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傷,錄口供,簽字確認,拿接警單。方糯在警察局待了將近一個下午的時間,直到傍晚才邁出警察局。
像她說的,這次沒有和解。老滕注定今晚要在警察局過夜了。
這讓方糯稍稍放心了很多。至少今晚她能睡個好覺。但是她錯了。
走進辦公室的下一刻,綿白把她叫了進去。
綿白的性子,方糯是很清楚的。只要能給他想要的結果,他可以不過問下屬的工作方式,但是這方式決不能影響到他在集團建立起的好形象。
而今天這場鬧劇,偏偏在工作日發生,集團辦公樓就在旁邊,必然有不少人看到了警車的進出。
難免要挨頓罵吧,方糯走進綿白辦公室時做好這樣的準備。
“綿總。”她理了理劉海,特意露出被扯得發紅的鬢角,想著看在自己受傷的份上,綿白可以罵輕點。
但是她錯了。
綿白陰沉著臉,放下手機,看了她半天后說:“事情都辦完了?”
“辦完了。”
“辛苦了,方糯,坐。”他指指自己辦公桌前的椅子,語氣里沒有一絲溫度。
“我站著好了。”方糯一動不動。
“方糯,你跟我合作多少年了?”
“不算中間那一年,總共有小三年了。”
“三年,時間不短了。我一直很欣賞你,覺著你做事穩妥,靠譜,對你一直很放心。”
“謝謝綿總。”方糯知道這是暴風雨到來前的寧靜。
“但是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這么失態。”
“是我大意了,綿總。”
“大意?”綿白的音量提高了幾分,“不是吧,方糯。你這已經屬于失職了。”
方糯的心噔地猛跳一下,綿白的話說得未免重了些吧。
“綿總……”她想反駁,但是不知該如何反駁。
“不是嗎?你之前跟我保證,會把這件事處理好。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會出問題。現在呢?警察都上門了,辦公室被你鬧得雞飛狗跳!”
綿白的責罵如夏日突如其來的冰雹,劈頭蓋臉地朝方糯飛來,罵得方糯睜不開眼。
與人起沖突,方糯總是落于下風,因為她的語言反射弧很長,總是要想半天才想出一句回懟的話,而往往反駁的時機已經過去。
所以面對綿白的責罵,方糯只能一味地承受,或者蒼白地解釋。
“這次是我沒考慮周全,是我不好。”她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咽下了一口苦澀的口水,感覺喉嚨有些緊。
“方糯,是不是我平時管你管得太少了?你開始懈怠了?這種不負責任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啊。”
“綿總,我是沒做好,但您說我不負責任……”
“別打斷我!”綿白厲聲打斷方糯的反駁,“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員工打了人,公司沒有處理他,只是讓他走人,已經很仁慈了。他竟然還到公司來鬧事,這不是你沒處理好,還是什么?”
方糯沉默了,她知道此刻自己說什么,都會被綿白否決。
“今天這件事,集團肯定會問起。當然我是你的領導,我會為你在樂總面前說話。但是,方糯,集團早就對你有看法了。如果不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替你解釋開脫,你也早就走人了!更別說,今天這件事情之后,外面都在傳你跟員工有金錢往來,因為沒談好,所以對方來公司討錢。這要是傳到集團耳朵里,審計部肯定會來查你!”
“我行的正坐的端,不怕審計部查。”
方糯毫不畏懼的表態,卻只得來綿白的一個冷笑。
“方糯啊,我相信你。但是審計部本就是雞蛋里挑骨頭的部門。再說你能保證你所有的工作都沒有紕漏?輕易不要嘗試啊。”
方糯驚訝地抬頭看向綿白。
他膽小怕事,方糯很清楚。但是此刻他說出來的話,分明充滿了懷疑和猜忌。他何時變成這樣了?
忽然她想起梓月曾說過的話。
綿總不一樣了。
是不一樣了。他謹小慎微的背后,是對所有人的防范和猜忌。即使像方糯和梓月這些與他共事多年的老下屬,他都防備著。
“綿總,”方糯的思維突然變得清晰,她挺直腰板問綿白,“那您覺著我該怎么做呢?”
