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秋湖很美。

湖中花船上的燈火也很美。

花船上坐著的大家閨秀就更美了。

這花船并非歌姬坊的花船，而是世俗中富貴人家子女游湖的船只。

……

……

富貴人家的子女無需為衣食擔憂，自然有更多時間來裝扮自己。

于是各式各樣奢華的衣服被靈巧的手給裁剪而出。

當尋常人家開始重視衣著時，那些富貴人家早早已將目光轉向文雅。

所以富貴人家便流行起了游湖。

船只上聽不到大聲喧嘩，看不到海吃海喝。

人們小口的品著酒，說著有關酒的典故，時而還能背上一兩句先賢精美的詩文，再輕輕的搖幾下手中的折扇。

一切顯得是那般高雅脫俗。

任何與俗沾邊的事與物都被這些貴族子弟踢開十萬八千里，仿佛碰一下都要好些天吃不下飯一般。

殊不知，這些故作高雅的行為在一些真正有才之士眼中顯得是那么的俗不可耐。

例如曾家的大小姐。

……

曾家在方圓百里最為富裕，花船自然也就最大。

曾家大小姐和那些只知背古詩裝高雅的不同，是個真的才女。

才女結交朋友自然不同，為了區分是否有真才實學，花船上訂了個規矩。

對上兩幅對子的才能登船。

對對子，這是很聰明的作法。對子都是即興出的，靠背先賢詩文裝高雅的可對不上來。

唯有在別的船上遠觀，何奈不及曾家的船只高，還有紗簾的遮掩。

……

……

一搜小船高調的從岸邊向著湖心駛來。

高調的不是小船，小船太小即便布滿燈火也并不起眼。

高調的是小船上傳來優美的琴聲，猶如天籟之音傳入花船，引來一個個好奇身形探出頭來。

……

一曲畢，小船來到曾家花船不遠處。

花船放下踏板，一句女聲傳來：

“我家小姐請公子賞臉上船一敘，請！”

小天說了句謝謝，讓趙丹將小天的琴抱入懷中，眾目睽睽是不方便收入納戒的。

……

“這不合規矩，他還沒對對子呢。”

“對，憑什么他就能破例。”

“沒錯，憑什么。”

……

不合時宜的話語在附近花船中傳來，曾家大小姐有些為難，丫鬟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對對子？好像沒什么難得。”

小天出聲替曾家大小姐解圍道。

“平日里白書生作詩作對隨口念來，應該不難。”小天暗自想道。

……

原來這位公子不僅音律了得，還是位才子。

曾家大小姐和那丫鬟松了口氣。

趙丹則一臉崇拜的看著小天的背影。

公子真厲害！

……

“公子請聽上聯，

‘爐生火，火燒鍋，鍋熱聞香’。”

這是很簡單的上聯，曾大小姐有心結交小天，卻不知他文采如何，算是替他做了個弊。

曾家花船上那些真正的才子佳人看破卻不說破。

起碼剛才那琴彈的是真不錯，也算有真才實學，比那些附屬風雅的強多了。

……

“聽好了，下聯是，

‘你罵我，我就哭，哭出鼻涕’。”

果然不難，小天暗自佩服自己的才華，一副昂首挺胸等候夸獎的表情。

……

湖面瞬間鴉雀無聲。

……

趙丹崇拜的表情瞬間僵硬，第一次，自從遇見小天后第一次生出遠離他的感覺。

……

“我靠，這算什么下聯。”

“惡心！低俗！”

“有辱斯文！”

湖面響起了各種各樣不瞞。

……

“哪不對了？誰說有辱斯文的，你行你來。”

“我要是對的上早上船了。”

“就是嘛，對不上一邊涼快去，哥不是你能羨慕妒忌的。”

“氣死我啦！”

“不和你們一般見識，曾姑娘請出下一題。”

……

“這，真的行嗎曾姑娘？”船上一名同伴問道。

“算了算了，這位公子的才學在于音律，對對子差不多就行了吧，也就走個形式。諸位意下如何？”

“聽曾姑娘的，不過這第二聯要出個更簡單的才好。”

“嗯！”

“沒錯！”

“同意！”

船上不少才子跟著附和，顯然被小天的下聯雷的不輕。

……

“這第二題與公子剛才所彈曲子有關，上聯是

‘天籟入簾’。”

真的不能再簡單的，出這上聯，一貫以才女自居的曾大小姐臉上都有些掛不住。

……

在眾人等候小天下聯時，不料他既然不出聲，直接拉著趙丹就踩著踏板上了船。

……

“喂喂喂，你還沒回答呢。”

“我就說他不行，居然還耍賴。”

“無恥之徒快快下船。”

……

小天和趙丹登上船板，轉身向著吵鬧的船只大聲說道：

“你們懂個屁，曾姑娘這是對子，也是暗語。我聽懂便上了船，你們不懂在自己船上老實待著。”

“什么暗語？你要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等不服。”

“對，說不出來我等便也要登船。”

“沒錯，快說。”

……

小天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

“都聽好了，我，叫小天。

天籟入簾，不就是天來入簾嗎？剛好這船上有紗簾圍著。這都聽不懂懶得和你們說。”

小天說完拉著趙丹大步走入簾內，留下對面船上一群目瞪口呆的人受些冷風吹。

簾內同樣是一群目瞪口呆的才子佳人，趙丹悄悄的放慢了腳步和小天拉開少許距離。

……

小天大方的入座。

曾小姐也從無奈中反應過來，覺得他有些不一樣，比平日里接觸的才子多了份豁達，連忙讓丫鬟給小天煮上一壺好茶。

長虹大陸的飲茶是將茶葉磨碎入水煮開，和小天小時喝的不一樣。

雖然也有回甘，入口卻多了一分苦澀。

小天不喜歡苦澀，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被細心的曾家大小姐捕捉到了，問道：

“可是這茶不合公子的口味？”

小天回答道：“茶是好茶，只是用煮的有些苦澀。”

“不煮？那如何喝？”一名才子不解的問道。

其他人也向小天遞來詢問的目光。

“在下四處游歷，曾見過將茶葉翻炒后直接以開水沖泡的喝法。炒茶沒學會，但茶葉帶了一些回來。”

小天說著將手伸入袖中，看似掏茶，實則從納戒拿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