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什么,你竟認識他。(詩144:3)
What is man that you care for him.
琳達無意識的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微微蹙眉:“那你們不遠萬里過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李美靜一看,果然飆演技飚不過,還是直接掀桌子的有用,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干脆直來直往的說:“我們有自己的渠道會弄清楚,但我想既然你們提出了賠償違約金都一定要解約,我想我有必要親自過來弄個一清二楚?!?
“我們是商人。”琳達不疾不徐的說:“當然會做出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不止吧?”李美靜譏誚的笑著:“我想我們當初合作的誠意你們是看得到的,而且你們也很清楚我們做海外戰略與你們的合作是走出很重要的一步,你們這樣的毀約與背叛無異。甚至于在已經簽了合同以后,做出這樣的決定,我甚至懷疑你們是否在清醒的情況下做出這種決定。”
“李小姐看樣子平時還是接觸具體的事務比較多,而接觸具體的人不太多?!绷者_也笑了:“因為我個人對李小姐的喜愛,我愿意和你多說兩句。你可以認為我們的決定很無恥,但對我們來說這確實是權衡之后的結論。當然了,我們立場不一樣,這種話多說無益,我對你們也并沒有什么抱歉,按照合同上,我們會全額一次性支付違約的金額,你們并不會有任何經濟上的損失。至于你們所謂的背叛……對不起,那是你們的戰略,不是我們的戰略,對此我們不會負責。”
“琳達……”莎莉隱約有一絲怒氣。
“莎莉我的朋友,”琳達反而對著莎莉抱歉的說:“就是把你攪進來,讓你為難了……”
她這么放軟姿態一說,莎莉反而再說不出什么來,干脆嘆了口氣沉著臉窩進沙發里不發一言。
李美靜不以為意給自己又倒了杯茶,發現已經沒水了,順便招呼感覺氣氛不對不敢上前的海爾格(莎莉家的女傭)過來拿走添上。然后將自己杯里的半杯已經溫了的茶水一飲而盡,才冷淡的說:“也沒有指望讓你們對這件事負什么責,一切按照合同來就行。”說完她福至心靈的忽然問到:“我們也算有過一段相談甚歡的交情,我想問一個事情,請您給我句實話?!?
琳達點點頭。
李美靜:“我想知道,那家小公司背后的人,你們不會不做調查的,能告訴我嗎?”
琳達猶豫了一下,看著李美靜澄澈的眼睛,她抿了抿嘴似乎還在思考,正好海爾格上前添茶,略將兩人隔開了一會兒。李美靜沒有催促,安靜的坐直著身體等著,等到海爾格離開的時候。琳達才說:“我們沒有查的太深,因為他們與我們重新簽了一個合同,我只知道他們現在的老板姓南?!?
李美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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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此刻仍舊在酒莊的秦醉,毫不知情因為他那一句擲地有聲的“有氣就出”,此刻李二小姐正毫不吝嗇子彈的像別人開炮。
因為他現在已經自顧不暇了。
如果說人這個機體一時間可以同時一起出現的情緒是5種,那秦醉現在可能一起被過量負荷的情緒給崩開了,就像是胖子硬要扣上襯衣扣子,死命收腹憋氣卻依然逃不過崩掉扣子衣衫襤褸的結果一樣。秦醉現在就是一副這種衣衫襤褸以后不知身在何處如何自處的感覺。
大概是他臉上的表情太五花八門,眼神里頹敗茫然兇狠變幻莫測,整個人坐在陽光明媚的夏日里,卻渾身透出一股子逼人的戾氣來。左手拎著瓶酒,右手拉著老婦人的德里克遠遠瞧了一眼,愣是沒敢上前來,拉著老婆在墻角看了好一會兒,還小聲招呼走了另一家過來買酒的客人,生怕那個搗蛋的小男孩兒鬧出什么幺蛾子,就差沒捂住他的嘴把他送出去了。好在大熱的天,除了秦醉,也就那一家子在這邊晃蕩。現在一走,周圍就安靜的下來,原先還在院子里剪枝的園丁看見沒認了,索性偷懶找了片陰涼地兒拿帽子往腦袋上一蓋就地躺下打起了瞌睡來,還機靈的沖德里克大喊了一聲:“我的好兄弟,有情況記得叫我。”
