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朝遣遼使臣群體研究
- 王慧杰
- 8033字
- 2019-07-17 11:50:42
第二節 宋朝遣遼使臣的籍貫地域分布特點
宋朝共向遼國遣使725人次,扣除重復出使的,共654人,除少數人的籍貫無從得知外,均有著落。其籍貫的確定最終以其出生地或遷徙時最近落腳地為準,有些附在父兄后面的使臣,其籍貫以父兄為準。筆者搜集到的宋朝使臣的籍貫以《宋史》為基礎材料,補充宋人文集中墓志材料,還參考了楊倩描主編的《宋代人物辭典》,得出可考的使臣籍貫共計456人。
宋朝建立后對全國疆域進行行政劃分,實行路、州(府、軍、監)、縣三級行政管理。北宋時期,路級行政區劃變化較大,即“至道十五路”“天圣十八路”“元豐二十三路”和崇寧后“二十四路”,其中以元豐時期的二十三路一京為基本行政區劃維持時間最長。筆者結合譚其驤主編的《中國歷史地圖集》
,將搜集到的宋朝遣遼使臣的籍貫,按照地域分布進行統計和整理(見表1-1)。
表1-1 宋朝遣遼使臣籍貫地域分布數量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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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宋朝遣遼使臣籍貫的分布概況
根據表1-1所統計的數據看,有些使臣是重復出使的,這些都記錄在使臣名字后面,數字表示重復次數,由于重復出使的數量也間接反映使臣地域分布狀況,因此使臣籍貫數量分布加上重復出使次數后的數字,這可以基本反映使臣的地域分布。
使臣中存在著一人重復出使的情況,他們是:(1)重復2次的共27人。張若谷(福建路)、梁適(京東西路)、富弼(京西北路)、高遵惠(淮南東路)、王曙(京西北路)、章得象(福建路)、王隨(京西北路)、李繼昌(河東路)、夏防(河東路)、錢晦(兩浙路)、王克基(京西北路)、胡宿(兩浙路)、曹琮(河北西路)、郭允恭((遼)西京道)、錢明逸(兩浙路)、向綽(京畿路)、馮行己(京西北路)、王克忠(京西北路)、王從益(江南西路)、李惟賢(河東路)、曹儀(河北西路)、孫繼鄴(河北西路)、孔道輔(京東西路)、王拱辰(京畿路)、梅詢(江南東路)、趙瞻(淮南東路)、李嗣徽(兩浙路)。
(2)重復3次的共11人。李維(河北西路)、余靖(廣南東路)、宋球(京畿路)、李評(河東路)、向傳范(京畿路)、張綸(京西北路)、柴貽范(京東西路)、曹評(河北西路)、張孜(茂實)(京畿路)、張士禹(河北東路)、祖無擇(京西北路)。
二 宋朝遣遼使臣所在路級政區分布狀況
宋朝遣遼使臣在路級行政區的分布,見表1-2。
表1-2 宋朝遣遼使臣籍貫數目在路級政區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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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遣遼使臣籍貫分布共涉及宋朝路級行政區有22個,遼道級行政區3個。其中河北西路、京畿路、京西北路、兩浙路4個地區,宋朝遣遼使臣籍貫人次為42~59。其次是京東西路、河東路、河北東路、福建路、京東東路5個地區,宋朝遣遼使臣籍貫人次為22~32,與河北西路、京畿路、京西北路、兩浙路4個地區相比少一半。再次是永興軍路、淮南東路、江南西路、成都府路、江南東路5個地區,宋朝遣遼使臣籍貫人次為10~16。最后淮南西路、(遼)南京道、廣南東路、荊湖北路、荊湖南路、(遼)西京道、梓州路、利州路、京西南路、秦鳳路、(遼)東京道11個地區,宋朝遣遼使臣籍貫人次在1~9,人數極其稀少。