當她直視綿白時,對方卻退縮了。
“方糯,你別誤會,我沒指責你的意思。我都是為你好,”綿白的口氣軟了下來,“給你提個醒,日后工作中要多留點心眼,不要給別人抓到誹謗你的把柄。”
“鬧出這么大的動靜,您不處罰我嗎?”方糯冷冷地問道,全然沒了以往的謙和與笑容。
“我又沒說你有錯,處罰你什么?”方糯態度的轉變讓綿白有些措手不及,他繼續說著軟話,“我是為你著想,才這么說你。如此樂總問起來,我就可以說已經罵過你了,好交代得過去。”
方糯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盯著綿白。
“方糯啊,”綿白被盯著渾身發怵,站起身,走到方糯身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說,“你呢,能力還是不錯的,做事再細心一點,等我們拿到新項目,商業公司成立了,我升你做總監。好好干!”
“謝謝綿總。”
升總監?方糯不為所動,她連冷笑都不屑給予,只是機械地回答而已。
“好了,已經下班時間了,你回家吧。”
“綿總,再見。”
說完,方糯轉身離開了綿白辦公室。
她面無表情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腦中卻翻江倒海,將過去一段時間與綿白、梓月、徐大山、老滕等幾人的來往經歷,翻來覆去、仔仔細細地嚼了好幾遍之后,站了起來。
她轉頭望望辦公區的另一個角落,徐大山的工位就在那里。很幸運,徐大山還沒下班。
“徐工,有空嗎?找你聊兩句。”她走到徐大山跟前問道。
“哦,好。”徐大山似料到了她的到來,站起身,與她一同進了會議室。
不是洽談室,而是會議室。因為幾小時前的遭遇,讓方糯對洽談室產生了恐懼,在接下來不短的一段時間里,她是不敢再進去了。
“徐工,老滕的事,你覺著我這樣處理合不合適?”方糯先以請教的態度發問。
“行行行,”徐大山一連說了好幾個“行”,“你是人事,人方面的處理,你更專業。”
“老滕來的時間雖不長,但畢竟是你工程部的人。如果處理不當,我擔心會影響工程部其他員工。”
“不會的,不會的,你放心。其他人啊,早就煩他了。”
“是我對工程部關心不夠。老滕來了才四個月,怎么大伙兒就都煩他呢?”
徐大山沒有立刻回答方糯,而是仔細瞧了瞧她的臉色,思量著是否要說實話。
“徐工,你知道我的,”方糯能不明白徐大山的顧慮嗎?她勸慰說,“我這個人不愛打小報告。剛剛因為老滕,被綿總莫名其妙地罵了一頓。說實話,我心里憋屈,想弄明白。”
“方經理啊,我們都是打工討生活的,”徐大山談了口氣,對方糯放下了芥蒂,“找份工作不容易。天星待遇、環境都不錯,所以我們也不想惹事端。平日里領導們做什么,我們這些下屬就睜只眼閉只眼,不損害到我們利益的就不要過問了。”
“事端”、“領導”,這兩個詞是怎么跟一個普通的工程維修人員老滕扯上關系的?
方糯早先的猜測似在慢慢地被驗證。
“你說的對。領導有領導的想法,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給他排憂解難,便是了。就像老滕這樣的刺頭,就要及時拔除,免得給領導惹事。”
方糯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徐大山的臉色,只見到徐大山輕蔑地笑了笑,連連搖頭。
“方經理,老滕對你我來說,是個刺頭,但對領導來說卻不一定是。”
“哦?”
徐大山望了望緊閉的門,又抬頭看了看四個墻角,會議室內沒有監控攝像頭。
他這才湊近方糯,壓低聲音說:“老滕,幫了領導不少忙。”
方糯不解地問:“幫忙?一個維修工能幫領導什么忙?”
