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俄社會分層:變遷與比較
- 李培林 (俄)戈爾什科夫等
- 2019-07-08 17:32:49
第一篇 社會分層
中國改革以來階級階層結構的變化
中國社會結構發生的巨大變化,表現在人口結構、城鄉結構、就業結構、家庭結構、組織結構、收入分配結構、生活方式等各個層面,但階級階層結構的變化無疑是社會結構變化的核心內容。改革開放以后,中國社會結構的變化與階級階層政策的調整有著密切的聯系。
一 改革開放后階級階層政策的調整
人們一般把中國的改革定義為市場化改革,把改革的起點設定為農村土地承包制的開始實行。通常的說法是,1978年冬,安徽鳳陽縣小崗村18位農民冒著風險,在土地承包責任書上按下了紅手印。這一事件成為農村改革發端的標志性事件。實際上,作為改革的序幕或者說真正的起點,是放棄和否定“以階級斗爭為綱”的路線,所以改革首先圍繞“撥亂反正”對階級階層政策進行了一系列的重大調整。
1978年進入改革開放新時期以后,鄧小平在一系列的重要講話中,提出了一些對此后階級、階層結構的變化產生重大影響的思想:一是強調從“以階級斗爭為綱”轉到“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上來(鄧小平,1993:33);二是要打破平均主義和“大鍋飯”,鼓勵一部分人和一部分地區通過勤勞致富先富起來(鄧小平,1993:11、155);三是“判斷的標準,應當主要看是否有利于發展社會主義社會的生產力,是否有利于增強社會主義國家的綜合國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鄧小平,1993:110);四是最終要走共同富裕的道路(鄧小平,1993:372~374)。鄧小平的這些思想雖然是在十幾年的改革實踐中逐步完善的,但在改革初期就已基本上提出來了。在這些思想的指導下,改革初期就對階級、階層關系進行了一系列重大調整,其中包括(胡繩,1991:481~483):第一,平反一大批歷史上的冤假錯案,為幾百萬人摘掉了“反革命”、“走資派”、“修正主義分子”、“黑幫分子”的帽子,恢復了他們的名譽。第二,摘掉了知識分子在“文化大革命”中的“臭老九”帽子,重申知識分子是工人階層的一部分,改正了1957年絕大多數被錯劃為“右派分子”的案件。第三,從1979年1月起,摘掉地主、富農分子的帽子,給予他們人民公社社員的待遇,其子女的個人成分一律定為“社員”。第四,從1979年1月起,落實對國民黨起義、投誠人員以及在大陸的臺灣同胞親屬的政策,此外,還寬大釋放了原國民黨縣團以下黨政軍特人員。第五,在20世紀80年代初,為原86萬工商業者中的70萬人恢復勞動者身份,并隨后明確規定,原工商業者已經成為社會主義社會中的勞動者,其成分一律改為干部或工人。
這些為了“團結一致向前看”而進行的階級階層關系的重大調整,調動起各個社會階層投身于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建設的積極性,擴大了改革的群眾基礎,同時這些政策調整也意味著,從此放棄在“文化大革命”中那種簡單地把“政治思想”和“歷史背景”作為劃分階級階層的依據。
隨后的經濟體制改革,帶來階級階層結構和利益格局的深刻變化。這種巨大變化的特點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所有制結構的深刻變化使非公有制經濟快速成長,由此產生了私營企業主、個體工商戶、外資和私營企業高級管理人員與技術人員等新的社會階層;二是工業化和城市化的推動使2億多農民轉變了職業身份,成為“新工人”;三是與現代經濟社會相聯系的社會中間階層的人員規模快速擴大了,而且社會流動大大加快。
工業化、城市化的快速推進,推動著中國從傳統的城鄉二元結構向現代社會結構轉變。這種社會結構轉變的人口規模之大、速度之快和程度之深,在世界現代化歷史上是空前的。數以億計的農民離開土地向非農產業的迅速轉移,鄉村人口向城市的大量集中,為中國的社會結構轉型帶來強大動力,極大地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就業方式和整個社會的面貌。
二 社會結構的變動
相對于中國經濟體制改革來說,社會結構的變動是更加長期、更加深層、更加廣泛的變化。
1.工業化和城市化的進程
改革開放以來,伴隨著經濟的高速增長,產業結構也發生了快速變化。一、二、三產業在GDP中所占的比重,由1978年的31∶45∶24變為2008年的11.3∶48.6∶40.1。在這段時間內,中國的服務業增長迅速,工業平穩發展,而農業在國民經濟中所占比重急劇下降。從中國目前的產業結構來看,中國已經進入工業化的中期。