在這25個地區中,河北西路、京畿路、京西北路、河東路、京東西路、京東東路、河北東路、永興軍路、京西南路、秦鳳路,加上(遼)南京道、西京道、東京道這些地方內遷的到宋朝的人員,這樣13個地區均為北方地區,北方地區占籍貫總量約68%。而兩浙路、福建路、淮南東路、成都府路、江南西路、淮南西路、江南東路、廣南東路、荊湖北路、荊湖南路、梓州路、利州路,這12個地區均為南方地區,南方地區占籍貫總量約32%。顯然北方地區宋朝遣遼使臣出使數目是南方地區的2倍,北多南少。
在北方地區,形成兩個中心,一個是以京畿路為中心,包括京畿路、京西北路、京東西路、京東東路、京西南路這5路,宋朝遣遼使臣出使數目是169人次,約占總數的37.1%。另一個中心是以河北路為中心,包括河北西路、河北東路、河東路、(遼)西京道、(遼)南京道這5路,宋朝遣遼使臣出使數目是126人次,約占總數的27.6%。
在南方地區,形成兩個中心,一個是以兩浙路為中心,包括兩浙路、淮南東路、淮南西路、江南東路、江南西路、福建路這6路,宋朝遣遼使臣出使數目是118人次,約占總數的25.9%。另一個中心是以成都府路為中心,包括成都府路、梓州路、利州路這3路,宋朝遣遼使臣出使數目是15人次,約占總數的3.29%。
顯而易見,宋朝遣遼使臣出使數目北方占絕對優勢,北方多,南方少。在北方形成兩個中心:以京畿路和河北路為中心;在南方形成兩個中心:以兩浙路和成都府路為中心。
三 宋朝遣遼使臣籍貫數目在州(府、軍)級政區分布狀況
宋朝遣遼使臣籍貫涉及州、府、軍共110個,綜合各州出使數目排名前15的,按照宋朝遣遼使臣出使數目多少依次是開封府、真定府、河南府(洛陽)、杭州、太原府、大名府、應天府、建州、相州、隆德府、蘇州、成都府、曹州、亳州、趙州(見表1-3)。其中的開封府是京畿路治,真定府是河北西路治,河南府是京西北路治,杭州是兩浙路治,太原府是河東路治,應天府是京東西路治,大名府是河北東路治,成都府是成都府路治。宋朝遣遼使臣的籍貫是府治所在地的占53%以上。可見宋朝遣遼使臣集中在經濟、政治、文化中心地方。其地域分布從數量上看,開封府、真定府、河南府(洛陽)3府較多,為26~57人之間。杭州、太原府、大名府、應天府、建州、相州5個州、府較少,為10~15人。隆德府、蘇州、成都府、曹州、亳州、趙州5個州為7~9人。其余沒有進入前15名的,人數更少,有的甚至只有1人次。可見在州一級行政區域內,宋朝遣遼使臣的地域分布不均衡。
表1-3 宋朝遣遼使臣籍貫數目排名前15位的州(府、軍)級政區排名

即使在同一政區內,宋朝遣遼使臣籍貫地域分布也是不均衡的,以出使數目最多的河北西路為例:北宋時期的河北西路由真定府、中山府(定州)、信德府、慶源府(趙州)、相州、濬州、懷州、衛州、洺州、深州、磁州、祁州、保州、天威軍、北平軍、安肅軍、永寧軍、廣信軍、順安軍組成,而宋朝遣遼使臣地域分布只存在:真定府(27人次)、相州(10人次)、中山府(定州)(1人次)、衛州(3人次)、洺州(3人次)、深州(2人次)、磁州(2人次)、祁州(1人次)、慶源府(趙州)(7人次)、永寧軍(1人次)、信德府(2人次)。