“老沈之所以和老滕起沖突,就是因為老滕私底下接商戶的維修活,賺商戶的錢。”
天星有規定,工程部的維修以商場公共區域設施設備為主,而商戶內部的設備與工程維修,由商戶自行處理,如要天星工程部出面,則屬于有償服務,需支付天星商管公司相應的費用。
“那能賺多少錢?給他們裝個燈,接個線路,也就幾十塊錢而已。這個老滕,這點錢都賺。”方糯不以為然,當然她知道事情遠沒有她說的那么簡單,她是故意的。
“這點小錢他當然要賺,但是他真正想賺的是大錢。”徐大山繼續說,“一般新商戶進場裝修,找正規的裝修公司,看現場,出圖紙,交給我們審核通過后才能開始施工,還要給裝修工人買保險,來來去去要花不少錢和時間,如果再遇上內部工程條件改造,裝修時間就得延長,這樣一來商戶的成本就會增加。對吧?”
方糯點點頭。天星廣場管理嚴格,商戶裝修每個環節都把控嚴格,不僅要求裝修工程圖紙和效果圖,必須通過商管公司審核,還要求裝修團隊每位工程人員持有相應的資格證書,并有人身意外險。
“如果裝修團隊里,有人跟我們工程部認識,甚至就是我們工程部的人……”
“那凡事就會順利很多。沒有人比我們工程部更了解每間商鋪內部的情況,而且圖紙審核時也可以放點水。”
“審核時間、溝通時間減少了,再加上裝修人員都是兼職,錢也可以少給一些。那么……”
“商戶的裝修時間和成本就會大大降低。”
“所以很多商戶都會這樣選擇啊。”
“但是,”方糯的猜測即將成為事實,“老滕這么干,你們都是知道的,為什么不上報呢?”
徐大山皺了皺眉說:“方經理,跟老滕合作的商戶不下八家,他能如此有恃無恐,自然是有原因的。”
背后有人。這四個字此刻已成了方糯和徐大山心照不宣的事實。
方糯茅塞頓開。
是的,只有利益受損才會讓綿白勃然大怒。
老滕可能是趁職務之便,接私活賺外快。身為總經理的綿白自然看不上這點裝修費,想來必是商戶為經營之便,給其輸送了不少的好處,所以他才會默許老滕的行為,甚至為其撐腰。
此次是老滕因毆打被抓進警察局,觸犯了公司制度,綿白才會丟車保帥。
而方糯今日與老滕的糾紛,一方面讓綿白臉上無光,另一方面方糯等同于當眾動了他的人。所以綿白才會勃然大怒,對方糯破口大罵。
“我明白了。徐工,你放心,我什么都不會說的。大家都是給公司打工,日后工作上還需要你多幫襯,我只是個小職員,背后也沒人。凡事自是要小心翼翼,所以什么都不會說。”
徐大山聽到方糯這么說,安心了不少,點點頭說:“方糯,我年長你幾歲,勸你一句,凡事不要強出頭,自掃門前雪,保命要緊。”
方糯笑了笑,應了聲“好”,便與徐大山一前一后離開了會議室。
保命要緊。徐大山說的沒錯。但是方糯不是徐大山,她還年輕,讓她窩窩囊囊,夾緊尾巴做人,她辦不到。
或許真的是時候考慮兼職了。
此刻南孟洋的提議變得越發誘人,也讓方糯更加認真地考慮起兼職的事情來。
她心事重重地下班了。
心情沉重的時候,她想到第一件事便是健身,所以回到家便立刻換了運動服,去了健身房。
然后臉色凝重的她,見到了無精打采、頂著兩個黑眼圈的年柏成。
“年教,這是怎么了?”她問道。
“方總,我怎么辦?”年柏成嘆了口氣說。
“怎么了?”
