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金剛之首
- 一曲江湖行
- 墨道鳴
- 3170字
- 2019-02-27 23:56:15
無論世間有何等的曲折坎坷,無論人生有何等的悲歡離合,每一個年輕人心中都會存在著一位誰也無法替代的存在。
他或許并不是最后那個陪伴自己度過余生的伴侶,但確實是在自己一去不回的青春歲月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痕跡。也正是這些痕跡,讓世人能夠了解到,世間并非只有黑夜,還有為其增添的一筆濃烈色彩的記憶,于無聲無息當中渲染著美好未來。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這酒不光醉心,還痛心。它叫什么名字?”
秦慕白的臉龐多了一抹煞白,引起阿牛擔心,但此時卻并未表露出來,一副隨他去了的心態。
阿牛很了解自家公子的為人,這些年,他一直在躲避。
每天只能去靠酒來彌補他那內心深處的傷痕。
其實…阿牛的公子,從前都是滴酒不沾的。
當他念起那句話,阿牛才知道,公子已經擁有了足夠的勇氣去面對曾經的一切了。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他記得當年公子第一次喝酒喝個爛醉時,嘴邊不停念叨的也是這句話。
茶館掌柜的自然是注意到了秦慕白臉上的變化,微微頜首,小聲回復道:“回稟公子,這酒名為將軍酒。而關于這酒,我們祖祖輩輩都還流傳著一個故事。”
秦慕白提起興趣,抬眉輕笑道:“哦?你且說來聽聽,我倒要看看是怎樣的故事,才能夠配上這么好的美酒。”
茶館老板開始長談起來,“話說神朝崩裂,諸侯王自立為國,一時間神州大地是戰火紛紛,而那個時候,魏國出來一名絕世將才…
自此,他們二人便就有情人終成眷屬,生活在了一起。但好景不長,沒過了幾年,二人便就一同去世,臨死之時,將這釀酒的法子教給了我的祖先,只是可惜啊,這么多年下來,傳到我手里的酒方已經殘缺不全,據我父親說是失去了一種入酒的東西。所以您現在喝的,還并非是完美的‘將軍酒’。”
秦慕白重重的點了點頭,至現在來說,酒是否完整已經不甚重要了,今日有幸聽到這段古人蕩氣回腸的感人故事,也算是三生有幸,當浮一大白。
他又倒滿一杯酒,再度暢飲了起來。
那個名為‘武安君’的將軍,倒也算得上一位心懷遠大志向的人杰,可無奈于世事無常,最終一腔熱血盡付東流,那茶館女也當真是癡情。
在收到將軍已死的訊息后,竟然還不忘天天釀酒。
或許那是她唯一還孤零零一人活在世間的動力吧。
“老板…你這里還有多少將軍酒,我全要了。”秦慕白向茶館老板莞爾一笑。
那老板立即喜形于色,回應道:“還有六小壇,我都給您拿來?”
秦慕白點了點頭。
他看著這對茶館夫妻陷入忙碌取酒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會心一笑,人生最幸福者,莫過于眼前這對恩愛男女了。
雖然看樣子過得很清貧,但小家才有大愛。
“明月清風罩,賴得拂楊柳。
不覺山河味,鵲鳴鳳泣憐。
美人故西辭,暮影心中思。
舊識憶長歌,杯酒終釋懷。
果然還是比不得他,到底還是俗人一個,罷了罷了,學什么吟詩作對。”
秦慕白自嘲笑著搖頭嘆道。
阿牛只聽到前半句從自家公子嘴中而念叨出來的詩句,笑道:“好詩好詩,公子,李劍仙可有為這首詩取過名字?”
秦慕白沒好氣兒道:“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這是你家公子的拙作,名字嘛…就叫做…呵。就叫送別離吧!”
最是歡喜有你,最是難過忘你。
一個離字,足以詮釋一切。
“送別離?…看來公子還是忘不了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子,竟然能將公子迷的顛三倒四不知所謂,終日渾渾噩噩,看來若是以后有機會,一定要親自去見識一下。”
阿牛喃喃自語道。
秦慕白略微聽見一些話來,不過并未理會,過了足足片刻功夫后,茶館夫妻便將僅剩于的六壇將軍酒搬了過來,全交由阿牛拎在手中,用繩子掛系在酒壇口,綁在身上。
等忙活完以后,茶館老板才猛然想起來什么,補充道:“關于將軍酒,流傳下來還有一首打油詩,不知道公子有沒有興趣聽聽?”
秦慕白再次來了興趣,道:“但說無妨。”
茶館老板醞釀片刻,才字正腔圓道:“長恨月缺暮云行,難憶柔骨媚千嬌。請君莫問水長流,你所心憂吾自愁。待到將軍歸來日,但飲此杯醉心酒。”
秦慕白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之下,尤其是在阿牛偷偷笑起的目光中,他很想離開此地。
長吁一口氣,將原先已經飲過兩碗的壇中酒,直往嘴里猛灌起來,覺莫著快到底時,他才用衣袖一抹嘴唇,絲毫不在意的將酒壇子放在木桌上,笑道:“覺明大師別來無恙,沒曾想能在這個時候見到大師,當真快哉。只是大師站在門口良久,不知道有何賜教?莫非是大師也想一品這將軍酒?”
