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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缸在人在

  • 未日武圣
  • 瘦鬼
  • 5157字
  • 2025-06-06 15:22:45

一腳踩下去,那感覺,夏龍武這輩子都忘不了。

冰涼!刺骨的冰涼!像是赤腳踩進了臘月天的冰窟窿里,那寒意順著腳底板“嗖”地一下就竄到了天靈蓋,激得他渾身一哆嗦。但這冰涼里,又裹著一股子黏膩膩的溫熱,那是血水混雜著雨水,沒過了他的腳踝。

低頭一看,渾濁的暗紅色液體在腳下打著旋兒,水面上漂浮著爛菜葉子、塑料袋、還有幾片被雨水泡得發(fā)白的……碎紙?他強迫自己不去細想那紙片上的暗紅色是不是血。

巷子里死寂一片,只有嘩啦啦的雨聲,單調(diào)得讓人心頭發(fā)慌。空氣里那股子濃烈的腥臭味,混合著雨水濕冷的土腥氣,一個勁兒地往鼻孔里鉆,熏得他腦仁疼。

他抱著那口死沉死沉的酒缸,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挪。缸壁粗糙,硌得他胳膊生疼,雨水順著缸沿流下來,把他胸前也澆得透濕。這玩意兒抱在懷里,像個巨大的累贅,但他不敢撒手。剛才廚房里那幾只血眼老鼠自爆的場景還在眼前晃悠,這邪門的缸,現(xiàn)在就是他唯一的“護身符”。

“媽的,早知道有今天,退伍費就該買個坦克開回來……”夏龍武喘著粗氣,低聲罵了一句,試圖驅(qū)散心頭的寒意和沉重。

巷子不長,也就幾十米。盡頭就是那條通往主街的小路,路對面不遠,就是北冥嫣然教書的育才中學。平時這個點,巷口早就被賣早點的小攤堵得水泄不通,吆喝聲、車鈴聲、學生娃的吵鬧聲,能把屋頂掀了。

現(xiàn)在,死寂得像個墳場。

只有那輛撞在巷口雜物堆上的破面包車,車頭凹進去一大塊,像個被錘扁的鐵皮罐頭。車窗玻璃碎得稀里嘩啦,駕駛室里,一個穿著灰色工裝的男人歪在方向盤上,半邊身子探出窗外,臉朝下泡在血水里,一動不動。雨水沖刷著他花白的頭發(fā)和后頸,那一片皮膚白得瘆人。

夏龍武只看了一眼,胃里就一陣翻江倒海。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抱著缸,加快腳步想快點離開這鬼地方。

剛走到巷子中間,旁邊一扇緊閉的、刷著綠漆的鐵皮門,“哐當”一聲被從里面猛地撞開了!

“哎喲我操!”

夏龍武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差點把懷里的缸扔出去!他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死死抵住濕漉漉的墻壁,菜刀瞬間就抽了出來,橫在胸前,眼神兇狠地瞪向門口。

門里連滾帶爬地沖出來三個人。

打頭的是個五十來歲的胖大嬸,穿著碎花睡衣,頭發(fā)亂得像雞窩,臉上煞白,手里死死攥著個鼓鼓囊囊的超市塑料袋,里面塞滿了方便面和火腿腸。她顯然也沒料到門口杵著個人,還抱著個半人高的大缸,嚇得“嗷”一嗓子,手里的塑料袋差點脫手。

“要死啊!嚇死老娘了!”胖大嬸拍著胸口,驚魂未定地罵道。

她身后跟著個瘦高個的中年男人,戴副眼鏡,鏡片碎了一片,臉上有幾道血痕,看著斯文,但眼神里全是驚恐,手里拎著個滅火器,當武器似的橫在身前。最后面是個穿著保安制服的小年輕,看著也就二十出頭,臉色比胖大嬸還白,手里攥著根橡膠警棍,抖得跟篩糠似的。

三個人看到夏龍武,尤其是他手里那把寒光閃閃的大菜刀和懷里那個沾滿污跡、透著邪乎勁兒的大酒缸,都愣了一下,眼神里充滿了警惕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你……你誰啊?抱著個缸在這裝神弄鬼?”瘦高個男人推了推碎掉的眼鏡,聲音有點發(fā)顫,但努力想顯得鎮(zhèn)定。

夏龍武沒理他,目光掃過三人,最后落在胖大嬸那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上。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嗓子眼像著了火:“有水嗎?”

