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沒踩剎車？沒看到前面有個人行道么？就算沒看到剛沒看到那個男生在這里踩剎車了么？”趙教練猛的踩停了車子罵道。

“現在記住了。”杜靈若小聲回答著，此時車已經熄火，她從新點了火之后左腳慢慢放開了離合器，但車子竟是沒有一絲動靜。

“不掛擋車怎么走？”趙教練涼涼的聲音又響起。

杜靈若顫顫巍巍地掛了擋重新起步，誰知車子又熄火了。

趙教練重重地嘆了口氣，滿是嫌棄地道：“心急什么，難道不知道離合器不能放快的么？”

終于再次從起點出發來到加減檔的區域，這是杜靈若最薄弱最害怕的區域。

確認車身是直的之后杜靈若便開始踩油門，一邊瞄這表盤上的數值，超過十五碼，松油門，踩離合到底，掛二擋，之后松離合再準備踩油門時車子猛地被踩停。

“我之前有沒有說過踩油門的時候左腳不要搭在離合上？再改不掉這種習慣的話就等著掛吧！”

被踩停之后車子已經熄火，她知道自己的腳是沒踩在離合上的，所以這時什么也沒說只默默地起步，打算重新做一次加減檔，誰知趙教練看出了她的意圖說了一句：“前面不好好做加減檔都到這個位置了你怎么做加減擋，你的距離還夠？”

杜靈若依舊沒說話，但還是放棄了加減檔，把車速控制在了均勻的二十碼左右。

再前面是一個人行道，需要往右邊拐，杜靈若右腳松了油門搭在剎車上準備剎車，同時左手分兩根手指去撥轉向燈的開關。

這時車又是一個急停，嚇得跟在他們后面的一輛教練車也連忙踩了停。

“腦子都用到哪里去了？剎車沒踩，轉向燈也沒有打。”

杜靈若依舊沒說話，但右手卻在趙教練說話時不停地把額前碎發往耳后拂去，待趙教練說完之后再次起步往原定的路線開去。期間又不知道被踩了幾次停。

“學校區域要踩剎車。”

“哪個教你踩剎車這么用力的？”

“十字路口都沒過就打轉向燈了么？這么著急是要趕著去投胎？”

“沒看到后面有車么？你還往那邊打方向？”

“這是直線行駛，你給開出了s型路線，呵，厲害。”

“掉頭就是走中間這條道，你跑到旁邊去干什么？還有這里又沒有踩剎車。”

……

趙教練每講的一句話總是伴隨著一次急停，練完一圈已經是大半個小時之后了。

“女的就是麻煩，帶你一圈帶男的我都能走三圈了！”趙教練罵罵咧咧的坐上駕駛座也沒看杜靈若有沒有坐好就把車開回了起點。

下一圈，還是杜靈若來，這一次，在加減擋項目之前，杜靈若總算是沒有被踩停。加減擋時前面的步驟做的也算流暢，沒有把三擋掛到一擋或五擋去，但在掛四擋時由于專心掛擋一時忽略了方向盤的平衡讓車偏了點，而此時速度也被杜靈若踩得超過了四十碼。

忽的，車子又被急急的踩停，以四十多碼的速度。幸虧有安全帶的束縛杜靈若才沒有撞上方向盤，但還是被震得暈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后座正在玩手機的男生一時不查手機被震得掉在了地上。

“沒看見車身歪了么？還在那里掛什么擋，這個時候時掛擋的時候么？”

車子里一陣寂靜，杜靈若想回答但此刻她說不出話來，一說話里面的這兩個人就要發現異樣了。

杜靈若，這個時候你不能哭！

“還不起步在這里等什么？”

杜靈若左腳踩在沒反應的離合器上沒說話，也沒敢想什么，她怕想了之后心里面的委屈勁會抑制不住的冒出來，于是只靜靜地等趙教練自己反應過來他的腳還在他那邊的離合器和剎車上沒離開。

再次起步，往前駛去。杜靈若無比慶幸現在天已經完全暗下來，沒有人可以看得見她微微顫抖的雙手和閃著水花的雙眸。

“你的眼睛是不是歪的？都快開到對面馬路去了你不知道？”

車再一次被踩停，對向道路上一輛運小車的卡車連忙往右打了打方向盤，以免和這輛車頭已經碰到雙黃線的教練車碰上。

這一刻，杜靈若覺得，是她活了二十多年以來離死神最近的一次。

終于練完最后一圈，雖然后面她還是被踩停了無數次，但沖擊力都不及加減擋和踩到雙黃線的那兩次，在接受能力方面也已經麻木。

回到起點處，忽然車旁邊又來了三個男生，當看見車后座還有兩個人時不禁有些猶豫，這樣子根本就坐不下了。

看著男生們猶豫的模樣，杜靈若主動下了車。

“教練我先回去了。”杜靈若說道。

“今天練兩圈就夠了？”趙教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這句話竟沒了之前冷冷的模樣。

“不了，剩下的留明天也可以，讓他們先練吧。”說完頭也不回的往旁邊走去，當看見停在最旁邊起點的一輛教練車時猶豫了一秒還是往考場外走去。

中午的時候教練說他晚上忙沒空帶她，但現在車里就只有兩個人，算了，她還是回去吧，現在這個狀態不適合讓任何人看見。

杜靈若一路往考場的大門走去，雙手顫抖著已經快要拿不住手機。把手機放進包包里后手里換上的，是一張紙巾。

再怎么強忍的淚水在出了考場的大門之后還是涌了出來。從考場到公交車站的距離手里的紙巾已經可以捻出水來。

此時已經八點，公交站里沒有人，公交車等了一會兒之后就來了一趟，車上的人也不多，杜靈若隨意找了個窗邊的位置無聲地留著淚，之前濕了的紙巾被緊緊拽在手里，溢出的淚水沾濕了一片衣角。

后面的陸陸續續地又有一些乘客上來，多是一些散步回來的老阿姨，老阿姨們好奇的看向這個默默流淚的女孩，不知道女孩是遇到了什么傷心事，想安慰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最后只能在自己的位置上靜靜地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