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武先是微覺遺憾，隨即似乎想起了什么，草草一翻，頓時喜上眉梢。

原來他這次“舔包”，最想開出是對方玄冰真氣的法門。要知此出刀以來，屢逢強敵，但吃虧吃的最厲害的，就是和赤焰虎王一戰，被對方的內力所傷，所以想尋一門上乘的內功法門，幾乎成了他的心病。

而這常莫用玄冰內力著實不凡，一看就是絕學，著實讓柯武有些神往。

但是翻開一看，這門《蝙蝠功》的冊子中，畫著好些飛天遁地的圖形，人體上有小箭頭指示著內力流轉方向，還有簡潔的文字說明，竟然是一本輕功秘籍！

論內功，畢竟有顆妖丹一甲子內力打底，相比較而言，輕功才是他真正的大軟肋。

常莫用輕功之高，柯武是親眼所見，比之前見識的一些輕功高手還要勝出一籌。而且柯武隱隱有個揣測——這位以蝠王為號，和百余年后那位以輕功獨步天下，且同樣掌力陰寒的青翼蝠王，說不得便有什么師承關系！

要知青翼蝠王的輕功雖不知叫什么名頭，但單以威力描述而論，絕不在有名有姓的那些凌波微步、金雁功、梯云縱、神行百變之下！

柯武又忍不住翻了翻書冊，見里面分明寫著“凌波渡虛，矯若神蝠，轉折如意，世間獨步”的說法，更是堅信這便是后來青翼蝠王恃之名揚天下的那門輕功了，原來就叫蝙蝠功，倒是十分樸素。

柯武嘿嘿一樂，將秘籍收入懷中，又在常莫用身上上下一艘，除了幾顆金瓜子，又搜出一面烏沉沉的令牌來，其材質似鐵非鐵、似木非木，看著頗是厚重，拿在手中卻輕飄飄的，屈指一扣，其音斐然。那令牌正面刻著一團火焰，反面刻著一個“蝠”字，柯武猜測那火焰多半便是明教生活，蝠字自然代表的常莫用，因此老實不客氣的收入懷中。

再看常莫用，他被點了啞穴說不出話來，但雙眼怒睜，眨也不眨地看著柯武，額頭上青筋暴起，顯然被柯武這番搜刮弄得是憤怒已極。

柯武冷冷一笑，搖了搖頭：“此刻我為刀俎你為魚肉，沖我做出這幅死相來，難道便能脫身？若是遇上那心眼子小點的，說不得還要多給你些苦頭吃。你堂堂法王，成王敗寇的道理若是都不懂，倒真是讓柯某看不起你了。”

這番話說罷，那常莫用愣了愣，緩緩收起惡相，閉目不語。

柯武以前讀金庸，對明教極有好感，因此才對他多說了幾句。見他似乎想通了，也不多言，自己跳上騾子，揮鞭趕路。

到了下午，眼看著前面一座大城，柯武知是順慶府到了，往前又行了一段，見人煙漸漸稠密，路邊的茶寮、酒肆頗多，暗自點點頭：那唐不錯跟我說，在城外就行了，辦完快走，他既這般多，自有他的道理，那就是這里吧！

一抬腳，將常莫用從騾子上踹了下去，自己也下了騾背。

常莫用摔得滿臉泥塵，之前唐不錯囑咐柯武時不曾避他，他也知道死期將近，呼吸猛然粗重了起來，一邊依舊奮力沖穴，一邊睜開眼睛四下亂看，巴不得遇見幾個過路的明教兄弟。

柯武本待使蛟龍角劈死他，但轉念一想，若是這里沒人認識他，回頭一埋，明教不知他死在我手上，難免還是要找唐門主意——雖說反派死于話多，但我玉面刀王今日只能犯一犯這條鐵律了！

當下伸足踏著常莫用的胸口，提一口丹田氣，大喝道：“呔！在下乃是玉面刀王柯武，今日要請眾位做個見證！”

