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金云彩？是什么？”柏靈嘗試著拼讀這個名詞，在他有限的記憶里，這無疑是一個嶄新的事物。就像他第一次認知天界的時候一樣，他對這個名詞充滿了好奇。

“跟你沒關系啦哈哈哈哈哈哈。”

“說嘛說嘛。”

“你知道又能......”

“說嘛說嘛。”

“嘖。”邱月澤皺了皺眉毛，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

他也不是什么不痛快的人，看到柏靈這么感興趣，只能無奈的解釋：“意外離開人世的冤魂，會寄宿在天空的云彩上，他們的淚水夾雜著金色的鮮血滲透了云層，而其中離人世間最近的幾朵，被看到過的人稱為濕金云彩。”

邱月澤講話的腔調意外的嚴肅，柏靈已經習慣了他的大大咧咧，現在忽然聽到他一板一眼的向他描述這個所謂的“濕金云彩”，不禁有些不適應。但與此同時，他之前的問題還是沒有得到詳細的解答——邱月澤為什么要為李淮那批人賣命？難道就是為了這個“濕金云彩”么？他們之間的承諾，或者說是交易內容又是什么？

柏靈清楚地認識到，這是一個關乎復星內部核心的問題。邱月澤加入復星的原因，很可能是為了得到復星所持有的某種力量，那種力量一定是邱月澤這樣的人所向往的——無論這種力量是濕金云彩本身，還是別的什么能讓他見到濕金云彩的力量——它的強大程度，都肯定在通神劑之上。按照司馬懿的說法，它甚至有可能是一個超越了天界認知范疇的威脅因子。

不僅是對整個人界的威脅，更是對天界“上位世界”自尊的威脅。

司馬懿現在只能肯定復星掌握了某些極為棘手的技術，這一點從他們鉆研出“通神者殺人增壽”也是可見一斑。但這技術究竟是什么？他也沒有頭緒。

當然，這種威脅，司馬懿巴不得多來幾個，天界越危險他就越開心。但在此之前，他們必須要弄明白這種力量的本源，揭開覆蓋于其上的層層面紗。否則，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縱容這種力量的存在、滋長，這無異于是在玩火自焚。

而現在突破口就坐在他們的面前，而且邱月澤剛剛提出了一個超越凡人想象的名詞，這怎么能不引起柏靈的興趣？他感覺，隨著邱月澤的講述，真相很可能會提前明晰——提在他們殺向復興總部之前水落石出。

邱月澤頓了頓，但沒有停止的意思，他的眼神中似乎掀起了異樣的神光，那是他記憶的碎浪，過去的一幕幕雜亂無章的出現在他眼前，讓他進入了一種恍恍惚惚的精神狀態。

“是的，濕金云彩......李淮說，復星擁有一件登峰造極的創造品......”邱月澤喃喃自語，但在這張不大的餐桌上，他的話語清晰可辨。

柏靈沒有說話，他不想打斷邱月澤，連司馬懿都好像打起了幾分精神，顯示出他對這個話題的濃厚興趣。

“建木天梯。”邱月澤提起這個詞時，心理狀態好像更加復雜，那是夾雜了對過去的悔恨和對未來的期許的復雜心情，“李淮答應我，只要我在復星做滿十年，就能登上真正的建木天梯......”

嘭！

隨著一聲脆響，司馬懿前方的一個盤子砰然炸裂，那一瞬間，柏靈清楚的察覺到了司馬懿身上爆發出的黑色氣浪。然而司馬懿的表情沒什么變化，還是像之前一樣笑呵呵的，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與此前不同的是，柏靈感受到了司馬懿身上的情緒，這是他一周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的這位大神身上與人類近似的“情緒”。

司馬懿好像很激動。

這是一個猜測，但柏靈沒有詢問司馬懿，他知道，只要是司馬懿想說的，就早晚會對他說。

小鼠和林結月看到盤子突然爆炸，自然是有些害怕，目光投向司馬懿，尋求著他的反應。而司馬懿回給他們一個淡淡的微笑，宣示著這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插曲。

但實際上，他的內心已經風起云涌——復星掌握的力量居然是“建木天梯”？

“建木天梯——有著通向濕金云彩的枝杈，對嗎？”司馬懿轉過頭來，一字一頓，低聲詢問著。

邱月澤胸口起伏得很厲害，在他的話被爆炸聲打斷時，他就干脆停了下來。他似乎過多的墜入到了自己的情感海洋之中，聽到司馬懿的問題，沒再說什么，而是點點頭，認同了司馬懿的說法。

柏靈若有所思，他已經知道了個大概。雖然具體的建木天梯、濕金云彩是什么他還不清楚，邱月澤為什么要去濕金云彩也不清楚，但是當柏靈看到邱月澤無法自拔的狀態時，他內心中柔軟的角落被狠狠的觸動了，他下意識地覺得自己不能再問了。邱月澤的性格雖說是叛逆，但骨子里真的是純白無瑕，繼續追問的話他一定會回答，但柏靈不想邱月澤再陷入這種沉痛的狀態之中。

反正司馬懿已經知道了吧？那我就不問了吧。

他看著司馬懿努力平復心情的樣子，不禁莞爾一笑。

隨手拿起桌子上的空酒杯，柏靈本能一樣倒了一杯葡萄酒，沒有多加思索，柏靈把酒杯輕輕的遞給了邱月澤。也許這不算什么，但柏靈下意識的希望，這能讓他感覺好受一些。

邱月澤抬起頭，面前伸來的酒杯是他意料不到的。他的眼睛沒有哭泣的征兆，卻飽含茫然與荒蕪，很難想象，這個不久前還大笑著抱怨酒店規章的大男孩會在此時露出如此失神的表情。而這一切，只是因為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

“你干嘛？”邱月澤愣愣的問。

“我還要問你呢，你想起啥了？一副悲傷的表情。”柏靈皺眉。

“沒什么，過去的瑣事。”邱月澤的眼睛好像恢復了一些神采，他哼了一聲，沒有再看柏靈。

“過去嗎......真好啊。”

柏靈無奈的笑了笑，把酒杯又向前送去，邱月澤喝不喝是一回事，也許人家自己消化消化就恢復元氣了呢？話雖如此，他的潛意識還是促使他不計后果的做出了這一舉動。

“我不喝酒。”邱月澤抬手拒絕。

“嘗嘗嘛，大人之間交朋友不都是靠這個么？”

大人？朋友？

邱月澤愣了愣神，他看向柏靈，而柏靈也用清澈的眼睛看著他。邱月澤很久沒有見到過這樣的眼神了，同時，一股神奇的魔力似乎在慫恿他接下酒杯。

猶豫了一下，邱月澤慢慢接受了柏靈的好意，他皺著眉頭盯著杯子里的葡萄酒，緊接著，脖子一揚，將杯中的葡萄酒一飲而盡。

再然后，他就“嘭”的一聲倒在了桌子上......

一切都發生的那么突然，柏靈還在擔心著邱月澤會做出什么反應，然而不到一秒的時間內，邱月澤已經以超出柏靈反應的速度滿飲一杯，并且當著他的面沉沉的倒了下去。

“酒里有毒！”柏靈一驚，他猛地站起身來，搖晃著趴倒在桌子上的邱月澤，試圖讓他恢復神智，然而邱月澤真的如同中毒昏迷一樣，一動不動。

“別急。”司馬懿拉了一下柏靈，“他應該是喝醉了。”

“醉了？他只喝了一口......”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司馬懿微笑著打斷了柏靈，“今天晚上最大的客人，已經在路上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