“唉——待會兒跟你說,我們先熱個身。”他將5公斤的啞鈴遞給方糯,“高腳杯深蹲,15個。”
方糯乖乖接過啞鈴,做起來。
很難得會看到年柏成這樣頹廢的表情,方糯直覺定是愛情惹的禍。
“做完了。”15個深蹲,對方糯來說很輕松,但她做得很認真,這是為了將白天遇到的不快發泄掉。
“方總,我看你進來的時候臉色不好,是又遇到煩心事了?”年柏成沒有說自己的故事,而是先關心方糯。
方糯沒有說話,撩起頭發,將自己被扯傷的鬢角給年柏成看,同時將白天的糾紛跟他敘述了一遍。
“我X,怎么有這種人?竟然打我方總!”年柏成義憤填膺,“下次再發生這種事,方總你言語一聲,弟弟我一定替你報仇。”
“感動。不過不需要年教出手,我能搞定。”
“嚯嚯,說的也是,畢竟方總已經是能拉起40公斤的女人了。狠狠揍他!”
“哈哈哈,好女不跟男斗。我才懶得揍他。”
年柏成俏皮的話讓方糯心情逐漸轉好。而年柏成說笑的同時,將一個掛滿片的杠鈴擺到了方糯的面前。
“今天40公斤硬拉,10*5。”年柏成笑的時候,臉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我懷疑你在套路我,教練。”方糯輕嗔道,瞪了他一眼,乖乖地站到杠鈴前。
“加油,等做完,輪到你安慰我了。”
聽他的話,便知他也有心煩的事情想讓方糯給自己開導開導。
聽別人的煩惱,給別人出主意,方糯喜歡這樣的事情。一方面可以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在提醒自己,這個世界多的是煩惱,自己遇到的不過是千帆一舟而已。
收肩胛,屈膝屈髖,掰桿,吸氣收腹,伸髖,拉起。
硬拉的動作一氣呵成,方糯迅速而準確地做完第一組。
年柏成鼓掌叫好:“我方總,越來越厲害了。硬拉的姿勢比我還標準。”
“哼!少吹彩虹屁,方總聽得懂。”方糯嘴上這么說,但心里美滋滋。誰會不喜歡被夸呢,何況夸她的還是肌肉發達的小鮮肉。
“真的,我不瞎說。方總比我們這里某些教練還厲害。”
“真的假的?教練唉,我怎么可能比得過?”
“嗨~~方總,你還真以為健身教練都個個專業嚒。健身行業參差不齊,有些人把這就當份工作,能忽悠會員續課就行。比方說我家那個陽陽。”
方糯明白年柏成要開始吐槽了,配合地問道:“說起來,陽陽姐姐工作找得如何了?”
“不找了,”年柏成靠近她,壓低聲音說,“她現在催我結婚。”
唔,他們倆已經發展到結婚的階段了?方糯感到有些意外,她記得年柏成和陽陽交往才三個月而已。
不過轉念一想,現在的年輕人閃婚的多,便不覺著什么了。
“怎么?你不想結嗎?”她問。
“唉,怎么說呢?我跟她在一起,當然是想往結婚的方向去發展的。但是,”年柏成皺了皺眉頭,“但是她現在催我結婚的目的不純啊。”
“目的?她催你結婚,不是因為想跟你長久下去嗎?”
“問題就在于她不是這么想的啊,方總,”提起陽陽,年柏成不由自主地聲音又響了起來,發現店長投來詢問的目光,他連忙又壓低聲音,“她家里想讓她在杭州買房。”
哦~~~
“她家也是想讓她在杭州安定下來。”
“屁啊——房子不是買給她自己的,是給她弟弟的。”
“哈?她弟弟不是還在讀書嗎?”
“對啊,在杭州讀書,所以她爸媽想著給她弟買套房子。但是家里沒錢,就讓她出。”
“額~~陽陽姐姐有這個實力嗎?”方糯表示懷疑。
“她已經連續三個月吃我的用我的,自己一點積蓄都沒有,你說她有實力不?”