筆者深知,由于各種原因,這里搜集的宋朝遣遼使臣數目并不能完全反映宋朝遣遼使臣籍貫的地域分布,但是就本書統計而言,從州、府、軍二級行政區域來看,宋朝遣遼使臣的籍貫多集中在政治、經濟、文化發達的城市中心,地域分布不均衡,各地人數差別相當大。
四 宋朝遣遼使臣籍貫數目在縣級政區分布狀況
宋朝遣遼使臣籍貫地域分布共涉及180個縣,每個縣平均約2.51人次。由表1-1看出,縣域中宋朝遣遼使臣最多的是:開封23人次、靈壽20人次、洛陽19人次、浚儀(祥符)14人次、安陽10人次、杭州(臨安)9人次,這六地尤其突出,這主要是因為靈壽主要和曹彬家族和韓億家族出使有關。而開封、洛陽、杭州分別是宋朝首都和陪都,人才濟濟。其次,上黨8人次、濟陰7人次、真定6人次、太原6人次、晉江6人次,所涉縣中最高8人次,最低6人次。最后剩下的169個縣,最多出使數目是4人次,最少的1人次。其差距不是很大,分布較為均衡。
再以宋朝遣遼使臣籍貫數目最多的開封為例,開封府所屬縣有:開封縣、浚儀(祥符)、尉氏、陳留、雍丘、封丘、中牟、陽武、延津(酸棗)、長垣、東明、扶溝、鄢陵、考城、太康、咸平、襄邑共17個。宋朝遣遼使臣所涉籍貫在尉氏、中牟、長垣、扶溝、鄢陵5地均沒有分布,而陳留、壅丘、封丘、陽武、東明、考城、咸平、襄邑這些縣中,最多是4人次,最少是1人次。這樣看來,除開封和浚儀(祥符)人數集中外,其他的縣域分布還是比較均衡的。
綜上所述,可以看出,從縣域角度來看宋朝遣遼使臣籍貫的地域分布,多集中在靈壽、開封、洛陽一帶,北方縣域多于南方,然而在大部分縣域范圍內,其分布是比較均衡的。
五 宋朝遣遼使臣區域差異及其原因
(一)以京畿路為中心(京畿路、京西北路、京東西路、京東東路、京西南路)
以京畿路為中心的宋朝遣遼使臣,有169人次,占總數的37.1%。京畿地區多外交使臣,這是有其必然原因的。
首先是因為這一地區有政治、經濟、人口、文化等多方面優勢。
京畿地區宋朝使臣主要來自開封府(57人次)、河南府(26人次)、曹州(8人次)、應天府(10人次)幾個城市。開封,唐代為汴州,后梁開平元年(907)建為東都開封府,成為都城,除后唐外,晉、漢、周三朝也建都開封。北宋天禧五年(1021)初,開封城內已有常住戶近十萬戶,加上城外市區居民戶、駐軍及家屬戶,至少也在5萬戶以上,另有宮廷人口和大量流動人口,估計約百萬人口。是11~12世紀時世界上最大城市。以開封為中心,輻射河南府、曹州、應天府。北宋首都開封作為當時的政治樞紐是各種思想交會處,而外交使臣的文化素質一般要求較高,因而上述地區為他們成長提供了很好的文化環境。使臣主要分布在以北宋首都開封為中心的輻射地帶上,處在這個政治中心的人們,他們的行政素質都是其他地區無法比擬的,外交官作為政治群體,受這種政治因素的影響更大。
同時這些地區還是農業經濟較發達的地區,經濟上的富庶使得這些地區的人們有空余時間從事農事以外的政事(內政和外交),因而上述地區中就不斷有人被選拔出使。京東路、京畿路、京西路坐落在黃河的沖積扇上,自古便是我國民族文化發展的搖籃。然而北宋初,經歷唐末戰亂之后農業長期停滯。北宋中期王安石熙寧變法時大力提倡農田水利之時,侯叔獻提出利用汴河灌溉兩岸的計劃,即決河,使河中泥沙通過漫灌方式,沉積于流經的農田,“取得淤田土,視之如細面然”,使瘠地變沃土,“舊有田不可種,去歲以淤田故遂得麥”。淤田在北方實行十多年,促使北方農業發展,減輕漕運的壓力。
