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仆連忙推辭，但拗不過魏枯雪，不甘不愿地把手伸出來。

魏枯雪看著他，皺眉道：“小兄弟你的手不太穩，葉羽，你替他穩一下。”

葉羽瞥了他一眼，還是將手搭上男仆的手腕，讓他的手不再抖動。

魏枯雪盯著男仆的手，緩緩說到：“從這只手來看，你受教于終南山這些年里，平日疏于練劍，手上沒有留下什么繭子。道法學的應該是金丹石髓之術，但觀你皮膚下血液流動，練得也一般。想來蘇秋炎看重的是你的聰明伶俐，不指望你在道法劍術上有什么造詣。”

魏枯雪又笑吟吟地說：“你一個小女孩，又家財萬貫，想來在吃食上挑剔得緊，只怕入秋后會有一場小病啊。是吧，謝童謝小姐？”

“你，你們……”那男仆打扮的少年玉一般的臉頰上浮現胭脂一般的顏色，甩開葉羽的手，指著他們，語氣有些顫抖。

“唉，謝小姐是想知道么？其實倒也不難，瑩兒那樣的脾氣可不像會派人給我們烹茶的樣子；謝小姐方才化作男仆時袖口露出的衣料可很是珍貴，，謝府雖大還不至于給一個仆人配上這種名品吧？只能說謝小姐好奇心大，還要親自來看看我們這幾個客人長什么樣？”

是的，神秘的，豪富的杭州謝公子其實是女兒身。

魏枯雪看著被點破身份的謝童小姐羞惱的樣子，促狹地說：“這一場斗法到此為止可好？我們已等了四個時辰，至于剛才摸了你的手的是我的徒弟，冤有頭債有主，你若心中有氣盡管找他便是。可不要殃及池魚”

謝童甩了甩袖子，氣哼哼地走了。幸好大秦的民風較為開放，若是在宋朝，像這種肌膚之親只怕不給葉羽一頓毒打是不會罷休的了。

葉羽幽幽地看著這個不著調的師父。旁邊的趙榮看了只覺得好笑，問：“魏宗主這么對你的徒弟真的好嗎？”

魏枯雪莫測地笑了笑，歪靠在椅子上，懶懶地哼起歌。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

《金縷衣》這種唐時的詩，一般都是有配樂，經魏枯雪哼來，有種莫名的情懷纏繞在歌聲里，流淌在時光里。

到了傍晚，重新出現的謝童已經布置好了一場宴席招待魏枯雪等人。

坐在主座上的她，已經重新換上了一身女兒裝束。

她其實生得極美，身材修長曼妙，衣飾華麗雅致，走路的步伐更見輕盈，本來應該是絕代佳人的風范。可是偏偏臉上不服氣的神情讓她看起來有點象個孩子，正沒好氣的看著葉羽。

她抬起酒杯：“這里謝過各位大俠不介意之前小女子的失禮，只是小小地戲弄了一下。若是我師父知道了我對各位的輕慢，只怕是少不了一頓責備才是。像我們這樣的小聰明，能給昆侖山的大俠接風洗塵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她一邊誠心誠意地道歉，一邊喋喋不休地數落眾人的模樣真讓眾人頭疼。

魏枯雪似乎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葉羽的臉色似乎有些紅，但一會兒就被他用內功壓下去了。

趙榮忍住笑意：“都說兩個女人吵起來比得上五百只鴨子，這么算下來謝小姐算的上兩百五十只鴨子了。”

謝童轉過頭來，好奇地看著他：“怎么，你也知道當今陛下說的這句話，說起來天子雖然一直說什么男女平等，但從這句話可以看出來陛下不過是說說而已……”

“……？”趙榮覺得很是頭疼，明智地選擇閉嘴。誰知道那個前輩還說了什么名言。

謝童并不知道趙榮是誰，只以為他是跟著魏枯雪來游歷的，也就不太在意。

宴席進行了好長一段時間，其中謝童頻頻敬酒，葉羽更是重點針對的對象。

只是酒壺空了一次又一次，謝童已經滿臉通紅了，葉羽還是不動聲色地沉靜模樣，仰頭又喝下一杯，就跟喝的是第一杯那樣，看得謝童目瞪口呆。

魏枯雪覺著很有趣：“謝小姐，我知道你是想灌醉他好叫他出丑，只是喝酒這種東西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連我都比不過，你若還存著這種心思不妨等來生吧。”

謝童嘆了一口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在下已經飲過了量，各位先在這里歇息，明天我帶各位游覽杭州可好？杭州可是個好地方，就說那雷鋒塔，那西湖，那……”

“不好！”魏枯雪打斷了謝童，眼里有明亮的光芒。

“不好？”

“我不知道掌教真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半個月前我和他相談于終南山的時候，他話里隱約有未盡之意。今天謝小姐身為終南門下，應該知道我們師徒為什么而來，可是一桌美酒，只談風土，不見真章，魏某可是有一點失望啊！”魏枯雪淡淡的說道。

“談風土人情有什么不好的……？我這次來正是要見識見識江南的風景人物呢。”趙榮好歹想起自己的正經事，忍不住提了一嘴。

“閉嘴！”

“哦。”趙榮嘿嘿一笑，他與魏枯雪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開些玩笑也無妨。

謝童臉色變幻莫測，終于還是苦笑著說：“我已經通知宗門在杭州的師兄弟了，魏宗主且等著就是，不日便有消息。”

“好。”魏枯雪又飲下一杯酒，似是不在意了。

過了一會兒，宴席就散了。

……

半夜，夜色幽深，遠處偶爾傳來夜貓子詭異的叫聲。杭州城內一片寂靜，正是萬家安睡的時候。

謝童已經足足洗了四次澡，洗去了身上所有的薰香氣味。她換上男子的衣服，又細細化了一番妝。

對著鏡子左照右照，直到她自信沒有任何破綻，這才熄滅了燈火。“想必連那魏枯雪也看不出來吧？”謝童心里嘀咕。

等她悄悄走出自己的院子，卻發現葉羽正一身白衣地坐在院子對面的樓頂上，百無聊賴地抱著劍，聽到她的聲響后，靜靜地看著她。

“葉公子也喜歡欣賞月色么？”謝童的聲音吶吶的。

“自然。”

“那葉公子就繼續欣賞吧。”

“那謝小姐何不上來一起欣賞呢？”

謝童心里直罵：“皇帝說的直男大概就是這種人吧？”但她不好說出口，深吸一口氣。

“看來今夜葉公子是一定要知道些什么了。不知魏宗主呢？”

“他不知何時跑到什么地方鬼混去了。”

“那位趙公子呢？”

“他睡得正香，我不好打擾他。”

謝童苦笑：“好吧，我這就帶你去看你們要找的明尊教徒，只是葉公子你得換上明尊教徒的衣服，這身白衣實在扎眼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