與此同時,中國的城市化也在快速推進。新中國成立初期的1949年,中國城鎮人口只有5700萬,城鎮化水平為10.6%,比1900年的世界平均水平還低3個百分點,是一個典型的農民大國。1949~1978年,城鎮化水平逐步提高,1978年達到19.7%,但一直長期低于20%。改革開放以后,中國工業化發展迅速,大大加快了城市化進程。從1949年到1978年的29年間,中國城市化水平僅提高7個多百分點;而從1978年到2008年的30年間,中國的城市化水平從19.7%升至45.7%,比1978年提高了26個百分點。到2014年,中國城市數量達到650個,比1978年增加460個,其中城區人口達到千萬以上的特大城市78座。
但相對于工業化進程來說,中國的城市化是滯后于工業化的。例如,目前農業產出占GDP的比重只有10%左右,但在就業人口中,從事農業勞動的人口比例為45%,在鄉村生活的常住人口還占總人口的55%左右。城市化發展的滯后,與中國城鄉分隔的戶籍管理制度有密切的關系,這種狀況造成城鄉發展的巨大差距。目前城鎮家庭人均收入為農村家庭人均收入的約3倍,非農勞動者的人均收入為農耕勞動者年均收入的5~6倍,這也是中國產生2.5億農民工的一個重要原因。
2.人口和家庭結構的變化
中國人口結構類型已經發生了歷史性轉變,由高出生率、高死亡率、低增長率,經過高出生率、低死亡率、高增長率的階段,現在轉變為低出生率、低死亡率和低增長率。1952~2008年,中國總人口從5.7億人增加到13.28億人,出生率從37.00‰下降到12.14‰,死亡率從17.00‰下降到7.06‰,自然增長率從20.00‰下降到5.08‰。促使人口轉型的主要因素是經濟發展、社會轉型和計劃生育政策。中國從20世紀70年代初開始實行計劃生育政策,從80年代初開始在城市戶籍人口中嚴格實施“一對夫婦一個孩子”的生育政策。隨著出生率的快速下降,中國的人口結構發生了重大轉變,總和生育率由70年代初期的6左右降到目前的1.8左右。這一變化使中國少生了3億人,社會負擔系數持續下降,對中國的經濟社會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但與此同時,在不到30年的時間里,中國人口已經從年輕型跨過中年型而進入老年型階段。2005年全國1%人口抽樣調查顯示,中國60歲及以上年齡人口占總人口的12.9%, 65歲及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9.07%。未來幾十年,中國將先后迎來勞動年齡人口、總人口、老年人口三個高峰。據測算,2016年15~64歲的勞動年齡人口將達到10.1億人左右的峰值;21世紀30年代總人口達到15億人左右的峰值;40年代65歲及以上老年人口將達到3.2億人的峰值。
隨著人口結構的變化,中國家庭結構和代際結構也發生了重大變化。家庭結構日益核心化,擴大家庭和主干家庭日益減少,核心家庭成為占主導地位的家庭結構模式。家庭人口規模從1982年的4.41人下降到2006年的3.17人。代際結構的變化則突出表現為每代人口規模的變化,在城鎮逐漸形成“四二一”型代際結構,亦即祖輩4人,父輩2人,子輩1人;在農村逐漸形成“四二二”型代際結構。人口老齡化以及家庭小型化,對中國傳統的以家庭養老為主的養老模式提出了嚴峻挑戰。
3.區域發展結構的變化
中國的發展還存在巨大的區域不平衡,這種不平衡歷史上就有,但改革開放以后進一步加劇。中國地理上有一條從北方黑龍江省璦琿(今黑河)到南方云南省騰沖的分界線。這是一條人口分界線,約94%的人口居住在約占全國土地面積42.9%的東南部地區,約6%的人口居住在約占全國土地面積57.1%的西北部地區。人口的這種分布與自然條件有關,因為這也是一條氣候分界線,基本上與中國400毫米等降水量線重合,該線的西北方多屬于干旱少雨的地區。同時,這還是一條歷史分界線,該線東南方是歷史上中原王朝長期控制的疆域。
改革開放以后,東南沿海地區率先對外開放,發展比較快,區域發展差距進一步擴大。從1878年到2006年,東部、中部、西部的GDP份額之比(以西部地區為1),從2.36∶1.82∶1變動為3.17∶1.68∶1,人均GDP之比(以西部人均GDP為1)從1.94∶1.20∶1變動為2.63∶1.23∶1。總的趨勢是中西部差距縮小,而東部與中西部的差距在擴大。
4.所有制結構的變化
中國在改革開放之前,實行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在所有制方面追求單一的公有制,基本上只存在全民所有制和集體所有制兩種公有制形式。改革開放以后,經濟體制改革打破單一公有制經濟格局,個體經濟發展相當快,并隨之出現了雇工在八人以上的私營經濟。設立經濟特區和沿海部分地區開放以后,涉外三資企業作為新的經濟成分出現。公有制經濟本身也產生多種形式,出現跨城鄉、跨所有制界線、跨地區、跨行業的經濟實體。現在,新的經濟體系已包括國有經濟、集體經濟、個體經濟、私營經濟和其他經濟等多種經濟成分,形成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成分并存的新的所有制結構。
