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有孫子，這是經過老家前后院里的族人們都同意了的。過了明路，板上釘釘，誰都無法改變的。”

老爺子這才放下心來。

他萬萬沒有想到，女兒居然把豆豆記在他的名下，成了他的嫡孫。他心里真的非常感激女兒，慶幸自己的命好。

這時，繡月借口去打水。出了病房，她趕緊偷偷給家里撥電話，讓媽媽趕緊過來。

“嘟……”“嘟……”

打了兩遍，電話都無人接聽。

她暗自猜測，可能他們正在來醫院的路上。

再次回到病房，發現爸爸一直再等她回來。

“閨女，剛才給你媽媽打電話去了？”

繡月一愣，大方的承認：“嗯。我媽往常這個點都已經醒了。我打電話主要是看媽媽為您做的啥飯。還有就是昨天晚上，豆豆哭鬧了沒有。”

“哦，你媽沒說啥時候過來？”

“家里沒人接電話。估計他們在來的路上呢。”繡月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唉，閨女，其實我不想死……”老爺子突然對自己的女兒開口說了這句話。

繡月心中一顫，失聲喊道：“爸……”她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爸爸一輩子堅強正直，從來都是硬漢形象。現在卻對自己說出這句話，說明了他此時的心里是多么的惶恐無助。

怕死不丟人，誰不愿意活著。可是每個人都有死去的那一天。當那一天來臨時，又有幾個人能做到平靜如水。

爸爸把她當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才對她流露出了心底的恐慌和留戀。

……

走廊里傳來紛雜的腳步聲，隱隱還有孩子的抽泣聲。

是媽媽他們過來了！

繡月和老爺子同時眼前一亮。

隨后，“吱丫”一聲，病房的門被推開，媽媽和冰蕊夫妻抱著豆豆過來了。小豆豆看見媽媽，頓時滿臉委屈，咧著小嘴，沖著繡月伸出小手要抱抱，同時幾乎又要哭起來。

繡月趕緊站起來，接過豆豆，輕輕地哄起來。

“哎呦，這一晚上，他一直要找你。幾乎就沒睡多一會兒。”冰蕊看著萎靡不振的小豆豆，心疼地對繡月說道。

繡月輕輕搖著懷里的兒子，歉意地對好姐妹冰蕊說道：“他主要是從出生到現在，晚上幾乎沒離開過我。真是辛苦你了，讓你一晚上也不能休息。”

……

冰蕊沖著繡月使了個眼色，然后兩人邊哄孩子邊向外走去。

在走廊里，找了排座椅坐下后。繡月一臉疑問地看著冰蕊。

冰蕊猶豫片刻，終于開口：“今天凌晨，伯母做了個夢，我們都覺得不太吉利。伯母夢見你們老家的大門樓上掛了一個匾，匾的正中間有一個碩大的牛頭。然后，她還夢見在醫院走廊里，有兩個人，很像電視上演的牛頭馬面一樣，并排的進了伯父的病房。繡月……”冰蕊有些害怕，她邊摸了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邊警惕又害怕地四下張望。

繡月：“……”

她嘆了一口氣，在好姐妹跟前終于落下了眼淚：“我爸可能就今天了……”

……

等繡月給老家本家哥哥打過電話，說明了這邊的情況，并且讓他早做安排后，才跟冰蕊回了病房。

楊輝并不在病房內，繡月爸爸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只有老母親守在病床前默默垂淚。

見她們回來了，蘇秋萍擦了擦眼淚，不可置信地對女兒問道：“我剛才，聽你爸爸說，你把豆豆過繼給我們當嫡孫了，承嗣我們名下？并且已經經過老家本族的同意了？”

“嗯，媽。是的。豆豆大名吳昊辰，本來就是你們的親孫子。其實我早就說過，讓你們喊他”孫子“。可你們非要說是外孫。現在總算信了吧。”