經歷了唐末安史之亂后,北方人大量南遷,經濟中心已漸漸南移,但是作為文化中心,仍在北方。王會昌在其《中國文化地理》中談道:“中國自上古歷秦漢隋唐而至北宋,文化中心始終囿于文化發祥的極核地區,即中原一帶,并且大致圍繞著當時的政治中心西安—洛陽—開封這一軸心作徘徊式的東西方向移動,直到北宋末年,宋室南遷,政治中心從開封轉移到了臨安,中原文化軸心時代也隨之結束。”因此,北宋時期,文化中心仍在北方,這也是京畿地區出使使臣在數量上占首位的原因。
其次,民風對于使臣直接的影響。
據《宋史·地理志》記載,京東路,“大率東人皆樸魯純真,甚者失之滯固”。如:富弼,河南人,屬京西北路,其第一次出使,入對叩頭曰:“主憂臣辱,臣不敢愛其死。”
在必要時候即使犧牲自己的生命來維護祖國的利益也在所不惜,史載富弼“始受命,聞一女卒;再命,聞一子生,皆不顧”
。京東路,“民性愎戾而好訟斗”
。吳奎,京東東路人,在契丹群臣為遼道宗加稱號的時候,不入賀;在回館驛的途中“路與敵使遇,敵人衣服以金冠為重而紗冠次之,其與漢使接,衣服重輕皆有以相當。至是,敵人紗冠邀漢使盛服,公不許,亦殺其禮”
。
又因為政治中心往往是文學人才的薈萃之地,因此出師使臣頗具文采。如王拱辰,京畿路人,至和元年(1054)聘使契丹,見遼興宗于混同江,遼興宗設宴垂釣,每得魚,必定與拱辰喝酒,還親自彈琵琶來勸酒,并對他的丞相說:“此南朝少年狀元也,入翰林十五年,故吾厚待之。”張方平,京東西路人,年輕時穎悟絕倫,慶歷二年(1042)以修起居注出使契丹。遼興宗對“左右說:有臣如此,佳哉!騎而擊球于前,酌玉卮飲之,且贈以所乘馬”
。趙概,京東西路人,聘契丹,遼興宗會獵,請賦“信誓如山河詩”
,詩成,遼興宗親自酌玉杯為趙概勸酒,并令侍臣劉六符將這首詩寫在扇面上,放入袖中,以便隨時觀看。可見京畿附近人們的質樸純真、忠厚仁義及多才多藝,成為使臣到遼國后受歡迎引起重視,進而圓滿完成出使任務的因素之一。
(二)以河北路為中心(河北路、燕云地區、河東路)
來自河北路的宋朝使臣,有126人次,占總數的27.6%。
首先,是因為這一地區是北方連通中原的咽喉,政治軍事地位重要。
河北路宋朝使臣主要來自真定府(27人次)、太原府(13人次)、相州(10人次)、大名府(10人次)。自古燕趙地區就是政治、軍事中心。春秋戰國時代,中原黃河流域雖時有戰亂紛擾,但戰國七雄之燕都薊(今北京地區),趙都邯鄲(今河北邯鄲),河北路的真定府(今河北正定),唐末為鎮州,是成德軍節度使駐地,西控井陘,為河東、河北交通門戶。北宋時為河北西路首府、真定府路帥司駐地,是河北中部的軍事、政治、經濟中心。大名府,唐末為魏州(今河北大名東),是魏博節度使駐地,為河北地區重鎮,北宋時為河北東路首府和大名府路帥司所在地,慶歷二年(1042)建為北京,成為陪都之一,此地處河北平原南部中心地帶,西臨黃河,是水陸交通要沖,河北南部的經濟中心,城市規模略次于開封、洛陽。河東地區的太原府(今山西太原西南),是唐代的北都,北宋太平興國四年(979)五月、七年(982)二月,移治陽曲縣唐明鎮(今太原),后為河東路首府,是河東地區政治、軍事、經濟中心。河北路地理位置與契丹極為接近,雙方更容易交流對話。歐陽修在其《邊戶》詩中寫道:“家世為邊戶,年年常備胡。兒童習鞍馬,婦女能彎弧。胡塵朝夕起,虜騎蔑如無。邂逅輒相射,殺傷兩常俱。”王安石的《河北民》:“河北民,生近二邊長苦辛。家家養子學耕織,輸與官家事夷狄。”