所有制結構的變化和社會分工的精細化帶來了職業群體結構和社會階層結構的變化。這不僅僅表現在從業類別上,而且表現在社會地位、社會聲望、生活方式、收入狀況、文化水準、消費結構、人際交往等各個方面。改革前職業群體結構和社會階層結構高度均質化的狀況已經改變,并越來越朝著多樣化方向發展。目前,中國社會已經形成工人、干部、農業勞動者、專業技術人員、職員、企業經理、個體勞動者、私營企業主等主要職業群體。社會階層結構的分化和企業群體的多樣化造成了利益需求的多層次化,利益差距、利益摩擦和利益沖突問題日益突出。在改革開放后的30多年中,中國已經從一個收入分配非常平均的國家變成收入差距較大的國家。據有關部門和學者的統計分析,衡量收入分配集中程度的基尼系數,在經歷了改革開放最初幾年的下降之后,從1985年起便不斷攀升,從1984年的0.25左右提高到2006年的0.49左右。
5.組織結構的變化
改革開放以前,政府管理社會和個人的基礎組織,是一種普遍的“單位制組織”,包括國家機關、非營利事業部門、企業和農村人民公社,都屬于這種“單位制組織”。“單位制組織”不僅是工作場所,也是生活共同體和社會管理部門。“單位”負責所屬人員的生老病死等幾乎一切事務,而單位成員對“單位”具有很強的依賴性。在這種情況下,保障社會生活、管理社會行為、調節社會關系和解決社會生活中發生的一切矛盾,主要都是通過“單位”來進行。人員和資源都被“單位化”了,很難進行社會流動,社會也缺乏活力。改革初期的1978年,當時中國有4億多“社會勞動者”,其中只有不足0.04%的勞動者在“單位制組織”以外工作(即15萬“城鎮個體勞動者”),絕大多數勞動者隸屬“單位制組織”,包括7400多萬“全民所有制單位”職工和2000多萬“城鎮集體所有制單位”職工,至于農村的3億多“社會勞動者”,則全部都是“人民公社”的“社員”。
改革開放以后,隨著所有制結構的變化,各種“非單位制組織”大量產生,這些新產生的工作部門一般都采用市場聘任制。目前,城鎮中60%以上的從業人員在“非單位制組織”中工作,農業勞動者在人民公社解體和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以后,也幾乎全部都脫離了“單位制組織”的管理。
此外,隨著政府轉變職能的改革以及社會體制的改革,特別是由于住房的自有化、社會保障的社會化、就業和后勤服務的市場化,原來的“單位制組織”管理的范圍大大縮小,社會管理的基礎組織,也發生從“單位制組織”向“社區組織”的轉變,對社區服務的需求大大增加,以居住地管理為主要形式的社區建設快速發展。
社會管理方式的變化,使各種連接政府與個人的民間社團組織快速發展。根據民政部統計,改革開放初期,中國登記注冊的社團組織僅有2000多個,而到2008年年底,依法登記的社團組織已經超過41.37萬個,專職工作人員超過475萬人,兼職工作人員超過500萬人,注冊的志愿者超過2500萬人。在各級民政部門備案的城鄉社區社會組織有20萬個,未備案的社會組織超過100萬個。目前,社會組織仍以較快的速度在發展,在現實中發揮越來越大的作用。
三 階級階層結構和利益格局的變化
市場化的推進、所有制結構的重組,以及利益關系格局的變動,促進了社會經濟地位的分化,并帶來社會階級階層結構的深刻變化。
1.階級階層結構的變化
改革開放前,我國社會階級階層結構的構成主要是工人、農民和知識分子。改革開放以后,他們都在改革開放大潮中發生了分化:農民工、個體工商戶、私營企業主、各種非公有制企業和民辦非企業單位經營管理人員,都從原來所屬的社會階級階層中分化出來;原來的知識分子作為專業技術人員,國家機關、社會團體和各種企業事業單位中的辦事人員,則在新的勞動關系下獲得相對獨立的新的社會角色和地位(陸學藝,2004)。
如果結合以資源占有為基礎的階級分析和以職業地位為基礎的階層分析這樣兩個社會學分析維度來考察中國當前的社會階級階層結構,大致可以發現十個輪廓較為清晰的社會階層:國家與社會管理者、經理人員、私營企業主、專業技術人員、辦事人員、個體工商戶、商業服務業人員、產業工人、農業勞動者以及無業失業半失業人員。根據2005年全國1%人口抽樣調查,并結合國家工商管理總局等部門的統計數據,2005年我國社會階層的城鄉結構大致如圖1-1-1所示。

圖1-1-1 2005年中國社會階層結構(單位:%)
資料來源:國家統計局2005年全國1%抽樣調查數據。
從圖1的階層結構可以得出關于我國社會階級階層結構變遷的幾個基本判斷:一是城鄉的階級階層結構差異很大;二是農村的階級階層結構的形狀還是一種金字塔形,結構底層比重過大,中間層規模過小;三是階級階層結構變化的過程,就是從農村的“金字塔型”轉變為城鎮的“橄欖型”。
改革以后,工業化和城市化的快速發展,加快了職業結構的變動。1978~2008年,中國一、二、三產業在GDP中所占比重,由31∶45∶24變為2008年的11.3∶48.6∶40.1。這種變化導致的結果是,一大批農民進入城鎮并轉變了職業身份,同時以工業為主體的物質生產部門的產業職工隊伍的增長速度放緩,而金融、保險、房地產、旅游、咨詢、廣播、電視以及各種服務業和公用事業等非物質生產部門的職工人數增加得很快。1978~1993年,在全國從業人員的構成中,第一產業從業人數的比重從70.5%下降到39.6%,第二產業從業人數的比重從17.4%上升到27.2%,第三產業從業人數的比重從12.1%上升到33.2%。
