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謨一行人帶著田貴直奔縣衙而去,那田貴也不想與這一群粗鄙之人搭話,一行人不到兩個時辰就到了縣衙。枝江縣的知縣叫劉熙,乃是至正十年的進士,不過這位劉知縣是最后一名還是替補的,因為至正十年大比時有一名待殿試的貢生犯了事被黜落,他被增補進去,因為朝廷里無人,在枝江縣知縣任上干了兩任了,今年再不升官,就要接著干第三任,所以劉知縣一直想向上官表現表現,所以枝江縣的白蓮教抓的也最多。聽說因為抓白蓮教得力,即將調任為襄陽府通判。
劉知縣聽說又抓到了白蓮教也不審問直接投入大牢,想那田貴本打算見到縣令稟明事情的來龍去脈直接就能回家去了,哪想到連知縣面都沒見上就被扔到大牢里,大牢里陰森恐怖,昏暗冷清,令人毛骨悚然,這田貴以前也是養尊處優即使后來落水后生活也過得去,那見過大牢的樣子,那一間牢房大概十平方左右,關押了了15個人,里面惡臭刺鼻,關的犯人見到來了新人都撲向牢門前口稱“冤枉,我不是白蓮教徒,大人開恩那”。
那看押的牢頭好像司空見慣了,向地下吐了一口濃痰,說道:“瞎嚷嚷個逑,想出去,拿銀子來,一百兩銀子一個人,沒銀子的等著家里人來收尸吧,啊呸,一群窮鬼”。
這田貴聽見這牢頭在牢里公然索要錢財,一條人命居然一百兩銀子就能買下,大怒,一時也顧不上低調了,大罵道:“你這小小的牢頭,連芝麻大的官都不是,居然敢如此的草菅人命,朗朗乾坤之下,你就不怕王法嗎?”
這田貴本是至正十年的舉子,而且會試時中了第六十八名,因見權貴豪奴不法,就到順天府狀告,因是新出爐的貢生,順天府府尹宋暨也不敢怠慢,人贓俱獲之下,順天府也就處置了那個豪奴。哪想到沒過幾天,自己就被人舉報,說自己諷刺當今圣上,心懷怨恨,并有人證物證,田貴知道自己被人設計了,本想上書抗辯,哪知一道圣旨將自己打入凡塵,剝奪功名,遣返原籍,終身不得參與科考,更是在遣返途中被人推入長江,被推下水前那人還洋洋得意道自己得罪了雍王還想活命,哼哼。
這雍王是當今皇上的二弟,當年也是皇位的有力爭奪者。這田貴其實不叫田貴,而是叫梅文鼎,至從被程蘭救后,也不敢暴露自己的姓名,又過了一年聽說因自己的事老父親被氣死,母親也跟著去了,家里家產也被族人奪了去,也就死了回鄉的念頭,慢慢的這梅文鼎對著程蘭也有了好感,二人就結成夫妻,生活的還算和和美美,梅文鼎也就慢慢的模糊了自己的姓氏,而以田貴這個名字生活。
那牢頭沒想在這里居然還有人敢挑戰自己的威嚴,看到原來是剛剛送進來的,不禁嘿嘿一笑對著身邊的嘍啰說道:“吆喝,王法,在這里,爺就是王法,來啊,把他帶出來,讓他見識見識什么是王法”。
那兩個嘍啰打開牢門就要來抓這田貴,里面有一個人好心的提醒道:“后生娃,趕緊跪下磕頭,求顧爺饒你,顧爺心善,不然你一條命至少去半條”。
那牢頭今天比較高興,因為前一段因抓白蓮教,抓了一個漂亮女子,這幾天一直在享用,今天要不是來了新人他早去鬼混了,聽了里面人的話也打算早點了結此事,就對田貴說道:“好吧,今天爺有事,不跟你計較,你跪下磕三個響頭,并說三聲,顧爺你就是王法,今天這頓打就算了”。
那田貴當年是何等傲氣的人物,哪會向一個腌臜牢頭磕頭屈服,呸了一聲說道:“士可殺不可辱,讓我給你磕頭,做夢去吧”。
那牢頭在一干犯人面前跌了份,也顧不上去找那女犯人鬼混了,喝罵道:“將他帶出來,今天讓這小子見識見識馬王爺長幾只眼,來啊小的們,先給他松松骨”。
那倆小嘍啰將田貴架出去綁在一個十字木樁上,那顧姓牢頭也不讓人代勞,自己拿著沾水的皮鞭,對著田貴就打了過去,那田貴也硬氣,口中喊道:“使勁打,今天打不死我,有你后悔的那天”。那牢頭越聽越氣,鞭子不要錢的向田貴身上打去,那田貴剛開始還硬氣,慢慢的口中就剩下“朗朗乾坤。。”最后再也堅持不住,暈了過去。那牢頭見那犯人快被打死,喊了一句“晦氣”,扔了皮鞭就出去了。
那倆嘍啰也顧不上這田貴的死活,將他從架子上放下來,扔到了牢房。當夜這田貴就發起了高燒,也是這田貴命不該絕,居然讓他給扛了過去。
