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凱也想不到別的理由。

當然今天倒是還有別的理由――比方說，他一點也不覺得焱真的會如他所說一般成為凱的助力。

或許更糟……

焱說：“我覺得你應該放棄。”

看吧。

就像這樣，一本正經地對別人說著最讓人感到火大的話，正是凱討厭焱的一點。

“要是我不，你又會怎么樣？”凱一臉輕蔑地道。

他也不知道焱發什么神經要他現在退出繼承人選拔，但他應該明白自己的話毫無威懾力。

因為焱沒有人脈又沒有實權，空有一身武力。

然而凱錯了，他錯在沒能看懂焱的決心。

焱道：“我會再勸你一次，放棄。否則，我就站到哈修那邊。”

凱一愣，神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

同樣是三等位格戰士，哈修沾著年紀的便宜，實戰或許比自己強上那么一星半點，可實際也差不多五五開。而焱卻是一心向武又比自己大幾歲，比自己強的可就不是一點點了。

事實上凱一直覺得他們兄弟姐妹五人里，最強的或許就是焱了。

如果和焱對打，凱用腳趾頭都能想到自己被公開處刑的模樣。

至于自己麾下的戰士……

最強的威拉斯，現在還在為沖擊四等位格而努力著。

焱不是繼承人又不是家族私軍，他參戰似乎也并沒有打破規定。可要知道這場下屬之間的比試是以消耗戰車輪戰的形式進行的，也就是說多出了一個焱級別的三等位格戰士，對結局幾乎是壓倒性的影響。

別人靠著五個人打消耗，焱卻可以憑一己之力平推。

“為什么？”凱不解，“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然而焱卻一如既往沒有自覺地繼續說道：“還有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后你還是沒有改變心意，我就替哈修出戰。我知道你想要爭這個位置，為的就是爭一口氣，可越是這樣，我越不能讓你成功。”

“凱，捫心自問，你從來沒有真正為家族考慮過吧？你想的只是讓自己能被承認。可你忘了，你們爭的是繼承人的位置，是家族的未來。”

“家族現在的基業是父親他們打下來的，他想怎么折騰我管不了。可我不能任由同輩人也這么荒唐，這是對家族的不負責。”

“所以至少現在……能成為繼承人的只能是哈修。”

他還有很多話沒說，但凱逐漸冷靜下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現在戰爭在即，父親將要披甲上陣，后方不能亂。

比迪斯在諸多貴族的眼里只是近幾年崛起的暴發戶，他們根基不穩，幾乎都懸在嵐·比迪斯一人身上。而能改變這種情況的人只有哈修。

和沒有外力支援的凱不同，哈修在，他們就有約瑟夫和博納羅蒂的支持。這樣即便父親在前線真的有什么閃失，比迪斯家族最多也就倒退一檔，傷筋動骨后繼續作為侯爵領是不太可能，但固守伯爵之位卻綽綽有余。

而凱做不到。

如果這場繼承人的競爭選拔在更早或更晚的時候出現，焱都不會出面勸解。對他而言是誰當政根本沒有所謂。

但他不想嵐·比迪斯的心血就這樣付之一炬――哪怕那只是嵐自林德伯格領回歸后發泄不忿的副產品。

在那個雨夜里，衣衫襤褸又瘋癲的母親把他推到嵐大人的面前時他就有所覺悟，如果嵐大人愿意接受自己，那自己就會成為這位大人身前的盾，手中的劍。

正如很多人所猜測的那樣，他不是嵐的兒子。

他的母親的確是比迪斯嫡系。

一個相信了盜賊的甜言蜜語，與之私奔后卻被欺騙到絕望了的可憐女人。那是一個比嵐還大一個輩份的小女人，所以他其實是嵐的同族胞弟。

沒有繼承權也包含了這樣一層關系在內――在嫡系家主的直系血脈未曾斷絕前，同輩人哪來的世襲繼承權？

這場繼承人的資格競爭看似還有懸念，但為大局著想只能是由哈修保持著自己的順位。

他僅僅是把第一順位變成了“唯一”而已。

凱有些呆愣，但很快怒氣便盈滿了面龐。

“如果真的必須由哈修來坐這個家主的位置，那為什么還要安排這樣沒有意義的比試？！”

他的聲調抬高，甚至有些顫抖：“我不會放棄，絕不！”

哈修來當家主？

開什么玩笑！如果真到了那天自己和姐姐在比迪斯領哪里還有容身之處？！

或許對家族而言哈修當政是最好的結局，可對他們姐弟而言這卻是最差的開始。

他并不是懼怕哈修對他們做什么，事實上哈修終究是他們的哥哥，他再如何討厭他們幾個，也最多就是苛責和克扣。

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之情從來都很復雜。

但凱知道來自博納羅蒂的夫人不會對他們這群野種心慈手軟。

她對自己和姐姐只有恨意，就像他恨把父親的魂勾去的母親那樣。如果不是他們一家，比迪斯夫人也不會成為貴族的笑柄。她下嫁到比迪斯時，比迪斯家族還是個高不成低不就的子爵家族，本就是屈尊降貴。而她愿意嫁給嵐，除了政治上的原因外，也還因為她對當年風流倜儻的嵐·比迪斯一見鐘情。

那個風一樣的男人讓她著迷，可她沒想到自己放下尊嚴換來的卻是難以言喻的羞辱。

愛之深恨之切，她不愿意去恨嵐，于是這份恨意就轉嫁到了他在外面的孩子身上。

這點，在經歷了幾年前自己和姐姐差點殘死的事件后，凱就明白自己不能退縮。

但焱依舊平靜，他早就想到凱會這么質問自己。

若是拿不出兩全其美的方法，他也不會出現在這里。事實上剛才的言論本身就是以偏概全，對家族而言哈修上位意味著強大的外援可，可這難道就真的是好事嗎？

凱一方和哈修一方的矛盾一天不解除，比迪斯的形勢就一天比一天嚴峻。

畢竟……替嵐大人打下江山的那26位原暗劍衛的可怕程度怎么看都不亞于區區兩個伯爵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