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第一次在那種時間來到礦山，有一種陰沉沉的感覺。青黑色的空氣包裹住光禿禿的干枯樹枝，零星的鳥叫也讓人覺得不是那么的舒服，腳下還有未融化的積雪，我走在上面，雪的低溫透過鞋底傳到我的腳底，我不禁加快了腳步。我從未覺得這座熟悉的礦山有那么高大挺拔，也許是月光的陰冷比太陽的溫暖更加符合這座山的氣質。

我離開了洞口，轉身看著附近的鐵絲網，彷佛已經不能回頭了。我不知道我當時的決定是否正確。

“還等啥呢，進來啊。”賀三沉著嗓子提醒著我。

“來了來了，你說話小聲點，一旦被別人聽到了咱倆就不好辦了。”我用食指在嘴前比劃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跟我來，我知道哪里有工具。”

我跟著賀三走著，因為過年前我們把工具都放在礦山的倉庫里保管了，所以現在手里只剩下一個小鐵鍬。我跟他走到礦道的一個拐角，發現有一塊隆起。我定睛一看才看出來那是張乳白色的布蓋住了什么東西，賀三上前去把白布一掀，下面露出一些專業的工具，鎬頭，小錐子，電線，還有一些小型的手持電動鑿巖機。

我詫異道：“這是啥情況，工具不都上交了嗎？”

“嘿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咱幾個是上交了，可那些外來的老礦工和爆破工人可沒有。放假前我瞅見他們集伙兒把工具都放在這個隱蔽的地方。”他一臉得意地拿起所需要的工具，拂了拂上面的灰塵。

我想他們這么做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的工具都是私有的，拿回家不方便，只能放在這里，但放在倉庫保存怕被年輕礦工拿走，所以只好找了個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把工具集中放在一起。但他們萬萬沒料到會被賀三看到，這下子他們的工具還是被別人借用了。

我也拿起一些工具往背包里裝著。

“唉，人家自己買的工具就是比咱廠里發的工具好，你看這造型，你看著鉆頭，你看這鎬頭的材質，嘖嘖嘖……”賀三撫摸著老礦工們的工具愛不釋手。

我督促他：“還記得咱來干啥的么，早干完早完事，今天咱就采兩車礦吧，足夠了。用完人家的工具趕緊還回去，可別讓別人看出問題。”

他把小錘掛到腰上系著的工具袋上。“走！”

賀三告訴我放假前金礦深處剛爆破出一條新的礦道，里面的金礦石純度和數量一定都是上乘。

我們走了好久，終于走到了。我發現新的礦道并沒有向下伸延，反倒是在地平線上爆破了一個礦室，礦室就在礦山真正入口處的左側，里面很黑，我們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礦燈的開關。

“哥，咋摸了這么久還沒摸到礦道燈的開關啊？”前面的那束光亮轉了個方向發出了聲音。

“我懂了！肯定是剛爆破好還沒來得及裝礦道燈。看看附近有沒有可以生火的東西？”我突然明白了這里沒有燈的原因。

我們在黑暗里走了一會，整個礦室里只有我們頭燈所發出的兩道孤零零的光線。突然傳出一聲清脆的碰撞聲，應該是我踢到了什么東西。我低頭一看，碎碎的小石子中埋沒著一盞煤油燈，上面的玻璃罩被灰塵覆蓋住了，不仔細看還真是看不出來這里有個物件，看來是爆破工人走的時候沒注意到它，所以把它落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