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寧饒有興致,“哦,你倒是說說,哪里不一樣?”
云來有些遲疑,斟酌著用詞,“屬下說不清,只是有種感覺,告訴我,吳公子不是那時候的人。”
周元寧繼續往前走,“說不清就不說了吧,你在這坊間住了好些年,可有什么有意思的去處?”
云來道,“公子是讀書人,屬下記得西坊有個書肆,名叫天一閣。”
周元寧來了興致,“天一生水,這名字有趣。”便讓云來帶路,去了天一閣。
書坊最是怕火,而黑屬水,天一閣的琉璃瓦都是黑色的,以保平安。
一身著青色衣裳的書生問,“店家,可有什么新書?”
店主笑瞇瞇地拿出一本雜文,“公子來的正好,咱們這剛來了一本齊公子的大作,您是有眼福了。”
書生一喜,“可是常山王府的齊延齊公子?”
店主哈哈一笑,“現如今還有哪個齊公子?就是他。”
書生忙讓書童掏錢,“店家,在下要五本。”
店主不收下錢,反而拒絕,“公子,我要是賣了您五本,這,您看看其他公子,還不把我天一閣都拆了。”
說話間,好幾個公子哥都圍了上來,一聽到有齊延所著的書,連齊延寫的是什么都不問,紛紛傾囊。有幾個一拿到書,就在路旁翻看,一點都不顧及顏面。
“妙啊!不愧是齊公子,有神仙指點,你們看看,這一詞一句甚是精妙啊!”
“我看啊,下一屆會試,指不定拿個狀元呢。”
“齊公子可真給我們京城士子漲面,大周科舉這幾屆,考得最好的還是吳國公府的那位,等齊公子下場了,京城第一公子的名號就得給他了。”
幾個帶頭的一夸贊,其余路過的學子,但凡手里有幾個閑錢的,都去天一閣買了一本,想一睹齊延的風采。
周元寧隨意找了一個書生問,“在下是江州人士,其幾日剛到京城,不知兄臺可否告知,這齊公子是何人?”
那書生正如饑似渴地翻看著那書,“走走走,別擾了我看書,你去問別人去吧。”
天一閣的店主倒是會做生意,“這位公子,您現在問這些公子,定不會答,您要是不嫌棄,我來告訴您。”
周元寧抱拳拱手,“愿聞其詳。”
店主領著周元寧和云來到一角落,“這齊公子啊,他父親與常山王一母同胞,是常山王的侄兒,家世顯赫,在京中可是頭一份的。”
周元寧點點頭,“在下在江州,也聽聞四王八公的盛名,常山王更是其中翹楚。只是,在下之前怎么沒有聽說過這齊公子的大名。”
店主道,“公子有所不知,這齊公子可謂是大器晚成,前幾年,在國子監的時候,齊公子還沒什么才學,也就這幾個月時間,齊公子在幾個詩社上大放異彩,又寫了好幾篇文章,好幾個大儒爭著要收他為弟子。這不,名氣就出來了。”
周元寧接著問,“吳公子怎么突然間,就突飛猛進,有了那么大的造化?”
店主環顧四周,壓低聲音,“公子相信怪力亂神嗎?”
周元寧不解,“這有什么關系?”
店主道,“齊公子一下子就有了如此大的變化,有消息說他是拜了哪路神仙,這才變得這樣了。”
周元寧問,“店家,在下也是讀書人,讀書人的腦袋一開竅,這文章寫得自然就會好了,怎么會扯到鬼神上頭呢?”
店主神色有些尷尬,“公子是外鄉人,我從小就在京城,聽過多少齊公子的荒唐事,他要是自己就能開竅,這話,我都不信,您去問問外面的公子們,我估計,他們都不信。”
店主看周元寧面上還有懷疑的神情,又說,“公子也別不信,您看那么些公子都來買書,可不僅僅是這書寫得好,他們是想在這文中找到求神仙的辦法,也好讓自己也能像齊公子那樣。要是只因為書寫的好,那些大儒寫得更好,我也沒見頭一天就賣得這么火的。”
周元寧心中有了成算,“店家,看這書賣得這么火,在下和我這兄弟也想買兩本,不知店家是否還有書?”
店主道,“齊公子這書統供才印來五百冊,我這天一閣才搶到三百冊,剛剛都賣得差不多了。”
周元寧適時露出失望的神情,店主哈哈一笑,“我也是和公子投緣,我那還留著幾本,就勻一本給公子吧。”
周元寧還想再說,店主阻止了他,“我只能給公子一本,公子莫要為難我啊。”
回到重華宮,周元寧才慢慢翻看齊延所寫的書。這書是由十來篇雜文組成的,大多寫的是時事,也有幾篇游記。文章寫得確實有水平,文采斐然,詞藻華麗。特別是有一篇四六駢文,聲韻調諧,用字綺麗,為諸文之首。
周元寧越看越有種熟悉的感覺,里面有篇論,仿佛自己在哪里早就看過。只是,或許是有些時日了,周元寧迷迷糊糊的,不太敢肯定。
周元寧喚過云來,“云來,你去查查,齊延這文章是誰帶筆的,順便,你出趟宮,去吳成那里,也讓他去查查。”
提到吳成,周元寧靈機一動,這文章不是在吳成書房里看過嗎?這下子,周元寧似乎有些明白了吳恒的處境。以防萬一,周元寧把書交給云來,讓云來送到吳成那里,好好對照一番。
云來腿腳快,周元寧用完晚膳后,云來就從吳府回來了。
云來道,“殿下,您交給屬下的文章,吳大人對過,同吳大人書房里的有七八成相似。”
周元寧問,“那書可是吳恒寫的?”
云來回道,“殿下猜得不錯,就是吳恒寫的。”
周元寧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孤是明白了,可去問了吳恒?”
云來道,“吳大人問過了,吳恒都說了,那篇雜記是齊延從他手里拿的。”
周元寧有些疑惑,“那他藏著掖著,這又是為何?一篇文章,也不至于不去國子監了。再說,這事吳成出面,也不難解決。”
如果真的只是因問齊延瞧吳恒文章寫得好,將吳恒的文章占為己有,他大可以告訴吳成,憑吳成是晉陽長公主之子,再加上吳府的地位,對付一個常山王綽綽有余,怎么他就不肯說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