工業化的發展大大推動了城市化進程。從1949年到1978年的29年間,中國城市化水平僅提高7個多百分點;而從1978年到2008年的30年間,中國的城市化水平從19.7%升至45.7%,比1978年提高了26個百分點,城市化速度加快是相當明顯的。目前,中國城市數量達到655個,比1978年增加462個,其中百萬人口以上特大城市118座,超大城市39座。城市經濟實力不斷增強,目前地級及以上城市創造了全國GDP的63%。
改革以來,變化最大的是傳統意義上的“農民”。至2008年年底,按所持戶籍劃分,中國“農業人口”占總人口的60%左右;按居住地劃分,“鄉村人口”占總人口的45.7%;而按職業性質劃分,農業勞動者只占總從業人數的39.6%左右。過去中國使用的“農民”概念包括所有不吃國家商品糧、持農業戶口的“農業人口”,大家都是清一色的“社員”。改革以后,傳統意義上的“農民”發生了深刻的職業分化,“農業人口”在很大程度上也僅僅成為一個戶籍的或居住地域的群體概念,在現實中已分成農業勞動者、鄉鎮企業工人、外出的農民工、農村雇工、農村文教科技醫療工作者、農村個體工商業者、農村私營企業主、鄉鎮企業管理者、農村管理干部等。每個群體中還可以按收入、財富、生產資料的占有狀況或職業聲望等分成若干個次級群體,如農業勞動者可分為經營大戶、兼業戶、合作戶、小農等。隨著社會流動的加劇以及農業勞動比較收益的下降,農民的老齡化趨勢明顯,農村青年普遍外出打工,留在農村從事農業勞動的越來越少。根據2008年中國的社會狀況綜合調查(2008CGSS, CASS),新時期階級階層結構變化的特點:一是產業結構的變動使那些與現代經濟相聯系的職業群體無論在人數比重方面還是在社會影響力方面都大為增大,而且有2億多原來的農民轉化為工人;二是深刻的職業分化使原有的同一階級內部出現了具有不同經濟地位和利益特點的社會階層,原來相對重合的收入、地位、聲望三個社會序列發生了分離;三是所有制結構的變動使改革后新出現了一個占有一定生產資料的私營企業主及管理者階層。
表1-1-1 不同出生同期群的現職或終職社會階層分布 單位:%

注:表中的出生同期群的年齡是指從出生到2008年的年齡。
資料來源:2008CGSS, CASS。
2.利益格局的變化
階級階層結構的變動使原有的利益格局發生深刻的變化,改革實際上也成為一個利益格局的調整過程。
改革以后,通過農村的家庭經營承包和城市的企業承包,首先,產生了以家庭為單位和以企業為單位的獨立利益主體;向地方“放權”和實行“分灶吃飯”的財政制度,造就了以社區和地區為單位的獨立利益主體;打破單一公有制體制后,在多種所有制成分并存的情況下,個體私營企業、三資企業、鄉鎮企業等成為不同的利益主體;國有企業的“承包制”、“利改稅”、“撥改貸”、股份制改造以及指令性計劃和配額的取消也使它們更接近于相對獨立的利益主體;一大批事業單位的企業管理和走向市場也使他們產生強烈的利益主體意識。其次,“讓一部分人通過勞動先富起來”的政策從觀念上破除了長期以來的“絕對平均主義”,勞動效益成為比勞動時間更為重要的影響勞動收益的因素。最后,對股息、利息、紅利等資本收益合法性的法律確認和法律保護,使整個收入分配中按資分配的比重有所上升。在影響收入水平的因素中,原有的職位、技術等級、工齡、行業、地區等因素雖然仍發揮著作用,但單位分配體制、企業經濟效益、資本占有狀況等成為新的影響收入水平的重要變量。
利益格局的一個深刻變化就是各階層、各群體之間以收入水平為標志的利益差距在不斷擴大。
在城鄉之間,城鄉居民人均收入比(城鎮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農民人均純收入)由1985年的1.72∶1擴大到2008年的3.33∶1。
在地區之間,改革以前職工平均工資相對較高的西部邊遠地區,現在的平均工資已經大大低于東部地區,到2008年,中國各省市自治區職工的年平均工資水平最高的是上海,最低的是江西,上海職工年平均工資水平是江西的2.7倍。
在行業之間,重工業和物質生產部門的工資水平已沒有明顯的優勢,平均工資水平較高的是金融業、房地產業、IT產業,而較低的是制造業和采掘業。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工資均等,收入懸殊”的現象,各種“隱性收入”、“工資外收入”、“第二職業收入”、“實物收入”、“業務待遇”成為使城鎮社會拉開生活水平差距的重要影響因素之一。
不同社會階層和群體之間的收入分配差距不斷擴大,使衡量收入分配集中程度的基尼系數,在經歷了改革開放最初幾年的下降之后,從1985年起便不斷攀升,從1984年的0.25左右提高到2005年的0.47左右(見圖1-1-2), 2008年則達到0.5左右。

圖1-1-2 1982~2005年中國收入分配基尼系數變動趨勢
資料來源:1982~1999年的基尼系數采自畢先萍、簡新華(2002), 2000~2005年的基尼系數采自國家統計局公布的年度數據。
四 中國階級階層研究關注的幾個問題
1.收入差距擴大是階段性特征還是長期趨勢?