再說那程蘭至從丈夫被抓后就開始六神無主起來,匆匆的將一雙兒女托付給領居家,就去了縣衙,可她一個鄉下女子孤身一人到縣城是求告無門,只能每日在縣衙門口等,一天天的等待,終于得到了有心人的關注。一日,一人走到這程蘭面前問她是否有事需要幫助,自己衙門里有人,這程蘭一日日的在衙門口苦等,聽著這人的話好似得到一顆救命稻草,忙將自己丈夫的事和盤托出,那人自稱是知縣二姨太的弟弟的小舅子,說只要給他五十兩銀子就能將他丈夫救出,那人來時并不是只身一人,身邊還有幾個閑漢,這人一身綾羅看著也不像普通人,在加上這幾個閑漢一直在吹噓此人如何如何,曾經辦過何等的大事云云。那男子見程蘭不太信,就使了錢讓程蘭去牢里見了見自己得丈夫,看到自己丈夫的凄慘樣子,程蘭只有一個心思就是將自己的丈夫抓緊救出來,不然真的只能收尸了。雙方約定三日后帶了銀子來見面。
那程蘭回家后,先是找到保正,將自己家的十畝良田賤賣了四十兩,又將家里的漁船、漁網、衣服等等變賣后湊了10兩,一共五十兩,第三天在衙門口,程蘭把銀子交給了那男子,那男子接到錢后保證第二天既能讓她看見自己得丈夫。
程蘭也顧不上回家,就在街上露宿了一宿,所幸現在天很熱,夜晚溫度不低。第二天一早程蘭就到牢門口接自己的丈夫,但是等到中午也沒有等到,程蘭又匆匆到了縣衙門口,找到那人,問他為何食言。那男子也是一臉羞愧只道:“因涉及到白蓮教,上面查的太嚴,再需要二十兩銀子疏通關系,如若不然這事辦不了,除了當初打點牢子的5兩銀子外,剩下四十五兩銀子可以原數退還給她”。那程蘭看他說的真切也沒生疑,又匆匆回到家,將自己家里的房屋,雞鴨農具等等全部賣了又湊了二十兩交給了那人。
那人一再保證縣衙明天絕對會將她的丈夫放出來。那程蘭信以為真,就回到家,接了一雙兒女,第二天一早就去縣衙接自己的丈夫。哪知道左等右等就是不見自己的丈夫出來,程蘭帶著一雙兒女又到縣衙門口找那人,可那人卻失去了蹤影,再也找不到了,后聽人說,那一伙人是騙子,專騙這些求告無門的人,又有消息傳出圣旨下,各地被抓的白蓮教徒不必經三司審問,一律就地處決。那程蘭見自己受了騙,全部家當被騙的一干二凈,丈夫又即將被處決,一家三口凄凄惶惶的回到了程家村,當夜,程蘭就在還沒有搬走的房子里上吊自殺了,只留下兩個孩子在哪房子里嚎啕大哭,無人過問,和和美美的一家四口就這樣散了。
再說現在的全國形式,緝拿白蓮教鬧得越來越大,神衣衛也像滾雪球似的人員越來越多,成份也越來越復雜,就連枝江縣也派了一位神衣衛過來督促。那神衣衛來后,更是加大了打擊白蓮教的力度,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在一個教徒家里,那張謨的妻子,枝江縣的白蓮教賬房梁巧巧被抓了。那張謨知道這一次人贓俱獲,白蓮教的祭壇被查了,所幸起義的事早已開始準備,派人聯絡了自己的生死兄弟宜都縣的小掌柜殷杰于當晚起事。枝江的白蓮教徒有七八百人,這伙人直奔縣衙,先殺了縣令劉熙等一干縣衙官吏,張謨又派人去牢房救了自己的妻子,釋放了一干囚徒,特別是牢里被關的被誣陷為白蓮教徒的一干人,統統加入到了叛軍,只有田貴視死不從白蓮教,那張謨十分看重這田貴,親自到了牢房勸說,并將其妻子因他的緣故被騙自殺,一雙兒女流落街頭的事說了,那田貴只覺得這天塌了,暈了過去,那張謨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將田貴救醒。雖然傷還未好,還是怒從心中起,惡從膽邊生,田貴一刀將那牢頭殺死,并發誓要滅了大順朝,重建光明,就加入了白蓮教并在牢里墻上寫了一首唐末黃巢的詩:“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這田貴不愧是讀書人,文韜武略不再話下,先是打開了縣衙的糧倉和武器庫,武裝白蓮教,又設計將來犯的巡檢司殺退,一時間整個枝江縣被這二人控制在手里,二人又利用信徒,大肆宣揚大順朝的腐敗,官逼民反,是到了改天翻地的時候了,因抓捕白蓮教而導致人人自危,一時間不少人加入了白蓮叛軍,白蓮教僅在枝江一地就發展了將近一千五百人,二人又率領眾人和宜都的額殷杰匯合,一時間名聲大振,長陽、來鳳、當陽、竹山等縣教徒接踵而起,紛紛作亂。
至正十六年七月十四日白蓮教枝江縣、宜都縣起兵作亂,七月十九日,湖北巡撫六百里加急將白蓮教造反事件遞至御前。一時間朝廷大嘩。
而在京城的一座豪華宅院里,一個年約四十五六歲的男子摔了自己手中的茶盞罵道:“一群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