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柚一直安靜地聽著沒有說話，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能夠跟譚辛這么一個妖怪躺在一起交心，但事實上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譚辛是個將死之人，所以變得很婆媽。
“后來......我似乎就懂了更多了，緣分這個詞真的很奇妙，就像上一世我喜歡的是要離，也就是現在的雨姬，我應該成全緣分，你是小靈注定的另一半，而非我，我只能給她帶來傷害。”
“上一世？可是......她喜歡的是你。”胡柚有些疑惑地轉過頭看了著有些失神的譚辛，他雖然身為道人知道輪回轉世之說，但自身卻沒有所謂的上一世的記憶。
“恩，說起來上一世你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呢，至于喜歡，以前其實我不知道，后來不敢相信，再后來相信了，但......”譚辛聽到這句話眼睛會心地閃亮，只是很快卻是苦澀地搖了搖頭。
他也曾經以為只要自己隱藏自己的妖力，就能夠平平淡淡地跟小靈子在一起一輩子。可是命運并不如他所愿，中間的坎坷不說，現在中了妖毒，最多活不過半年，而且后遺癥不定時地癲狂發作，妖氣泄露，如果繼續在她身邊一定會連累她的。
他所以藏身在這西湖村，一半原因是因為這里有他跟小靈子小時候一起生活了半年的回憶，那間破舊的草屋，就是他們那時候的居所。另一半原因，是那天他用了蘇小靈的姻緣算法，這兩個人才是真正的有緣人，加上胡柚人或者小靈子對看都挺好，他也就放心了。
或者還有第三個，那是他有些小任性的幻想，有一天，小靈子能想起這里......這樣至少能再見一面。
“......怎么說？”胡柚看他的表情不似有假，好奇心和那僅存的一絲執念促使他很渴望得到答案。
譚辛也沒有隱瞞，將蘇小靈擁有的特殊能力和那天他所看到的都說了，也把自己的中了妖毒說了出來，唯獨對前世的身份，賣了關子。
.......
這一切都被一個一直隱藏在樹后的黑色身影看著，他的瞳孔閃爍過白森森的寒光，不甘地握緊了拳頭。
“為什么，就還差一點.....”
洛陽府里
蘇小靈頹坐在床的邊緣，倚在床梁上，她的美瞳散光無神，不知道重復了多少遍六個字......“對不起，小愣子，對不起......”桌面上豐盛的飯菜卻是沒有動過分毫。
她已經兩天多沒吃東西了。
守在她房間外的侍衛，在竊竊私語。
“蘇王妃兩天多沒吃東西了，再下去可要出什么毛病了，王爺吩咐過如果蘇王妃這三天太過偏激的話，就放了她還她自由。我想我們還是放了她吧，真要出了事，我們擔待不起。”
侍衛甲說道，然而侍衛乙并不做聲，他看到門外飛來了一只白鴿，他伸手一把抓住，打開了字條，字條上寫著：按計劃行事。
“是不是王爺有什么信息？”侍衛甲湊了過來想看，卻是被侍衛乙遮擋了起來。
“嗯，你進去看看蘇小姐。”就在侍衛甲點頭答應轉，過身準備開門走進房間的時候，一個刀影在旁邊琉璃窗處反射出來，等他有些不解地回過頭時，卻是被迎面一刀砍下，血灑當場。侍衛乙踢開了那顆頭顱，露出一個嘲笑的嘴臉，便走了進去，聲音不咸不淡地道“蘇小姐，城主有令，請你跟我走一趟。”
“......”
另一邊，胡柚跟譚辛的話題逐漸深入。
“調查了你一番后，其實我倒是蠻可憐你的，一年前師傅為了救你喪命，剛跟小靈見面就兩個人受了重傷，我覺得你就是個妖，還是妖中的掃把星，小靈和你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我以前是這樣想的，可是后來我發現，我錯了，沒有你小靈已經不是小靈，她也不會再有快樂。
其實我羨慕你，甚至曾經嫉妒你，至少你的付出是有回報的，而我的付出，在你們的眼中卻只是一個累贅。”
胡柚只是為兩人是有緣人的消息，高興了片刻，可是很快劍眉倒掛，那...又怎么樣呢。
“不是這樣的，真正喜歡一個人，能對她好本身就是一種幸福。我的付出就真的被看到了嗎？為了再次遇見她，我七年走遍天涯，種下緣根，才有了后來的相遇。可我只能默默陪在她身邊，以前也放不下，想跟天下作對都要跟她在一起，可是當自己真的到了面臨死亡威脅的時候，卻放下了，其實最重要的也只是她幸福而已。”
“你的妖毒沒辦法抑制了嗎？”胡柚滿臉的不可置信，他只知道譚辛受了重傷，卻沒想到已經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那么這一場戰斗下來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損害吧。胡柚倒是有細微的愧疚起來，
“嗯......所以小靈只能由你來守護，我陪伴不了她，你可以默默陪在他身邊，有一天會看到的，你可別讓我失望了，不然我哪怕做鬼......算了，你自己悠著點。”做鬼這東西本來就不科學，更何況自己現在是妖也沒能把他怎么樣啊！做鬼估計差別也不大。
“我越發覺得你是個倒霉鬼了。”胡柚的聲音卻是少了嘲笑，內心沉重了許多，如果可以他也愿意用生命守護這個女孩。
“你不知道，我欠下的太多了，也應該由我來還。”這三個月譚辛的確是想明白了許多，自己是一把遠古殺戮無數的刀，本該就這樣永世塵封在泥土里。
今世卻是害死了師傅，害死了雨姬，也連累了小靈，說到底他所欠下的債遠遠比承受的痛更多。
塵歸塵，土歸土，解脫這一生的罪孽，倒也痛快。
胡柚雖然不知道譚辛說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他一定還有另一段故事，所以此刻也就一樣地沉默了下來。
“......對了，說到倒霉鬼，我倒覺得自己蠻幸運的，這輩子活的無拘無束，瀟瀟灑灑的，總好過你當什么狗屁王爺，整天玩什么赤膽忠心，累不累。”
胡柚沒有說什么，只是瞟過一個你不懂的眼神。忠心是他一家的祖訓，人活著總要有一點原則不是，不過他突然間的怦然心動，卻是出賣了他。他也曾想過浪跡天涯。
“啊！我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情了。”他想起了一個或許對胡柚來說是驚天的秘密。
“什么事？”
“希望你能承受的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