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從失神中醒了過來，這才發現自己好像有些失禮，連忙對著劉備行了一禮，說道：“請州牧見諒，老夫失禮了。”

劉備微笑著大度地說道：“無妨，只是不知康成公為何如此？”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鄭玄搖頭苦笑，頗為感慨的樣子，然后抬起頭對著劉備說道：“州牧，僅僅憑借這一篇文章，子煜便足以青史留名，超越某這老頭子了啊。”

劉備聞言，張著嘴巴看向程皓，“果真如此？”既像是詢問，又似在震驚。

程皓雖然心中大為受用，但是面上還是榮辱不驚的樣子，說道：“主公，康成公實在是謬贊了，皓……”

程皓還沒有說完，便被一臉激動的鄭玄打斷，“子煜不必謙虛。此文，在某看來，甚至還不止如此。如此造福眾生之事，又何須謙虛太甚？”

聞言，程皓也只能苦笑，沒想到一代大儒居然也會有這么激動的時候，看來是真的看到了這拼音的作用啊。

拼音，在后世人看來真的是太過尋常，甚至還有些低級。但是正是這“低級”的東西，才使我們兒時的作文識字變得輕松許多。

而后世盛行的二十六拉丁字母拼音，也是時代發展過程中的產物。

一直到明清時期，自然也包括這漢末的時代，中國沒有拼音，采用的是直音或反切方式注音。直音，顧名思義，就是用同音字注音。尚-上，諸如此類。

但是有些偏僻字的同音字同樣偏僻，這就導致了不便。

反切，就是用兩個字注音，第一個字的聲母和第二個字的韻母結合起來，“心中切削焊接”。如，“切”-“去也”。

但是，這兩種方式只能適用于有相當的識字基礎的士子，有著許多不便。

現代漢語拼音產生的過程不需過多闡述，也是中國先輩們在明清傳教士上百年的經驗總結后，又經歷了六十多年的選擇。

不等程皓說話，鄭玄嘖嘖嘴，繼續說道：“這種拼音一出，天下或可再無不識字之人，這才是真正的有教無類，是圣賢理想的社會啊！”

程皓早有預料，不過是對鄭玄夸張的說法有些不好意思而苦笑。但是一旁的劉備卻完全陷入了震驚之中。他聽到了什么？天下再無不識字之人？這怎么可能呢？

但是，如果真的有這么一天，那自己的理想，恐怕也是不值一提的吧？

鄭玄還想要說什么，但是程皓立刻打斷了。雖然說拼音這個東西，真的能夠加快掃盲的速度，但是要說讓天下人盡皆識字？

即便是后世，生產壓力沒有那么大的現代，也只敢說是年輕人識字，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尤其是農村的老年婦女，還是不識字的。

程皓前世的奶奶，就是如此。

更何況是在這交通和信息交流都很困難，農民們被嚴重束縛在土地上的漢末呢？即使平原地區能夠很好地推行，偏遠一些的地方，也難能保證。

話還是不能說太滿啊。

“康成公，小子也只是有了這么一個初步的想法，值不得康成公如此夸贊，實在是心中慚愧。”

鄭玄聞言，把臉一板，道：“子煜為何如此作態？這種拼音法，雖然新奇，但在老夫看來絕對是造福天下眾生的好事，何故一再推辭？難道子煜不想造福眾生嗎？”

程皓苦笑道：“康成公，不用拿言語激小子了。小子覺得，僅僅只有這篇文章還遠遠不夠，最好能夠有一本用這種拼音之法注音全部文字的書。若是如此，才是算是真的造福天下。”

鄭玄低頭想了想，笑著說道：“不錯，子煜想的十分周到啊。那老夫就靜待子煜再次震驚天下的那一刻了。”

“康成公，皓雖然也有此想法。但是身在州牧麾下，自然沒有多少精力放在這件事上。而且皓也只是精讀幾本圣賢之書罷了，恐怕會有所缺漏。如此，反而不美。”

鄭玄聞言，痛惜而又不敢置信地問道：“難道子煜是打算放棄嗎？這么寶貴的東西。”說著，鄭玄用手在帛書上來回摩挲，就像是在對待自己的愛人那樣溫柔。

程皓一笑，終于等到這句話了，當下拱手說道：“若是康成公不嫌棄，皓請求康成公能夠主持這項編寫工程。”

“這……”鄭玄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望著程皓，半晌，才顫顫巍巍地說道：“你，你可知道，這，這意味著什么？”

“小子自然明白，不過小子更相信康成公絕對不會讓某，讓天下人失望。”

“好！既然如此，那某就接下了。子煜放心，這第一個名字，沒有人能搶走。”鄭玄雖然激動，但還是堅決地許諾道。

“如此，那就多謝康成公了。”程皓笑著行禮，說道：“既然要編寫這一巨著，那康成公何不搬入徐州城，既方便搜尋文獻，又能有人供康成公趨勢，加快編寫的速度？”

劉備一聽，似乎這次真的有可能將鄭玄留下，連忙說道：“是啊，康成公。您在徐州城內，一切所需自可隨意取用。”

“呵呵，”鄭玄輕輕地捋著花白的胡須，心里怎能不知道劉備和程皓的目的？不過吃人嘴軟，那人手短，鄭玄也只能無奈又欣喜地答應了，“那好吧。老夫這就派幾個弟子將某的藏書全都取來。”

說完，鄭玄一拱手，急匆匆地走了。看那健步如飛的身影，哪里能看出是個花甲之年的老人？

劉備靜靜地看著鄭玄的身影消失在轉角，才轉過神來對著程皓說道：“軍師，不知你給康成公看了什么，使康成公如此震驚？”

程皓剛張了張嘴，還沒說出話來，劉備就繼續問道：“真的能使天下再無不識字之人嗎？”

感受到劉備的心急，程皓也沒賣關子，說道：“主公，剛剛康成公與某所說的拼音法，乃是用二十六個符號為所有文字注音，以達到人們可以自學識字的方法。”

“但是，若是要天下人皆可識字，還是有些不現實。”

“不！”劉備短暫的震驚后突然說道，嚇了程皓一跳。

“只要愿意識字的人能夠識字，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