須知對看熱鬧的熱愛乃是流淌在骨子里的天性，柯武先前踹下常莫用時，兩邊酒肆茶寮里的眾人就注意到了，再聽他這么一喊，哪個還坐得住？紛紛搶出門來伸著脖子看熱鬧。

柯武道：“在下是個走鏢的！前番在夔州府，被那麻衣會會長齊飄搖設計陷害，在下一路之下，將他打成重傷！卻不料麻衣會背后，居然藏匿著明教的黑手！明教法王中有一個叫烈焰虎王韋千秋的，便要為齊飄搖出頭，與在下過了過手！韋千秋武藝不凡，在下一個大意，輸了一招，負傷而逃。不料明教欲斬草除根，一路銜尾追殺，在下今日在路上，正好遇見了這廝！”

說著一踏常莫用，道：“你們莫看他此時狼狽，出場之時卻是兇威滔天！自稱乃是明教一位法王，叫做玄冰蝠王常莫用！”

話說到這里，周圍幾個江湖漢子低低驚呼，眼神瞬間變得古怪起來。

柯武眼觀六路，看著幾人神色，卻不像明教的教徒，心知多半是聽說過常莫用名頭的，卻不料被自己這么個年輕人拿下折辱。

“這幾位朋友神色有異，想來是聽過此僚名頭的！此僚輕功絕頂，一聲陰寒內力陰毒無比，不知多少武林正道，死在他的手中！不過天佑正道，教此僚折在了我的手下！”

這時那些江湖人再看柯武，已不再是看笑話看熱鬧的神情了，都隱隱帶著敬佩。能拿下明教法王的人，對他們來說直和神話一般！

柯武將眾人神情看在眼里，又道：“在下說這么多，非為夸功！乃是一人做事一人當，借諸位朋友的金口，幫在下揚一揚名，好讓那明教群魔得知，斬殺玄冰蝠王者，柯武也！”

言罷，右手一抬，便要將蛟龍角刺下！

將刺未刺之際，忽然窺見常莫用的眼角，暗藏一絲狂喜之意。不由心頭一凜，抬頭四顧，卻見兩道黑光自斜刺里飛出。

柯武反應極快，使了半招“挑燈夜讀”，蛟龍角從自家眉前掃過，只聽啪啪兩聲，兩枚鐵楓葉被擊落在地上。

“鋒楓！”

柯武神情一凜，想起長江之上，那個手持乾坤傘、揮灑鐵楓葉，且輕功不凡的年輕書生來！

柯武對此人記憶極為深刻，畢竟一來相隔不過兩月，而來那算是他初出茅廬第一戰，當時此人仗著一把乾坤傘，讓張大姑娘的暗器毫無用武之地，出手就殺了兩名鏢師，后來被柯武以賭命的方式強行近身，一鍋蓋砸落江中。

當時張大姑娘補了幾鏢，江水中也冒出幾縷血花，但此人卻一直沒有浮出，自是傷而未死，避氣借江流遠遁——卻不料此時出現在這順慶府城外。

“哈哈。”一個有些油滑氣的笑聲響起，柯武循聲望去，只見鋒楓從一間酒肆二樓飛身而出，口中道：“緣分！緣分！本來想回蜀中，找機會宰幾個唐門的豬狗下酒，不料又遇見了你！”

話音未落，他已輕飄飄落在柯武身前，身形矯健，顯然傷勢已經痊愈。

“嘖嘖嘖！”鋒楓咂著嘴巴，上下打量柯武：“你說你獨力擒下了玄冰蝠王？胡吹什么大氣？上次若不是我輕敵，早就宰了你了——你連我都未必是對手，憑什么與蝠王對敵？”

柯武冷笑，忽然發現鋒楓雖然滿臉輕浮油滑的神氣，眼神卻有一些緊張——似乎在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往常莫用身上看去。

這讓柯武心中一動，再想此人的輕功身法，包括兩月前他凌空虛渡，躍上江船，以及空中轉折避開自己刀勢的動作，和常莫用今日大戰唐門時所顯現的身法竟是極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