關于收入分配與經濟增長的關系,美國經濟學家S.庫茲涅茨在20世紀50年代中期曾依據1854~1950年有限國家的材料提出了著名的“倒U形假設”,這在發展經濟學中幾乎被視為一條已經得到證實的“規律”。這個假設認為,收入分配狀況的長期變化趨勢呈現為一條倒U形曲線:在經濟發展初期,社會的財富總量有限,收入分配相對平均;進入向工業文明過渡的起飛階段后,由于對增長具有重要意義的儲蓄和積累集中在少數富有階層以及城市中更高的收入不平等向農村的擴展,社會的收入差距會迅速擴大,而后是短暫的穩定;在進入增長后期和達到較高的發展水平后,隨著財稅(特別是累進所得稅的遺產稅)、福利制度的改進和完善以及社會流動的增強和中間收入階層的擴大,收入差距會逐漸縮小(Kuznets, 1955)。這個假設一方面部分地得到對多國橫斷面共時性比較研究的支持(數據分析表明,收入差距開始縮小的轉折點發生在從中下收入國家向中上收入國家過渡的時期);另一方面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一些對部分國家縱切面歷時性比較研究的驗證。資料分析表明,歐洲一些發達國家的收入分配狀況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才得到改善的,而一些拉美國家的收入分配狀況在1960~1970年的經濟高速增長時期是急劇惡化的(陳宗勝,1994:47~64)。
對收入分配變動趨勢何以會呈現這種倒U形曲線,還存在其他不同的解釋。注重階級力量對比的學者認為,收入分配狀況的惡化導致激烈的社會沖突,隨之興起的工人運動產生強大的政治壓力,從而促進勞動收入的快速增長并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資本收入的無限擴張。強調要素供求關系對收入分配的影響的學者則認為,收入分配狀況得到改善的轉折點意味著,在此之前,要素供給中資本稀缺而勞動力過剩,因而出現資本收益高而勞動力價格低,勞動和資本的收益差距不斷擴大;而在此之后,資本相對充裕,資本收益降低,同時勞動力素質大大提高并開始變為稀缺資源,勞動收益上升,平均收入差距也開始縮小。還有許多學者認為,經濟增長與收入平等,正像效率與公平一樣,二者之間具有替代關系,收入差距擴大是熱望經濟快速起飛的國家不可避免要付出的巨大成本和沉重代價。從歷史上看,經濟的極大突發一直是同極大的意外收益的前景和結果相聯系的。與此相關的福利分配理論認為,解決不平等問題的關鍵是通過經濟快速增長把福利的蛋糕做大,以便有更多的剩余進行分配,這樣國家對二次分配的干預政策才能真正起到改善收入分配狀況的效用。
從經驗事實的層面真正對S.庫茲涅茨的“倒U形假設”提出挑戰的是東亞新興工業國家和地區的增長過程,新加坡、韓國、中國香港和中國臺灣在1960~1982年經濟起飛的高速增長階段,人均國民生產總值的年平均增長率都在7%左右,而同期收入分配狀況并沒有急劇惡化,多數情況下是有所改善的。這一時期衡量收入不均等程度的基尼系數,新加坡從1966年的0.49下降到1980年的0.45,中國香港從1966年的0.48下降到1981年的0.47,中國臺灣從1961年的0.46下降到1980年的0.30,只有韓國從1964年的0.34微升到1976年的0.38(Fields, 1984)。中國臺灣的情況更為特殊,收入差距出現“正U形”變動趨勢:以家庭所得五等分法計算,中國臺灣在人均國民收入186美元的1952年,20%最高收入層與20%最低收入層的收入差距是20.47倍,1961年降到11.56倍,1964年降到5.33倍,1981年降到4.21倍;但在人均國民收入達到2500美元的1981年以后,收入差距開始逐漸擴大,至1992年擴大到5.24倍(臺灣“行政院主計處”, 1993)。如果考慮到并未計算在內的家庭不動產以及臺灣房地產價格近若干年來迅速上漲的因素,實際的財富分配差距擴大的趨勢會更為明顯。
中國近十幾年來的發展過程說明:第一,從增長的長周期來看,中國正處在從低收入國家向中等收入國家過渡的時期,所以收入差距的擴大作為階段性特征也是符合一般經濟規則的。不過由于城鄉收入差距和地區收入差距是影響整體收入差距的主要因素,而它們繼續擴大的趨勢目前來看還不是短時期可以改變的,所以收入差距擴大作為階段性特征在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長中還會持續一個較長時段。第二,中國不同于其他國家的特殊情況是,農村中存在的收入差距大于城市。所以城市化在中國,無論表現為鄉村非農化和小城鎮的發展,還是表現為農民的進城就業,都是有利于整體收入差距縮小的,而不是相反。第三,中國的收入差距過大的情況已經比較嚴重,損害了社會公平正義,引起群眾的強烈不滿,并成為引發各種社會問題的深層次原因,必須采取財政、稅收、社會保障等各種辦法,扭轉收入差距擴大的趨勢。
2.市場機制的導入是否造成了收入不平等的加劇?
