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件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女鬼殺人案，王捕頭還能說什么了？只能詢問了一遍案情之后，嘆息一聲，道：“還請大少奶奶保重。這情況怕得是請二少爺回來才好。若大少奶奶不嫌棄，這通知二少爺的事就交給我去辦吧。我必定用最短的時間把二少爺帶回來。”

你說，這除了能幫忙做點子這樣的事以外，還能做什么了？這女鬼自有高人處理，也算得是認罪伏法了。自己一介凡人哪還有別的通天本事。

“謝謝捕頭。”

陶蓁蓁喪服在身，氣質更加脫俗，只是這神情雖顯沒落，但卻多了一份楚楚可憐。

“這事我們本是要派仆人去的。既然捕頭愿意施以援手，我們求之不得。”羅平說道。

“唉~~！”王捕頭沖羅平一報拳，沒有別的話語，帶著手下轉身離去。

眼下寬慰再多的話都是無用，把秦少城盡快找回來主持秦家大局才是正經。

陶蓁蓁沒有多理會其他人，一個人默默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走到門口的時候，陶蓁蓁忽然回頭道：“妹妹為什么跟著我？”

原來林玉竹一直跟在陶蓁蓁的身后。

林玉竹微笑著說道：“只是想與姐姐談談。”

“談什么？”陶蓁蓁的態度不似以往，冷淡了許多。

“這天氣雖然很暖和了，但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外面站久了還是感覺涼颼颼的。姐姐，我們還是進屋里說話吧。”林玉竹依然微笑著說。

“好吧。”陶蓁蓁盯了林玉竹一會兒，見她沒有半點退后的意思，也沒再拒絕。“其實這樣也好，有些事是該說清楚的。”

兩人緩步進到屋內，陶蓁蓁揮手打發走了所有的丫環，包括錦葵。

分賓主落坐。

林玉竹開口說道：“姐姐好像與我生分了。”

陶蓁蓁本來就暗淡的眼神又往下沉了幾分。

“心死之人哪還記得什么親疏遠近。”

陶蓁蓁眼望窗外，秦少均的影子浮現了出來。有些人不管做了什么，也不是想忘就能隨便就忘掉的。

“姐姐以后有什么打算？”林玉竹在旁邊又發問道。

陶蓁蓁輕輕搖搖頭，甩掉不愿再想起的東西，反問：“妹妹這是在替秦家趕人嗎？怎么，我這么多年的辛苦還配不上在這里享幾年清福了？”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著姐姐可能不太想留在這里。”林玉竹淡然地說。

陶蓁蓁一怔，沒說話，用一種介于冰冷與漠然之間的眼神盯著林玉竹。她吃不準這位妹妹心里真正的想法。雖然林玉竹似乎沒有替秦少均報仇的意思，但畢竟秦少均可是對她照顧有加的大哥哥啊，林玉竹真的就什么都不會做嗎？

“我與姐姐相處是有些時日的，姐姐的性格多多少少也了解一點。大哥哥沒有對不起我，但對姐姐卻是絕情到底。這樣一個人的家，姐姐怕是片刻都不想多呆的。心既然已死，這大房子對姐姐來說不過就是一座墳墓罷了。”林玉竹平靜地說著。

墳墓？好貼切的形容！

陶蓁蓁閉眼阻止了涌上來的淚水，“二叔和心兒還沒回來。我擔了秦家大少奶奶這個名頭，就該把這里的事情做完。把一切完完整整地交到心兒手上。也不枉與她相交一場。那個人的錯……不是心兒的錯。”

“然后了？”

“離開。”

“去哪里？”

“不知道。或許從此浪跡江湖也不一定。”

這話不假，在楊心兒回來之前，陶蓁蓁真沒有做什么打算。大約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林玉竹略略停頓一下，道：“姐姐可有意與我同行？”

“你不留下來？”陶蓁蓁詫異地問。

這玉竹妹妹的身上是不是也有事發生？竟然在這種時候不留下來幫忙照看秦家的家業？

“大哥哥有件事必定是不會對姐姐講得。”又停頓片刻，一絲愁緒上了林玉竹的眉梢，“我姑姑是死秦昂的手里的。”

“大老爺？”陶蓁蓁驚呼了一聲。“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秦少原的所作所為都是秦昂在背后指使，就算在秦昂死后，秦少原最想要的不過是把秦昂的所謂理想實現而已。秦少原就是秦昂放在前臺的傀儡木偶，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后。秦少原都是秦昂最忠心的弟子。”

“天！這么說……”陶蓁蓁努力回想秦少均講過的關于秦少原的事，“難道秦少原所作的事不僅僅是因為貪心？”

“誰能有秦昂貪心了？他想要的可是比秦少原要大得多的東西。為了這個他會不擇手段地清除阻礙他的人。很不幸，姑姑就是那個最大的阻礙。”林玉竹的愁緒中縈繞著一股怒氣。

“原來是這樣。”

對秦家的事陶蓁蓁已心灰意冷，不想多深究多打聽什么了。但是她聽出來了，林玉竹不會再喜歡這秦家了。只是和自己一樣，礙于其他人的好留著些許的情面罷了。

于是陶蓁蓁對林玉竹的態度回到了相識之初，語氣不在那么疏離冷淡了。

“仙姑的事，妹妹不要太悲傷了。現在回想，那個人為了自己父親的名聲，必定是不會把這事外傳的，他應該覺得只要對妹妹足夠好，妹妹便也不會把這事張揚開來。說來，對待妹妹這個人到還是有點可取之處。”

除開自己，秦少均對待其他人都是很真心的。這一點，陶蓁蓁不得不承認。

“是啊，大哥哥對我是挺好的，只在多做彌補，而從未想要殺我滅口。”林玉竹道。

“哼！他對所有人都好吧，只是除了我。”陶蓁蓁語帶譏諷。

“但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呆在這里我會很不舒服的。”林玉竹輕咬了一下嘴唇，收了眉頭的愁思，神情淡漠。

“我明白。”

這種心情，陶蓁蓁自然體會深刻。那是萬般無奈之中的一點小小的堅持，若是連這點小小的堅持都沒有了，那么剩下的便只有無盡的煎熬了。

“好吧，”陶蓁蓁說：“若是妹妹不覺得我是個累贅，我就叨擾了。”

“能有姐姐作伴求之不得。”

林玉竹上前握住了陶蓁蓁的雙手，陶蓁蓁也回握了林玉竹。

風雨之后，周遭變得冷清蒼茫，萬事萬物似乎都已與自己無關，看人看事都隔著一層薄薄的冰冷…………

然而這一刻兩個人都感覺到手心里暖暖的，重新找回了一絲本該屬于自己的溫度。

剩下的就只是等待秦少城和楊心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