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二爺懶得理會老掌柜的心情，見這老頭兒把紙條看了又看，不由生出怒火來。將桌子重重一拍，喝道：“怎么？你覺得二爺我會騙你不成？”

桌子的碗兒、碟兒齊齊跳了起來，唬得老掌柜嚇了一跳，連忙陪笑道：“豈敢，豈敢，小老兒、小老二當(dāng)然信得過二爺，這、這就去補(bǔ)齊銀子……”臉上雖是笑著，倒是比哭還難看些，眼角也濕乎乎一片，仿佛忽然蒼老了好幾歲一般，僵硬的轉(zhuǎn)過身子，一步步挪去柜里拼湊銀子……

“爹！”通往后廚處的布簾一掀，老掌柜兩個兒子阿大、阿二鉆了出來，兩個少年的臉上都是怒容滿面，一個手里橫握著糞叉，另一個則扛著烏沉沉一把鍘刀。

阿大叫道：“爹，交不得這銀子啊。他們雖然這樣說，可是那些差人又哪里肯認(rèn)？每個月多掏五兩銀，咱們可就要賠進(jìn)老本去啦。”阿二也叫道：“爹，哥哥說得對，不能交啊。”

“哼！”

衛(wèi)二爺冷哼一聲，站起身來，臉上掛著一絲漠然的冷笑：“兩個小兔崽子，毛長齊了沒有？這么年紀(jì)輕輕就活膩歪了是吧？來，你們兩過去，教教這二位小少爺，什么叫和氣生財！”

跟著他的兩名漢子齊齊一抱拳，嬉皮笑臉道：“遵令！”扭頭沖著兩個少年就過去了，赤手空拳，絲毫也不顧及對方手里的糞叉、鍘刀。

阿大、阿二齊叫道：“你們要干嘛？再往前便和你們拼命了……”手上的刀叉已是抖作一團(tuán)。

“不要啊！”老掌柜一下從柜臺中躥了出來，張開雙臂去攔九龍寨的兩名壯漢，口中連連道：“二位爺爺、二位爺爺，犬子不知好歹，待我去管教他們，不勞二位大架、全看小老二薄面，看小老二薄面。”

左邊那漢子獰笑一聲：“看你薄面？你有個基霸面子！”伸足踩著老掌柜的身體一撐，老掌柜就跟一捆稻草似的橫飛出去，把柜臺前幾個壇子砸得稀碎，酒水遍地橫流，老掌柜倒在殘酒之中，哎唷哎唷掙起不來身子。

“爹唷！”

阿大阿二同時痛叫，兩雙眼眸子同時紅了，手上的兵器也不抖了，阿大叫道：“惡賊，膽敢傷我父親，我與你見個死活。”

說著兄弟二人大叫著拼了，一起沖向那口出不遜的漢子。。

那漢子冷笑道：“來得好！”他早已看處這兩人腳步虛浮，拿兵器的架勢也全然不對，身形微微一動，閃開對方叉子，伸手扯住對方腰帶：“你也給我躺下吧！”

阿大正待掙扎，卻覺腳下一空，輕飄飄暈頭轉(zhuǎn)向，隨后咚的一聲，重重摔在地上，四肢百骸無一處不疼。

阿二見哥哥滿嘴滿牙的鮮血，以為被他生生摔死了，又怒又驚，口中叫道：“跟你拼了！”雙眼一閉，雙手提起鍘刀劈頭剁去。

那漢子哈哈怪笑，正待不緊不慢地移步閃開，忽然一張凳子貼著地面飛來，不輕不重的撞在他的腿上，倒也不甚疼，卻正好化去了他移步之力。這漢子的臉色瞬間慘白，正要說什么是，鍘刀早至，順著脖子根劈了下去，喀嚓一聲，將他半具身體劈了下來。