古典經濟學家們普遍認為,市場機制所造成的收入不平等是一種必然的代價,這種基本力量強大到國家干預所不能影響的地步。經濟學實際上是“關于不容改變的收入分配的沉悶的科學”,因為勞動的工資、土地的地租和資本的利潤都是由市場經濟規律決定的,而不是由政治力量決定的。如果試圖利用國家的強制力量改變這一規律,其結果很可能是使整個社會生產的“餡餅”較小一些,而較小的“餡餅”很可能導致仍然用同樣的方式加以分配。新古典經濟學家則更傾向于認為,在自由放任的市場經濟制度下,西方工業化國家在19世紀的不平等和貧困狀況的確可能達到比狄更斯等社會批判小說家所描寫的更加可怕的程度,但隨后所采取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如反壟斷(反托拉斯)立法、累進所得稅、失業保險、社會保險、穩定經濟的貨幣和財政政策以及各種福利制度的建立等,使西方國家從自由放任市場經濟制度過渡到混合型市場經濟制度,從而對前者所特有的收入不平等做了某些修正,有助于緩和貧富極端懸殊的狀況。這時盡管經濟福利的差別可能仍然是相當大的,但經濟增長的“大眾消費時代”終于到來。這兩種觀點在看待國家干預的作用方面是有明顯分歧的,但在市場機制的自發作用會加劇收入不平等這一點上卻是基本一致的。
近些年來,西方一些關注東歐和中國的改革的學者根據若干比較研究的結果對此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較有代表性的是部分社會學家在“新制度主義”理論框架中提出的看法。他們認為,社會主義國家在從“再分配”的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過渡的過程中,國家的放權讓利對直接生產者提供了有效的刺激,后者圍繞市場領域創造出新的機會格局,使分配的份額從高層的“再分配”領域向基層的市場領域轉移。所以在市場過渡的經濟轉型時期,市場機制的導入是有利于弱化收入不平等的(Stark and Nee, 1989; Nee, 1991)。但是,這種看法目前還缺乏經濟發展長周期的統計驗證。
中國改革開放30多年來,伴隨著市場機制的導入和擴大作用,城市的收入差距、農村的收入差距以及城鄉之間的收入差距總體上都經歷了一個先縮小后又擴大的過程。然而我們并不能因此而得出結論,認為在經濟轉型過程中,市場機制對收入差距的影響在初期是正面的,隨后就會轉向負面,因為相互伴隨的現象并不一定就是因果關系。例如,目前中國城市的市場化程度遠高于農村,但農村居民的收入差距大于城鎮居民;從全國來看,經濟發展程度和市場化程度都較高的浙江省,收入差距反而低于全國平均水平。
3.究竟什么是“社會公正”?