德里克本來正牽著一臉茫然的太太在角落察言觀色呢,冷不丁被這么一嗓子叫喚,驚的一哆嗦,扭頭看到臉已經被帽子埋不見了的人,氣不打一處來,壓著聲音狠狠的說:“誰跟你好兄弟,你當我侄子還差不多。”
他的太太卻好像早就習慣了他們這種互動,一邊輕輕拍打著德里克還算壯實的胳膊,一邊捂嘴笑的見牙不見眼,從眼縫里一瞟,正好看到坐在一邊的那個年輕人被這邊的聲音驚動,正朝他們看了過來。連忙收起臉上的笑,扯了扯還朝那個園丁吹胡子瞪眼的德里克。
秦醉被園丁那一嗓子吼的渾身一顫,回過神來強打起精神,看了一眼手機,還未收到李美靜的信息。余光看到轉角處德里克拉著一個還算不上老太太的中年婦女,就是曬的看上去膚色有些黑,但五官還是能看出來自亞洲。秦醉正好瞧到她往自己這邊小心翼翼的看著,連忙就想沖人笑了笑,結果臉僵的久了,一下子肌肉沒控制住,眼角的青筋還突突的跳著呢,偏偏嘴角往上扯了扯,形成了一個不陰不陽的惡毒樣子來,嚇的人一步也沒敢上前,直扯著德里克的袖子吶吶不做聲。
“秦!”德里克假裝剛剛來的樣子,揚了揚手里的酒,拽著他那個謹慎的太太過來了。
“這位想必就是您的太太了?”秦醉還保持著那個一言難盡的表情,德里克看的嘴角直抽抽,中國婦人一臉憂慮的看著自家丈夫——這人看著一副罪大惡極的樣子,不會是什么壞人吧?
“這就是我的太太,叫徐……徐濟源?!钡吕锟丝目陌桶偷恼f,秦醉勉強被這個徐濟源吸引了部分心神,茫然的重復了一遍:“徐濟源?”
一旁的婦人“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無奈又好笑的橫了德里克一眼,才說:“什么徐濟源,學了這么多年中文,會說的一大籮筐,偏偏我的名字念的不清不楚的。秦先生您好,我是德里克的太太,我叫徐娟?!?
秦醉這會兒總算笑的自然了些:“您好您好,早聽德里克先生說過您了,不知道您是哪里人呢?”
“哦,我是紹興人,這莊子的老板也是紹興人呢。”徐娟女士看起來倒是個很大方的人,而且她的聲音沙沙的,還帶著家鄉的吳儂軟語,聽起來讓人十分舒服。
“黃酒?”秦醉揚眉,“黃酒之鄉在國外還搗騰起葡萄酒了?!?
“誰說不是呢?!毙炀昱繜峤j的拉著秦醉坐下了。這可能就是中國婦女的一種特質,熱情的很,無論熟不熟的,合了眼緣仿佛就能家長里短的扯個無邊無際。
不知道為什么,秦醉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親袁道芝來。本來被陳旭的消息撞的七葷八素的心忽然自動自發的撥亂反正沉靜了回去,他臉上那些扭曲的表情也被撫平了,起碼不用故作一些淡定平靜出來。
“喏,這是德里克自己釀的酒,天天當個寶貝一樣,不過口感還是不錯的,秦先生大老遠的來一趟,快嘗嘗?!毙炀昱糠路鸶惺艿剿F在戾氣盡散,于是愈發熱絡起來,二話不說就麻利的從德里克懷里搶過那瓶寶貝一樣的紅酒來給秦醉倒了小半杯。
“哎……”德里克裝作不舍得的樣子伸手虛虛的撈了一把,又被自家夫人一巴掌把爪子呼了下來,看到秦醉看著他們倆,也不覺得不自在,反而頗為自得的在自己灰白的胡子上摸了一把,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著秦醉。
秦醉牛嚼牡丹似的喝了一口,怎么說呢,很澀。
然而他還未說什么,德里克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從徐娟的手里搶過了自己酒,大聲叫著:“暴殄天物!”再看著秦醉的眼神明顯沒有之前那么友好了,帶著小學生一樣幼稚的鄙視。
這時候一股子回甘從舌底潤物細無聲的漫了上來,秦醉眉尾一揚,拿起杯子有模有樣正經八百像對待藝術品一樣品了一口,德里克那個老小子一邊吹著胡子一邊眼睛滴溜溜的瞟著他。
秦醉半瞇著眼睛做出一副陶醉的樣子來,沖他伸出一個大拇指來。
德里克這才洋洋自得的把懷里那瓶酒磨磨唧唧放上了桌子,還沖著他的太太徐娟女士做了個“看到了吧”的表情。徐娟女士無奈又寵溺的笑著拍了他的腿一下,惹來德里克故作很痛的夸張表情。
秦醉正要配合的笑兩聲,忽然收到李美靜的信息。只一句簡短的“速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