正好反映了與遼邊境接壤的百姓生活常態便是耕與戰,很自然會從河北路多選使臣出使。
其次,民風對于使臣直接的影響。
《宋史·地理志》記載,河北路,“人性質厚少文”;河東路,“其俗……樸直”
。呈現著一派濃郁的質樸古風。北方人的這種特性,在宋朝與遼國對峙交往,兩國利益相侵時,他們往往能夠愛憎分明,是非清楚,于是在行為上常常表現出忠義。如:辛仲甫,汾州孝義人,河東人,其出使契丹,遼景宗“欲留之,仲甫曰:信以成命,義不可留,有死而已。遼主竟不能屈”
。再如蘇寀,磁州滏陽人,屬河北西路,使契丹,還及半道,聞英宗晏駕,契丹置宴仍用樂,寀謂送者曰:“兩朝兄弟國家,君臣之義,吾與君等一也。此而可忍,孰不可忍。”
遂為之撤樂。
宋代北方人還具有勁勇強悍的特點。《宋史·地理志》指出,河東路,“其俗剛悍而樸直”;河北路,“大率氣勇尚義,號為強伎。土平而近邊,習尚戰斗”
;表明宋朝北方人體魄強健,尚武好戰。這一點在宋朝與遼交往中往往能夠獲得遼方好評,為國爭光。如劉永年,并州人,屬河東路,副張弁使遼,“契丹以未得志,夜取巨石塞驛門,眾皆恐,永年素有力,手擲棄之,契丹驚以為神”
。又如竇舜卿,相州人,屬河北西路,至和二年(1055)的生辰使竇舜卿在宴會上,遼方的主客馬祐罷酒請射,舜卿發輒中,馬祐又使奴持二弓示之,一挽皆折。
燕趙文化培育出來的使臣所具備的質樸強悍、智勇雙全、愛憎分明的特征也成為影響出使的一個不可或缺的因素。
(三)以兩浙路為中心(兩浙路、淮南路、江南路、荊湖路、福建路)
以兩浙路為中心的江南地區的宋朝使臣,有118人,約占總數的25.9%。
當北方黃河流域已是一派“遠方圖物,貢金九牧,鑄鼎象物,百物而為之備”的繁盛局面時,南方“楚越之地,地廣人稀,飯稻羹魚,或火耕而水耨”
,還是原始狀態。到兩漢時期,水利的興建由以北方為重點逐步轉向以淮河流域和江南為重點。晉末年的永嘉之亂、唐代中期的安史之亂和唐末,大規模北人南遷的結果,給南方帶來了大量勞動力和先進的中原文化與生產技能,全國經濟重心才南移。宋初的陳洪進主動獻出漳、泉二州十四縣的土地戶口,吳越獻出吳越十三州、一軍、八十六縣,也為江南經濟發展保存元氣。于是到唐宋時期,長江下游太湖地區成了全國少有的富庶地區,當時流行民諺“蘇湖熟,天下足”可證。
以兩浙路為中心的宋朝使臣主要來自蘇州(8人次)、杭州(15人次)、亳州(8人次),建州(10人次)。盡管開發晚,但是南方的都會與北方不同,都是沿海和臨江。當年隋煬帝開鑿通濟渠,其主要的原因是羨慕揚州的繁榮,并欲親臨其地。蘇州(今屬江蘇),五代時屬吳越國,宋屬兩浙西路,北宋末改為平江府,是唐宋時期的東南財賦中心,農業、手工業發達,商業興盛,北宋末成為外貿商港。杭州(今屬江蘇)當時就是座風景如畫,居有五六十萬人的繁華的外貿港城市。民諺“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了說明蘇州與杭州的富庶與繁華。
而經濟的繁榮、便利的交通和商貿都會的聞名,使得大量的人才聚集。與內陸城市不同,開闊的地理位置影響到南方的民風:開放、靈活、進取。表現在精神狀態上,則是富于進取心和好奇心,在與遼交往中掌握主動權。如劉敞,臨江新喻人,屬江南西路,在出使中,在行進途中,對遼國民間傳說中的“順州山中有異獸,如馬而食虎豹”的動物給出答案“此所謂驍也”,還用《山海經》《管子》中的語言來佐證,令“契丹益服”。