胖大嬸下意識地把塑料袋往身后藏了藏,警惕地瞪著他:“沒有!自己找去!”

夏龍武皺了皺眉,沒再問。他現(xiàn)在沒心思跟人掰扯。他指了指巷口面包車那邊,聲音沙啞:“外面……怎么回事?菜市場那邊?”

一提到菜市場,三個人的臉色瞬間變得更難看了。胖大嬸嘴唇哆嗦著,指著巷口方向,聲音都變了調(diào):“吃……吃人了!怪物!長著羊腦袋,頂個血瘤子!跟……跟牛犢子那么大!在菜市場門口……逮著人就啃!腸子……腸子都拖了一地!”她說著,像是又看到了那恐怖場景,干嘔起來。

瘦高個男人臉色鐵青,補充道:“不止一個!還有別的……像野豬又不像,獠牙老長,眼睛是綠的!見人就撞!市場里……全亂了!我們是從后門跑出來的!”

小保安抖得更厲害了,帶著哭腔:“張……張屠夫……想拿殺豬刀砍那羊頭怪……一刀下去,刀都卷刃了!那怪物……屁事沒有!一爪子……就把張屠夫……拍墻上去了……摳都摳不下來……”他說不下去了,眼淚混著雨水往下淌。

羊頭怪!血瘤子!夏龍武心頭劇震!跟他后院遇到的那個一模一樣!而且不止一只!菜市場……離他家就兩條巷子!那剛才他聽到的慘叫和撞車聲……

一股寒氣再次從腳底板升起。他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酒缸。這玩意兒……能套住一只,能套住一群嗎?

“你們……要去哪?”夏龍武沉聲問。

“去哪?當然是跑啊!”胖大嬸尖聲道,“這鬼地方不能待了!去城西!聽說那邊部隊在收攏人!有槍!”

“對!去城西!”瘦高個也附和,“這雨邪門!還有那些怪物!留在這里就是等死!”

小保安抹了把臉,帶著哭腔問夏龍武:“大……大哥,你……你跟我們一塊走吧?你……你這缸……”他看著那口大缸,眼神復雜,既覺得這東西累贅,又隱隱覺得抱著它的人可能有點門道。

夏龍武搖了搖頭,目光越過他們,看向巷子外面那條被血雨籠罩的主街,看向街道對面,在雨幕中若隱若現(xiàn)的育才中學的教學樓輪廓。

“我要去學校。”他聲音不高,但異常堅定。

“學校?!”胖大嬸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你瘋啦!學校離菜市場就隔一條街!現(xiàn)在那邊就是怪物窩!你去送死啊?!”

瘦高個也急了:“兄弟!聽句勸!現(xiàn)在不是逞英雄的時候!你那女朋友……說不定早跑了!或者……”他沒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

“我得去。”夏龍武打斷他,語氣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抱著缸,邁開腳步,就要從三人身邊擠過去。

“哎!你等等!”瘦高個突然叫住他,眼神閃爍了一下,指了指夏龍武懷里的大缸,“兄弟,你這缸……挺沉的吧?抱著它怎么跑得快?要不……你把這累贅扔了?我們這有吃的,分你點?”他目光瞟向胖大嬸手里的塑料袋。

胖大嬸立刻把袋子抱得更緊了,警惕地看著夏龍武。

夏龍武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瘦高個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冰。瘦高個被他看得心里發(fā)毛,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這缸,是我的命。”夏龍武丟下一句,不再理會他們,抱著缸,深一腳淺一腳地繼續(xù)往巷口走。雨水順著他剛毅的下巴往下淌。

“神經(jīng)病!抱著個破缸找死!”胖大嬸在后面啐了一口。

“算了,王姐,快走吧!別管他了!”瘦高個拉著胖大嬸和小保安,急匆匆地朝著與夏龍武相反的方向,也就是巷子深處跑去,很快消失在雨幕和雜亂的建筑后面。

巷子里又只剩下夏龍武一個人,抱著缸,踩著血水,走向那輛撞毀的面包車和更遠處如同巨獸蟄伏在血雨中的主街。

越靠近巷口,那股血腥味就越濃。面包車駕駛室里那個男人泡在血水里的樣子,清晰地映入眼簾。夏龍武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張泡得發(fā)白的臉,目光死死盯著前方。

終于,他走出了巷口。

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主街!這條他閉著眼睛都能走個來回的、曾經(jīng)車水馬龍的主街,此刻如同被血洗過!