“社會公正”在不同的歷史時期,不同的社會階級基于不同的價值觀可以有不同的理解。一般來說,社會公平的內涵是由一定社會中大多數人的共同價值觀來決定的。但是,在社會轉型時期,人們的價值觀念會發生深刻變化,原來在社會基本層面的一些共識也會發生動搖,從而使對“社會公正”的理解產生各種不同的認識。比如,目前中國的學者對“社會公正”有以下幾種理解。
——社會公正的核心就是經濟上的平等,包括收入水平和財富占有水平的平等,任何收入差距或財富占有差距的擴大都可以被看作“兩極分化”的開始。
——社會公正從本質上說不是經濟上的絕對平等,而是針對人們生活需要的平等,也就是說,要“給同樣的人以同等的待遇,給不同的人以不同的待遇”。
——社會公正在現階段的衡量標準雖然是“按勞分配”,但不可能是根據勞動時間計算的勞動量來分配,而是按勞動的質量、勞動效率和勞動的實際產出收益來分配,因此等量勞動時間獲得不等量的報酬是十分自然的。
——社會公正是以現有法律為基礎的公平,是法律面前的人人平等,所以,合法的分配也就是合理的分配,合法的收入也就是合理的收入,合法的收入差別也就是合理的收入差別。
——社會公正與市場公平不同,市場公平的目的是促進基于競爭的生產效率和提高資源的配置效率,社會公正的目的是維護社會的團結和諧,促進社會的和諧穩定發展。
為了更清楚地理解社會公正,我們必須把“經濟平等”、“機會平等”和“社會公正”這三個概念區別開來。
“經濟平等”指的是收入分配狀況、財富占有狀況和全部福利的分配狀況,它是客觀的可以測量的分配狀況。
“機會平等”是指在現存經濟社會價值所有權的分配中,決定一個人獲得相對份額的主要是個人的努力和機會選擇等“自致”(Achieved)因素,而不是出身、地位、身份等“先賦”(Ascribed)因素。而由于個人在稟賦和能力上存在差異,即使給予每個人參與競爭的平等機會,競爭的結果也是有很大差異的。
“社會公正”是以共同的價值觀為基礎的,它包含一定社會對人的生存、發展等基本權利的共識,是在社會資源相對于社會需要具有稀缺性的情況下保證正常的群體生活持續下去、免受社會沖突的破壞和瓦解的生活原則,是社會秩序和社會制度賴以存在的道德基礎。
“社會公正”的問題涉及財富的占有、收入的分配、權力和權利的獲得、聲望和社會地位的狀況、享受教育的機會、職業的選擇等,一句話,它涉及全部社會資源和社會福利的配置;同時,社會公正不僅僅是指社會福利的配置結果,更重要的是指發展機會的平等,也就是說,人們獲得發展機會(如教育、就業)的權利不應受到家庭背景、性別、種族、身份和資本占有狀況的影響,發展機會的平等是社會公平的重要保證。此外,社會公正是對市場缺陷的一種補償和對競爭過度的一種制約,但社會公正不是競爭和效率的對立物,社會公正和經濟效率也不是基于完全不同的價值觀。因為我們難以想象同一社會可以依據兩種水火不容的價值觀和價值機制協調地運行,社會公正的機制應當有利于提高和維護資源的配置效率和勞動效率,如果認為維護社會公正就要犧牲效率,那無異于“養懶”,又回到改革前的“大鍋飯”狀態。從這種意義上說,“大鍋飯”也是一種“社會不公”。
4.怎樣認識“中產階層”和“小康大眾”?
在社會學研究中,“中產階層”始終是一個具有持久魅力但又存在諸多爭議的概念。雖然人們已經從職業、收入、教育、聲望、消費、性別、種族、品位、認同、社會政治態度等各個層面對中產階層進行了反復研究,但這些研究結果似乎只是不斷提出新的挑戰,難以形成統一認識(Butler and Savage, 1995)。盡管在中產階層的定義和操作性測量方面,不同的甚至相互對立的理論取向的學者,已經更加趨向一致,即把職業分類作為界定中產階層的最重要的測量指標(Goldthorpe, 1990; Erikson and Goldthorpe, 1993;Wright, 1997),但關于中產階層的角色和作用,經驗研究卻顯示出不同的結果。有的表明中產階層是當代社會變遷的重要動力,有的表明中產階層是傳統秩序的堡壘(Goldthorpe, 1982),有的表明中產階層是穩定漸進的工業化力量(Kerr, Dunlop, Harbins, and Myers, 1973),也有的表明中產階層是民主化的激進動力。
中產階層在東亞新型工業國家和地區社會變遷中的重要作用也引起了社會學家的廣泛關注,但對韓國、新加坡、中國臺灣、中國香港社會的相關經驗研究,也同樣顯示出中產階層既具有激進的特點,也具有保守的性質(呂大樂、王志錚,2003)。
中國目前正在經歷著世界現代化歷史上最大規模的社會轉型,在全球化背景下這種轉型呈現出極其復雜的特征:工業化、城鎮化、市場化、國際化全面推進,經濟體制轉軌和社會結構轉型同時進行,工業化初期的資本積累要求、工業化中期的產業升級要求和工業化后期環境的治理要求同時并存。這些復雜的特征也為中產階層的研究帶來一些特殊的難點。
第一,中產階層比重很小,群體邊界不清晰。一方面,中國的城市化水平嚴重滯后于工業化水平,2009年工業化水平已經達到約90%(GDP中工業和服務業的產值比重),但城市化水平還只有45%左右。這使得某種意義上作為“市民群體”的中產階層發育很不成熟。另一方面,中國經濟主要靠工業推動的特征非常突出,近若干年服務業在GDP和就業總人數中的比重,一直在30%左右徘徊,這使得某種意義上作為“服務群體”的中產階層規模與經濟發展水平不相適應。據測算,目前中國中產階層的規模在全國占12%左右,在城鎮社會占25%左右。
第二,由于轉型時期經濟、政治、社會地位的不一致性較強,以職業為主要指標定義的中產階層,在經濟地位上呈現偏低的特征,且與民眾的主觀定性判斷產生較大差異,與商業機構從收入消費水平或消費取向界定的中產階層也存在較大差異。
第三,中國的城鄉和地區差異較大,以職業為主要指標定義的中產階層與主觀上認同社會“中層”的人群很不吻合,甚至存在背離的現象。如在農民工群體中,也有近42%的人認為自己屬于“社會中層”。
中國的社會結構狀況與西方社會有很大的差異,未來主導社會走向和大眾消費的可能不是所謂“中產階層”,而是“小康大眾”,“中產階層”在中國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都難以成為社會的主體。“小康”是中國對一種相對寬裕生活進行描述的概念,實現全面小康社會也是中國到2020年的發展目標,“小康大眾”應該包括占人口80%的中間層。經濟的持續增長,福利總量的積累和增加,城市社會的擴展和輻射,農村剩余勞動力的轉移和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合理的收入分配制度,等等,無疑都是促成“小康大眾”產生的重要條件。但從目前來看,更應當注意使依靠勞動收入的工薪階層獲得一定的家庭固定資產和金融資產,使農業勞動者獲得一定的生產資料和自有發展資金。總之,要使他們在資本收益增值更快的情況下也能得到一定的勞動收益以外的補償。從中國歷史上大跨度的治亂周期看,“藏富于民”是促進社會穩定的有效措施。
5.如何看待“農民工”在未來發展中的作用?