“所以,她想你跟她結婚,然后……”
“嗯,讓我給她弟買房子。”
OMG!方糯被這一家子奇葩的想法雷到了。可憐年柏成被當成長期飯票了。
”這個就讓人感覺有些……“她仔細斟酌著用詞。
“很無語,對吧。”年柏成知道方糯說話謹慎的性子,在她停頓的空檔自己接著說下去,“現在搞得我開始懷疑她跟我在一起的目的了。”
“哎呀,她是喜歡你的。不然為什么跟你在一起呀?”方糯安慰說,“現在是被父母逼的,才會有這種想法。”
方糯嘴上這么說,心里卻與年柏成不謀而合。據年柏成所言,陽陽工作很隨性,心情好了,可以連續兩三個月拿銷冠,心情不好的時候,每月的收入連付房租都不夠,別說給弟弟買房,她連獨自在杭州生活都成問題。而年柏成呢,父母經商,有一定的家底,自己也很努力,雖說做教練賺不了大錢,但靠自己的工資也衣食無憂,甚至還能分擔陽陽的生活費。
如此看來,陽陽和他在一起的動機真的讓方糯懷疑。
“唉~~~希望如此吧。”年柏成嘆息道。
方糯也真心希望年柏成感情順利,這個三觀很正、又積極向上的小伙子,實在太難得了。
“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她問。
年柏成朝她腳下的杠鈴努了努嘴,說:“第二組,方總。”
好吧,優秀的教練再煩惱,也不會忘記學員的訓練的。
方糯認命地再次做了10個硬拉,做完后又得來年柏成一頓彩虹夸:“我方總牛逼,10個做下來都不帶喘的。”
方糯回了個白眼給他,繼續追問:“你打算結婚嗎?”
年柏成聳聳肩回答:“現在肯定不想啊。我工作都還沒什么成績。而且我又不傻,明知道她是為了給她弟弟買房子才提的想法,我怎么可能會答應?”
“是這個理。”作為杭州新晉房奴,方糯點點頭,“外地人要在杭州買房子,可沒那么容易。普通的年輕人,一般都是靠父母的存款付個首付,自己慢慢供。你嚒……”
“我要買房子,我爸媽肯定會幫忙出錢。但是我想像你一樣,方總,”年柏成喜歡和方糯聊天的原因之一,便是方糯的自力更生與自己不謀而合,“我想像你一樣,自己存錢賺首付,自己還貸款。父母的錢,我半點都不想沾。”
“那會很辛苦的。”身為過來人的方糯告誡說。
人力資源的薪資不高,特別是起初的三年,她的月薪只能勉強維持在杭州的生活,根本無法存下錢來。到了后來,職位上去了,薪資也慢慢地多起來,再加上她日常的節省,終于小金庫開始逐漸豐滿,但這意味著……
“不能經常出去和朋友聚會,每個月做好理財計劃,不買必需品以外的東西,買瓶醬油都要貨比三家。”
方糯細數著她堅持了十來年的原則,也是被王可兒她們時常拿來笑話自己的把柄。跟這兩個荷包鼓鼓的閨蜜出去逛街,她永遠是那個只看不買的主兒,有時候連看都不看一眼,因為閨蜜們逛的都是名牌店,里面的衣服和包包動輒千元起步,對于方糯來說,是絕對不可能出手的東西。
“唔~~~”年柏成退縮了,“健身課程和器材,對我來說是必需品吧。”
方糯笑了,她可不認為年柏成能過自己那樣的苦日子,畢竟時代不同,消費觀念也都不一樣了。
她說:“你是健身教練,這些都是你成長的必需品。安啦,健身教練比HR賺錢多了,你肯定用不了十年。”
“屁啊,才不賺錢呢。我們那點提成,維持小康水平就可以了。所以啊,方總,我在考慮兼職了。”
“這么巧,我也在考慮兼職。”
“你也要兼職?為什么?方總,你難道想買第二套房?”
“嘁!怎么可能?我第一套房的貸款還沒還完呢。”南孟洋的建議和綿白暴風驟雨般的謾罵仿若就在耳邊,方糯說,“年紀上去了,該給自己制定個退休計劃了。”
“我方總還是小姑娘,說什么退休啊。”
方糯笑了,年柏成的話讓她心里美滋滋,她解釋說:“人啊,多條退路,多條活路。我不想哪天被暗害了,還在幫兇手埋尸體。”
此刻,即使沒有跟王可兒、金菲商量,方糯就已決定答應南孟洋的邀請。
她應該自私一點,多為自己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