路面被暗紅色的雨水覆蓋,水流湍急的地方,打著旋兒,卷著各種垃圾和……一些難以辨認的、顏色更深的碎塊。幾輛汽車歪七扭八地撞在一起,或者沖上了人行道,撞碎了店鋪的玻璃櫥窗。一輛公交車的車頭深深嵌進了一家服裝店的卷閘門里,車門大開,里面黑洞洞的,像張開的巨口。

街道兩旁的店鋪,玻璃幾乎沒有完好的。有的里面一片狼藉,貨架倒塌,商品散落一地,浸泡在血水里。有的則黑漆漆的,像被掏空了內(nèi)臟。

最觸目驚心的,是地上隨處可見的……暗紅色的拖拽痕跡!從街道中央一直延伸到路邊的店鋪深處,或者旁邊的小巷子里。雨水不斷地沖刷著,但那些痕跡依舊頑固地殘留著,像一道道丑陋的傷疤。

死寂!除了嘩啦啦的雨聲,還是死寂!

但夏龍武的神經(jīng)卻繃得更緊了。他能感覺到,這片死寂之下,隱藏著難以言喻的恐怖。那些拖拽痕跡的盡頭……是什么?

他抱著缸,小心翼翼地貼著墻根移動,盡量避開街道中央那些積水更深、可能隱藏危險的地方。目光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黑洞洞的店鋪窗口,每一個堆滿雜物的角落。

育才中學就在馬路斜對面!隔著一條被血雨覆蓋的、不到二十米寬的街道!

平時過個馬路,幾秒鐘的事。現(xiàn)在,這二十米,卻像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

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空氣灌入肺里,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觀察著路面。血水很深,有的地方能沒過小腿肚。水里漂浮著雜物,看不清水下有什么。

不能猶豫!

他咬了咬牙,抱著缸,猛地沖了出去!腳踩進冰冷的血水里,每一步都濺起渾濁的水花!

一步!兩步!三步!

他像一頭負重沖鋒的蠻牛,目標死死鎖定對面學校那扇緊閉的、刷著藍漆的大鐵門!

就在他沖到街道中央,距離對面人行道還有七八米的時候——

“嘩啦!”

旁邊一家被撞碎了玻璃門的便利店黑洞洞的門口,猛地竄出一道黑影!

那速度極快!帶著一股濃烈的腐臭味,直撲夏龍武的側(cè)面!

夏龍武瞳孔驟縮!他抱著缸,行動受限,根本來不及完全躲避!只能憑著本能,身體猛地向旁邊一側(cè),同時將懷里沉重的酒缸狠狠朝著那撲來的黑影掄了過去!

“滾開!”

“咚!”

一聲悶響!酒缸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中了那道黑影!

“嗷嗚——!”一聲凄厲的、帶著痛苦和暴怒的嘶吼響起!

那黑影被砸得翻滾出去,落在血水里,濺起大片水花。

夏龍武定睛一看,心臟猛地一沉!

那是一只……狗?

不!絕對不是正常的狗!這東西體型比普通的狼狗還大一圈,渾身濕漉漉的毛糾結(jié)在一起,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的灰綠色!它的腦袋……像是被什么東西硬生生拉長了,嘴吻變得異常尖銳,參差不齊的獠牙齜在外面,滴著粘稠的涎水。最恐怖的是它的眼睛!沒有瞳孔,只有一片渾濁的、散發(fā)著幽綠色光芒的膿液!那光芒里,充滿了純粹的、瘋狂的饑餓!

是條變異的瘋狗!