中國把從農業向非農產業轉移的勞動力稱為“農民工”。“農民工”這個概念主要指戶籍身份還是農民,有承包土地,但主要從事非農產業工作、以工資為主要收入來源的勞動者。2006年1月18日,國務院通過了《國務院關于解決農民工問題的若干意見》的文件,這是“農民工”的概念第一次被寫入中央政府具有行政法規作用的文件。農民工包括兩大部分:一部分是在家鄉附近鄉鎮企業工作的“離土不離鄉”的農民工;另一部分是離開家鄉到外地去打工的農民工,也稱“流動民工”。
近十幾年來,“農民工”在中國一直是學術界、政策制定部門和新聞界關注的熱點。在1984年以前的改革初期,中國農村勞動力向非農產業轉移的主要方式是通過鄉鎮企業,其主要特點是“離土不離鄉、進廠不進城”,這曾經被稱為“中國式的城市化道路”。1984年,國家放寬了對農民進城的限制,拉開了農民大規模進城務工經商的序幕。1985~1990年,從農村遷出的總人數還只有約335萬,而同期鄉鎮企業新吸納的農村勞動力為2286萬,鄉鎮企業仍是農民在職業上“農轉非”的主渠道。但1990~1995年情況就大不一樣了。根據多項大規模的全國抽樣調查結果,外出打工的流動民工占農村勞動力總數的比例平均在15%左右,據此推算1995年達到6600多萬,同期鄉鎮企業新吸納農村勞動力2754萬,鄉鎮企業吸納農村勞動力的能力開始下降,而進城流動民工的人數仍在快速增加。根據2004年中國國家統計局在全國31個省(區、市)對6.8萬農戶和7100個行政村的調查,當年外出就業農民工約1.2億,占農村勞動力24%左右。加上在鄉鎮企業就業的農村勞動力,2004年全國農民工總數大約為2億,他們平均年齡在28歲左右,絕大多數是初中文化水平,主要從事制造業、建筑業和服務業工作(國務院研究室課題組,2006:3~4)。農民工是一個難以精確統計的流動群體,現在通常的估計是全國有農民工2.5億,其中進入城市務工經商的農民工有1.5億。
農民工在未來的發展中面臨諸多新的挑戰。
第一,隨著中國進入工業化中期,產業結構將不斷升級,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將更為顯著,對勞動力技術素質的要求也會快速提高,農民工在未來必須適應這一新的要求。
第二,隨著中國城市化的發展、人口老齡化的影響和勞動力供給上的變化,中國勞動力低成本時代會逐漸結束,中國未來的經濟增長也必須實現從“中國制造”向“中國品牌”的轉變,中國勞動力的比較優勢也會更加體現在勞動力素質上。從調查分析中可以看到,農民工的受教育水平和技術素質相對于城鎮職工來說,仍然普遍偏低,而且這也對農民工的收入水平產生了決定性的影響。
第三,隨著農民工大規模地從農業轉移到工業和服務業、從農村進入城市,農民工經歷了工業化和城市化的洗禮,生活世界和社會態度都發生了深刻變化,也使整個社會結構發生了巨變。整個社會管理體制需要為這種巨變做出調整,農民工自身也要為適應這種巨變做出調適。
在過去的30多年,農民工的工作、生活狀況和社會態度,是影響中國經濟社會發展全局的重要因素。在中國未來30年的發展中,他們的工作、生活狀況和社會態度依然是影響改革、發展、穩定全局的重要因素。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社會結構的變化是極其深刻的,這種變化所形成的發展趨勢,將決定中國的走向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