬走了,如今這里有將近一千人,少年郎長大了,心思就多了,尚讓也老了,他只是在等,等那位神仙來找自己。

王將軍臨死之前說了,那位神仙還會回來的。

眾人散去之后,尚讓回了屋子,那位年輕人已經(jīng)醒了,一臉防備地看著他:“這是哪里?”

尚讓喝了一口烈酒,齜牙咧嘴地說:“這是山匪窩。”

年輕人嚇得從床上滾落下來:“壯士饒命,饒命,我家里上有父母,下有弟妹,不要殺我。”

尚讓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眶就濕了,上前扶起年輕人:“我不殺你,你起來吧。”

年輕人半信半疑,只是不再胡亂喊叫了。

“你叫什么?”

“許琮。”

“哪兩個字?”

高從詡在地上畫了幾筆,尚讓點了點頭:“好名字。”

“你可知,進(jìn)了荊山,就出不去了。”

“可是我還有家人啊。”

“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尚讓斬釘截鐵。

高從詡一下子不敢說話了,就這樣留了下來。

山中的歲月倒沒有高從詡以為驚險,這伙山匪的確很奇怪,他們很少下山,平常就在山里打獵,竟然還在一個山坳坳里種了糧食,說是山匪,不如更像是隱居的山民,只是這伙山民戰(zhàn)斗力驚人,每日都有例行的練武,高從詡對他們更加好奇了。

最近尚讓的心情似乎不好,高從詡和他住在一個屋子里,夜晚常常能聽到咳嗽聲,便去山上摘了枇杷葉子煮了水:“將軍,喝點枇杷水吧。”

尚讓看著那碗水,神情恍惚,沒有伸手去接:“放在桌子上吧。”

“好。”

高從詡沒有在屋里多呆,這里的人都叫他將軍,只是不知道當(dāng)初是哪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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