那綠眼瘋狗被酒缸砸得似乎有點懵,晃了晃那顆畸形的腦袋,喉嚨里發(fā)出威脅的低吼,幽綠的眼睛死死鎖定夏龍武和他懷里的酒缸,似乎在評估這個“獵物”和那個“硬家伙”的威脅。

夏龍武抱著缸,菜刀還插在后腰,根本來不及拔。他死死盯著那瘋狗,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向后退,試圖拉開距離。

就在這時!

“吼——!”

那綠眼瘋狗似乎被夏龍武后退的動作激怒了,或者說它評估完畢,覺得這個抱著累贅的人類威脅不大!它后腿猛地一蹬血水,再次化作一道灰綠色的殘影,帶著一股腥風,張開布滿獠牙的巨口,朝著夏龍武的脖子狠狠咬來!速度快得驚人!

完了!

夏龍武心頭一涼!抱著缸,他根本躲不開這致命一撲!

就在那腥臭的巨口即將咬中他脖子的瞬間——

“嗡!”

又是那股熟悉的、霸道的暖流!毫無征兆地從他身體深處某個地方猛地爆發(fā)出來!這一次,比在廚房里那次更清晰、更猛烈!瞬間涌遍全身!

他感覺自己的皮膚似乎都繃緊了一下!

“砰!”

一聲悶響,像是撞在了一堵堅韌的橡膠墻上!

那撲到半空的綠眼瘋狗,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它那兇猛的撲勢猛地一滯!幽綠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極其人性化的錯愕和……驚懼?緊接著,它那灰綠色的皮毛下,如同吹氣球般,瞬間鼓起好幾個大包!

“噗!噗!噗!”

一連串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爆裂聲!

那幾個大包同時炸開!粘稠的、散發(fā)著惡臭的墨綠色液體和破碎的內(nèi)臟組織,如同被擠爆的膿包,噴濺得到處都是!那瘋狗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就像個被戳破的爛皮囊,軟塌塌地砸落在夏龍武腳邊的血水里,抽搐了兩下,徹底不動了。墨綠色的污血迅速在暗紅色的雨水中暈染開來。

夏龍武:“……!!!”

他抱著缸,僵在原地,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又……又來了!

那股暖流!還有這詭異的……自爆?!

他低頭看著腳邊那灘迅速擴散的墨綠色污跡和狗尸,又看看自己完好無損的身體,最后,目光落在了懷里這個依舊溫熱、表面污跡似乎又淡了一點的粗陶大酒缸上。

這一次,他無比清晰地感覺到,那股暖流爆發(fā)的源頭……似乎……就在這缸接觸他身體的地方?!

這缸……在保護他?!

這個念頭如同驚雷般在他腦海里炸開!

他媽的!這玩意兒真成精了?!不僅能“泡”怪物,還能讓靠近他的怪物自爆?!

他抱著缸,感覺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感覺,既驚悚,又……莫名地有點踏實?

“嘶嘶……嘶嘶……”

一陣極其輕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聲音,突然從旁邊那家便利店的黑暗深處傳來!

夏龍武猛地抬頭!

只見那破碎的玻璃門后,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里,亮起了密密麻麻、如同繁星般的……幽綠色光點!

一雙,兩雙,三雙……數(shù)不清多少雙!全都死死地、貪婪地,盯住了站在街道中央血水里、抱著酒缸的夏龍武!

是鼠群!和廚房里一樣的血眼老鼠?!不!看那眼睛的顏色……是綠眼的!而且數(shù)量……多得讓人頭皮發(fā)麻!

剛才那條瘋狗的血腥味和自爆的動靜,把它們?nèi)鰜砹耍?

夏龍武頭皮瞬間炸裂!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一只兩只他能靠邪門缸搞定,這他媽密密麻麻一片,跟潮水似的涌上來,他就算有十個缸也不夠用啊!

跑!

這個念頭瞬間占據(jù)了他全部思維!

他再也顧不上什么姿勢,抱著那口沉重的酒缸,像抱著最后的救命稻草,用盡吃奶的力氣,朝著馬路對面,朝著育才中學那扇緊閉的藍色大鐵門,亡命狂奔!

“嘩啦!嘩啦!”

沉重的腳步踩在血水里,濺起一人多高的渾濁水花!

在他身后,便利店那片黑暗里,響起了無數(shù)爪子刮過地面的“沙沙”聲,如同死神的低語,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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