這一下變起倉促，旁邊一個漢子正咧著嘴笑呢，忽然一腔子血雨澆來，淋得他滿頭滿臉。那阿二閉著眼睛尚不知發(fā)生何事，只是扯直了嗓子啊啊大喊，雙手一轉(zhuǎn)，鍘刀橫掃。那漢子急欲閃避，忽然一張凳子飛來，啪的一聲砸在背后，反往前跌了一步，只覺腰間一亮，隨即劇痛傳來，上半截身體啪地滑落地上，張口慘嚎不已。

慘嚎聲傳入阿二的耳朵，這少年戰(zhàn)兢兢睜開雙眼，被眼前滿目猩紅的慘狀一沖，朗朗蹌蹌倒跌幾步，一跤坐倒在地：“我、我殺人了？”聲音都變了調(diào)，卻也渾然不知。

“哈哈哈哈。”

柯武哈哈大笑，腳踏著滿地血污，走到阿二身邊，伸出一條胳膊輕輕一提，將阿二提的站起：“殺什么人？我怎沒看見？”

阿二這些日子和柯武倒也相熟，指著地上的慘尸體：“這、這個……”

柯武淡淡掃了一眼，搖頭道：“沒見你殺人，只不過，宰了兩頭掠奪鄉(xiāng)里，又毆打你父兄的畜生罷了。阿二兄弟，你前天不還和我吹你殺豬宰羊厲害得很嗎？今天我可算見識了，果然不錯。”

“對、對！”阿二雙目發(fā)直，使勁咽了口唾液，連連點頭：“我殺的是畜生，是欺負(fù)我家的畜生。”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看見還躺在酒水里的老爹，連忙跑去扶起：“爹、爹，你沒事吧？”

老掌柜滿臉流淚：“禍?zhǔn)铝耍準(zhǔn)铝税。∪?zhèn)都要被你害死了啊，你這該死的……”

“老頭兒！”

柯武忽然一聲厲喝，震得滿屋的桌椅都是一跳。老掌柜也被下愣住了，呆呆望著柯武。

柯武道：“我知道你怕什么，只不過，你這兒子做得很好！你擔(dān)心的事，交給我。柯某不能白受了你家的秘方——就用九龍寨滿寨強(qiáng)人的狗命，來抵償吧。”

那邊阿大也掙扎著爬起來了，口齒間血跡殷然：“客、客官，他們、他們?nèi)硕啵液臀倚值埽隳阋黄稹⒁黄鹑ァ！?

柯武哈哈大笑，聲震屋瓦。笑罷，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暖意，點頭道：“你們小哥兩，都是不錯的漢子，我沒幫錯人。”從懷中摸了摸，摸出一本已翻的快要散架的書冊出來，往桌上一扔，道：“你們小哥兩性情不錯，正乃我輩中人，這本六合刀譜，便送給你們。但是須記著——好漢護(hù)三村！他日若有所小成，決不可仗著武藝橫行鄉(xiāng)里！知道了嗎？”

阿大阿二面面相覷，哥兩兒面上都流露出情不自禁的興奮之色，聞聽柯武之言，連連道：“不會、不會。”

老掌柜扶著兒子站起身，沖柯武深深一揖，淚流滿面：“好漢爺，九龍寨一百余條漢子，大當(dāng)家王北槍，人稱他是‘郪江游龍’，好漢爺莫要大意！”

柯武抱了抱拳，點頭道：“我自理會得！”

轉(zhuǎn)過頭，對兀自有些發(fā)愣的那位“衛(wèi)二爺”呲牙一樂：“衛(wèi)二爺是吧？還沒看明白嗎？走著，頭前領(lǐng)路！”

衛(wèi)二爺猛然跳起來，瞠目大叫道：“你這廝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和我們九龍寨……”“啪！”

柯武掄圓了一個大耳光子，將衛(wèi)二爺抽得凌空翻轉(zhuǎn)九百六，從大開的正門直飛出去。

柯武回頭沖爺三一樂：“幾位，后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