與北方人才重經學不同,南方人才多在文學上用功。在外交中,南方籍的使臣運用自己淵博文史知識和辯才常常出奇制勝。如蘇頌,福建籍,“自書契以來,經史、九流、百家之說,至于圖緯、律呂、星官、算術、山經、本草,無所不通”,利用自己廣博的知識在對遼歷法爭論中巧妙斡旋,出色完成外交任務。又如沈括,兩浙路籍,是個地理專家,熙寧八年(1075),神宗指派沈括做交涉使臣。沈括先“詣樞密院閱故牘,得傾歲所議疆地書,指古長城為境,今所爭蓋三十里遠,表論之。帝以休日開天章閣召對,喜曰:‘大臣殊不究本末,幾誤國事。’”在與遼朝宰相楊益戒的交涉中,沈括將“地訟之籍數十”,預先使吏士宣讀,益戒有所問,就讓吏一一作答。多達六次的會晤,(楊)益戒無話可說。
遼方知道不可奪,在這次邊事交涉中,宋方最終以勝利而告終。
(四)以成都府路為中心(成都府路、利州、梓州)
以成都府路為中心的宋朝使臣,有15人,約占總數的3.29%。
成都地區出使人數雖少,但是仍能夠占一席之地,其原因與經濟和民風有關。宋朝使臣主要來自成都府(8人)。成都處成都平原之上,遠在秦漢時期其地富庶即已有名于當世。土地肥美,有江水、沃野、山林、竹木、蔬食、果實之饒。“巴蜀亦沃野,地饒卮、姜、丹沙、石、銅、鐵、竹、木之器。南御滇僰、僰僮,西近邛笮,笮馬、旄牛。”自李冰開鑿都江堰,避沫水之害,穿二江行成都之中,那里的富庶農業地區就已基本形成,而且以后也沒有很大的變化。成都府(今屬四川),五代時為前蜀和后蜀的都城,北宋滅后蜀,并東西兩川為西川路,后分四路,設成都府路。然而此地雖富庶,但是交通相對閉塞,蜀道難,難于上青天。由于自然條件的優厚,這里百姓保持著悠閑的生活情趣。史載“民勤耕作,無寸土之曠,歲三四收”,“文學之士,彬彬輩出焉”
。富庶的天府之國,悠閑的生活情趣使這里多出聞名于世的文豪,他們名聲遠播,為契丹所敬重,成為宋朝政府從此地擇使臣出使的重要原因。
如范鎮,成都華陽人,屬成都府路,“薛奎守蜀,一見愛之……有問奎入蜀何所得,曰:‘得一偉人,當以文學名世。’”他的詩流傳到北方少數民族,“契丹、高麗皆傳誦其文”
。他“晚使遼,遼人相目‘長嘯公’。兄子百祿亦使遼,遼人首問鎮安否。”
又如蘇軾、蘇轍,眉州眉山人,屬成都府路,蘇軾的作品還流傳到遼國,如張舜民奉使遼國,夜宿幽州館,見到“有題子瞻(蘇軾)《老人行》于壁者。聞范陽書肆亦刻子瞻詩數十篇,謂《大蘇小集》。子瞻才名重當代,外至夷虜,亦愛服如此。蕓叟(張舜民)題其后曰:‘誰題佳句到幽都,逢著胡兒問大蘇’。”
事實上蘇氏兄弟二人都曾受命出使遼國。如蘇軾,于哲宗元祐元年(1086)出使遼國,但未成行;蘇轍,與兄軾同登進士科。于哲宗元祐四年(1089)出使遼國。
綜上所述,通過對宋朝遣遼使臣籍貫的地域統計和分析,可以得出宋朝遣遼使臣在全國的分布特點是:宋朝遣遼使臣出使數目北方占絕對優勢,北方多,南方少。在北方形成兩個中心:以京畿路和河北路為中心;在南方形成兩個中心:以兩浙路和成都府路為中心。在州一級行政區域內,宋朝遣遼使臣的籍貫多集中在政治經濟文化發達的城市中心,其地域分布不均衡。從縣域角度來看,多集中在靈壽、開封、洛陽一帶,北方縣域多于南方,然而在大部分縣域范圍內其分布是比較均衡的。這些特征的形成和當時政治、經濟、風土人情和社會風尚等息息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