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的確如他所說的那樣,自從我們帶村長參觀了那座金礦后,他便全身心投入到開采金子的事業中,他和工頭花了大價錢從城里買來先進的采礦設備——一個個穿著鐵皮的龐然大物。每天都會有帶著金光的礦石浪潮般地從地下涌出來,我們這些工人仿佛失去了用處,除了我們的那些工人每天依舊面對著黑漆漆的鐵礦隧道,他們揮動著原始的工具,穿戴著簡陋的防護工作服,采集少量的鐵礦。我們因為發現了金礦被工頭破格減少勞動的時間,并且被允許進入金礦進行人工采集。
但剛開始我就發現了端倪,郭陽不來礦上了。我問胡哥怎么了,他告訴我陽子不干了,說是要回家幫郭大爺準備農家樂。
我有些驚訝,但或多或少也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接下來的幾年,村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村長把在金礦里掙到的錢用來修建村子里早已停工的鐵路,并去省城加了幾班通往我們村的火車,還在城里的廣播里宣傳我們村的“美麗熱情”。不僅如此,他居然主動借錢給鄉親們去裝修各自的房屋和院子。果不其然,短短的幾個月后,絡繹不絕的城里人坐火車來到我們村體驗鄉下的生活。他們釣魚,他們在農場里體驗放羊的樂趣,他們甚至花大價錢去林子里的小溪上游淘金子。不用猜我們也知道,這些外地人的錢大多流向了村長的口袋里。
我們的村子越建越大,從原來的小村莊發展到可以和省城相提并論的規模,曾經外出打工的人也紛紛返鄉尋找發財的機遇。原來通向礦山的土路也被修成時興的柏油馬路,越來越多的拖拉機在路上行駛。原來的瓦房平樓也不復存在,家家戶戶蓋起了新的樓房,我家也搬進了二層小樓,雖然裝修不算精致,但和之前比簡直像一座華麗的宮殿。村長戴上了金項鏈,手腕上戴著锃亮的大金表,家里的門窗也用上了鍍金的邊框,甚至順子也穿上了以前皇帝才能穿的“黃馬褂”。
我,三兒還有劉由經常在礦里無所事事,難開采的大塊金礦石用不著我們操心,大家伙們會搞定它們。小塊的礦石也入不了村長他們的眼,我們偶爾會從壁上扣下來兩塊成色好一些的金塊兒然后揣進兜里。剩下的時間里,我們經常會在礦洞口打會撲克,甚至用圓潤的金礦石子兒來玩彈珠游戲,我們基本不往礦洞深處走,畢竟誰都不想再經歷一次地下冒險。
隨著越來越多的外鄉人來我們村子或者說是鎮子里定居就業,我們本地人賺的錢比以前多得多。當然,最開心的人還得數村長。他為了保佑這里能一直賺錢或是保佑他能一直從中得到好處,花錢請人來礦山山腳下雕了一座石佛,嚴格點說那個玩意并不能說是石佛,畢竟它的頭發是村長用他自己的金子鑄成的。久而久之,那也成了我們當地的一處旅游景點,外地人來這里旅游總會先去看看它。至于它現在的樣子,那就是后話了。
涼風吹過,我拽了拽身上披的毛毯。如今的荒涼和李鐵描述的繁榮興盛簡直南轅北轍。我捧著手里的鋁制杯,里面的水倒映出我被篝火照亮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