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煜無力地閉上眼睛,俯身過去,雙手撐在她身體的兩側,盡量讓自己冷靜,“蘇絡我告訴你,這個孩子是我和你的,就算你再恨我,我也不允許你傷害他。”
“那你可要看緊我,說不定明天我就一個眼神不好把孩子摔掉了。”
“你!”
商煜語塞,放在她頭發邊的手逐漸握成拳頭,卻又不忍心再對她說太重的話。
“蘇絡,我們做個交易。”
他遲疑一會兒,到底只想出最后一個讓她妥協的辦法。
身下的人臉色毫無波動,只是在他說出話的時候眼神稍稍晃了一下。
“把孩子生下來,我放過你哥哥。”
她怔了一下,忽然笑出來,長舒一口氣,滿是諷刺和決絕,“商煜,我們之間,果然是什么都沒有了。”
“我要見到哥哥。”她再也不會相信他。
“那要等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
蘇絡差點一口氣沒升上來,閉上眼睛,感覺周圍有他氣息的空氣都是糟糕的。
“你最好信守承諾,否則就算孩子生了下來,我也會親手掐死他。”她冷下臉,伸出手,將他推開,轉身背對著他,“我要休息了,出去。”
商煜僵在原地,伸出去的手停留在半空中,最后煩躁地捶了下來。
無力地走出房間,一個人靠在門上,腦中一團亂麻,集團里打了無數個電話,他卻沒有走的心思,就這么坐在外面,等到蘇絡睡醒,又等到她睡著,如此反復,一天一夜都沒有進食。
第二天別墅那邊收拾好,他卻因為連日的疲憊倒了下去,只能讓管家去接蘇絡出院。
蘇絡看不見,卻還是能根據身邊的環境判斷出自己身處何處,剛在房間里坐下來,她就觸電一樣的站了起來。
這里是……自己的家?
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每一絲氣息都沾染著安心的味道,她瞬間就可以確定。
“管家!”
她仿佛見到洪水猛般,情緒激動地叫來管家,管家上來的時候就看到她滿頭大汗地站在床邊。
“小姐,您怎么了?”
是老管家的聲音,這回是確定無疑了。
她喉嚨一澀,死死地抓住身邊的衣裙,顫抖著坐下去。
柔軟的床,還是從前的感覺,然而卻讓她坐如針氈,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憤怒。
蘇家,是他們相遇的地方,也是她守了他十年的地方,更加是他狠狠摔碎她美夢的地方。
這里的每一寸氣息,都沾染著父親母親的味道,根本就是折磨她精神的毒藥。
進家門的第一晚她就失眠了,清早起來的時候,渾身都是虛汗。
一連好多天都是這種情況,老管家實在是擔心,終于給商煜打了電話。
下午,她難得愿意出去,讓女傭陪著她在花園里走了一圈,最后卻在角落里的秋千上困得睡著。
商煜回來的時候,剛好就看到她頭依著樹藤,手還死死地握住秋千的邊沿。
他緩緩地走過去,對著旁邊的女傭們使了一個眼神,女傭們退了出去。
午后的陽光雖然溫暖,卻也有點刺目,他只能站在她身前,替她遮住陽光。
她手抓的地方,刻著他們倆的名字,是從前他們親自動手扎這個秋千的時候刻下的,當時他還笑她幼稚,如今想起來,只覺得沒一點記憶都是無情的玻璃渣子,扎地他心臟都在疼。
“阿煜……小心……會扎到手……”
商煜眼神一晃,不小心后退一步,定定地看著臉色蒼白的少女。
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坐在從前最喜歡的秋千上,身后還是那一叢艷麗的薔薇花。
還是油畫一樣的畫面,然而畫風卻不一樣了,女孩眉心中的愁緒已經無法隱藏,連帶著周圍的景色都有點悲傷。
男人走上前去,仍舊是替她擋著太陽,一站就是一下午,如果不是蘇絡一個轉身差點從秋千上摔下去,或許這個畫面會變成永恒。
他迅速地抱住她,因為腿麻了,整個人都跪了下去,倒下去的時候還想著要護好她。
天旋地轉之間,蘇絡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落入了一個懷抱,迷糊了一陣才反應過來。
“商煜?”
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他一個打橫抱起,輕松地起了身。
“我可以走。”
“我是不想累著我兒子。”
蘇絡嗤笑,“你怎么知道是兒子,我倒覺得會是個女兒,到時候也有個小伙子來到她身邊,十幾二十年后……”
商煜皺了眉,抱住她的懷抱都僵硬了起來,蘇絡得到想要的結果便不再說話,整個人防備地靠在他懷中。
“就算是為了孩子,你能不能對自己好點,吃不好睡不好,你這是在報復我還是在報復孩子?”
他將她放在床上,開始細數她最近的不是。
蘇絡諷刺地扯了扯唇角,“毀了我的家,最后還把我送回充滿我父母氣息的地方,竟然還盼望著我能睡得好?”
商煜默了一下,他沒有料到,蘇絡對他的恨竟然到了這種地步,連過往的記憶都覺得是一種折磨。
偏偏,他一點也不喜歡她現在的態度,想要將他徹底從生命中摘離的態度。
“晚上我陪你睡。”
“不用。”
她冷笑著躺下,連和他說話都覺得是一種折磨。
然而她低估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晚上竟然真的進了她的房間,熟門熟路地上了她的床,將她攏入懷中。
她一動不動,放在身側的手卻已經死死握住,恨不得在黑暗中給身后的人一刀。
然而耳邊均勻的呼吸聲傳過來,她忽然冷靜了下來,目光空洞地看著窗外的黑夜。
商煜,你毀了我的家,怎么能不付出代價。
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進入睡眠,然而直到清晨到來,她也只是淺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