此時站立在那門口的和尚正是禪武四大金剛之首,覺明和尚。
覺明時至今日,已到而立之年,平日只知深造佛法,從不過問江湖之事,在秦慕白眼中,覺明和尚絕對擔當得起‘大師’二字。
他今日只穿了一身樸素的淺藍色僧袍,面容剛正之中,透露出幾分祥和安寧之意。
他聞聲笑道:“阿彌陀佛,有何不可?”
“哈哈!好!掌柜的,且再拿一副茶碗來!”秦慕白大手一揮,那掌柜的聞聲便又從別的桌上拿來一杯茶碗,放在了他的對面。
覺明和尚很是自然的坐了上去,并且還將壇中剩余酒水倒在自己碗中,一飲而盡,隨后又用僧袍輕輕擦拭了一下嘴唇,笑道:“不勝酒力,見笑了。”
秦慕白大聲一笑,道:“無妨無妨,在下至今還記得那日在白馬寺大師說的那句‘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只是一直無緣見到大師飲酒嘗肉,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覺明搖頭笑道:“秦施主言重了,我佛慈悲,自會寬恕貧僧這等小罪。”
秦慕白道:“哈哈,大師說話果然有意思,只是不知今日大師現身一見,是為何故?莫非依然是為了山河社稷圖而來?”
覺明依舊是先搖頭后道:“阿彌陀佛,并非如此。‘浩蕩神圖,天地紛擾,江湖風雨,禍延神州’,這十六個字就像是一種魔咒一般,令無數江湖人士發起腥風血雨。可人人都知道神圖出世帶來的后果,但卻依然無所畏懼,寧可身死、寧可站在累累白骨之上也要奪得神圖,貧僧又能如何作為?”
秦慕白嘲笑一聲,道:“我還以為大師是來勸我莫得神圖。”
覺明莞爾一笑道:“即使秦施主今日不去,那么日后依然會有無數個秦慕白冒出來去奪神圖。與其如此,我為何不期盼讓一個令我熟悉的人去獲得神圖呢?這樣總歸會少死一些人。”
秦慕白道:“只怕神圖在我手中…只會死的更多。”
覺明再次搖頭,道:“施主不去試上一試或者爭上一爭,焉能知道事情的最后會是什么樣子?”
秦慕白點了點頭,準備起身離開,道:“不知大師來找慕白還有事否?若無事…那么便請恕慕白不奉陪了,今日實在無興趣陪大師久坐了。”
覺明聞聲,也已起身,朝向秦慕白低頭作揖,道:“阿彌陀佛,既然如此,那么貧僧也就離去了。只是明日便是我寺盛會無遮開啟之時,屆時如果秦施主無事的話,可以前去寺中一觀,也好讓貧僧一盡地主之誼。”
覺明和尚在說完這句話時便就離開了。
秦慕白將身上千兩銀票不自覺隨手放在茶館的木桌上后便就扭頭轉身繼覺明和尚身后離開,誰知還沒來得及走上兩步,就被茶館掌柜的頗為著急的聲音叫住,只聽他道:“公子…公子!這些錢我不能要,太過貴重了,無功不受祿,我們夫妻倆雖然日子過得困難,但也不敢用這么一筆銀子啊!”
秦慕白笑著搖了搖頭走向屋外,不理會茶館掌柜的叫喊。
他本想沖出門外在叫住秦慕白,只可惜被大漢阿牛擋住去路,道:“掌柜的,我們家公子心善,讓你收下你就收著,莫要在言語了。”
掌柜的道:“可那些酒不值這么多錢啊!這多余出來的銀子,我和我妻子實在不敢動用啊,太貴重了,您快收回去。”
隨說著,隨將銀票塞在大漢阿牛手中。
但都被阿牛拒絕了,道:“我們公子送出去的東西,斷然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所以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最終阿牛實在拗不過掌柜的執著,只好退一步說道:“這樣吧,銀票你先收著,以后我家公子再來飲酒,你們記得不收錢就好了!”
阿牛說完之后,便立即追趕著來到秦慕白身旁。
掌柜的見二人都已走遠,才就此作罷,喃喃道:“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祖宗在上,不肖子孫一定用這千兩銀子救濟窮民,多做好事!娘子啊,我們這是遇到貴人了!”
他娘子撲通一聲向秦慕白二人離去的方向跪倒在地,雙手合十念念有辭道:“唯愿好人一生平安、幸福,無災,長安寧。”
阿牛追上秦慕白之后,還未有所歇息,便聽到了他低聲細語的一句話:“佛門盛會嗎?自然要去見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