跟老兩口不一樣的是，冰蕊一點都不意外。當初回老家安排事情時，是她陪著去的。所以她早就知道了。

……

早晨八點多，主治醫生剛剛上班，還沒來得及查房。老爺子突然間，臉色黑紫，呼吸急促，出現了危險癥狀。

一番搶救，才稍稍平穩，只是人只剩下一口氣吊著，拖延時間而已。

繡月和媽媽大慟，最后決定陪爸爸最后一程。

她們進了病房，爸爸還有意識，只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繡月在爸爸的示意下，淚流滿面的半抱著他，讓媽媽給他擦臉。

突然，他費力地抬起左臂，指向門口位置，嘴里含糊不清地說道：“爹，娘。你們來接我了？”

然后眼睛徐徐閉上，頭歪在一旁，蕭然離逝……

……

漫天的紙錢，花圈，車馬靈棚件。高高堆起的新墳上插著的招魂幡……難以寄托繡月那徹骨的哀傷。一身重孝的她，打幡，摔瓦，擔當起了大孝子的重任。

人人贊她將老父親風光大葬，全了一世父女的情份！可是她心里明白，這些遠遠不足以報答父母的養育大恩……

跪在墳前，她早已啞了的嗓子，已經哭不出聲音了。眼下雖然是炎熱的夏天，可是繡月的心境一片蒼涼。炙熱的南風帶動著汗水和淚水，粘稠而心慌。一群群鳥兒，飛來掠去。燃燒的紙扎車馬靈棚件，蕩起黑火，飄上飄下，遮暗了天空，遮斷了親情……

從此后，生死離別，陰陽兩隔。女兒無法再見您的音容！

從此后，人世滄桑，獨自承受。再也沒有老父親為自己遮風擋雨！

爸爸，您放心吧，我一定會把媽媽照顧好。

爸爸，您放心吧，我一定會把您的孫子______吳昊辰養育成人，娶妻生子，承嗣您的香火。

爸爸，您放心吧，我以后如果遇到合適的人，我一定會再婚，過好自己的余生。

……

咱們父女雖然陰陽相隔，但親情不斷，緣份不斷。

悲兮哀哉，若要相逢夢里來！

……

自從吳承澤去世后，繡月的媽媽蘇秋萍就大受打擊。一直精神不振，郁郁寡歡。

幸好，有繡月想盡辦法，苦心勸解，承歡膝下。

燈具店里，鐘飛望著整整瘦了一大圈的繡月，心中非常心疼。此時的她顯然還沒有從父親過世的悲傷中走出來。一雙大大的眼睛飽含著憂傷。再也不似往常般的活潑開朗，緊抿地嘴角緊緊鎖住了滿腹的心事。如果不是年邁的母親等她贍養，幼小的兒子要靠她撫養。只怕她早已垮下。鐘飛心底一陣痛惜，恨不得把她擁入懷中，給她溫暖，護她周全。從此后，不讓她憂，不讓她愁。詩書琴畫相酬，花前月下相伴，一起沉浸書海，上下古今！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繡月住進了他的心里，慢慢地左右著他的情緒。他知道，他不應該有這樣的情感，更不能有這樣的情感。他有妻，有兒女。他不能辜負了她們娘兒仨。他給不了她未來，所以他不能擾亂她的心。所以，他拼命地抑制著自己的心和情。不讓這份非分之想破壞了大家的平衡和友誼。

只是，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繡月越來越依戀他了。愛盯著他的眼睛說話，不論什么場合。尤其是她的父親病重到辦喪事期間，好多事情，都特別依賴他。這種情感，讓鐘飛偷偷竊喜過，甚至產生了蠢蠢欲動的想法。因為他明白，對方也愛上了他！雖然不知道這里面有多少是因為耿寄秋的身影在里面。但是，這足以讓他激動不已。

可是，這又如何呢？自己給不了她幸福。又怎能給她憧憬未來的幻想。那樣只會把讓她誤會。對方不是個輕浮的女人，自從當初情竇開時到如今，早已情傷累累。既然無法在一起，自己怎能再褻玩她的感情。看來只好裝作不知情，回避了。哪怕對方因此恨上自己也認了。

繡月終于察覺到鐘飛的注視，她臉色一紅，抱歉地說道：“對不起，我剛才走神了。”

……

轉眼間，到了十月一，因為今年的國慶節和中秋節的日期幾乎連在一起。繡月決定工藝品店還有燈具店聯合推出促銷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