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張日山看到此景，覺得特別熟悉。此時，洪水越漲越高，已沒到了他們的腳底。

張日山靈光一現，想起了海昏侯墓內出土的“見日之光”鏡，這面特殊的青銅鏡，不僅能照人，在陽光的照射下，可以呈現鏡背面的紋飾與銘文，效果恰似光線從銅鏡透過一般。

其實，因為厚薄不均勻，造成銅鏡產生鑄造應力，由于曲率的差異，當光線照射到鏡面時，曲率較大的地方反射光比較分散，投影就較暗；曲率較小的地方反射光比較集中，投影就比較亮。所以，從表面上看起來好像真的能透光一樣。

張日山沖著龍白大喊，“透光的地方是最薄弱的地方，只要水漲的夠高，我們就能漂到上面，然后打通穹頂就能出去。”

談話間，水已翻涌而來。穆嵐坐在石棺內喊道，“石棺也浮不起來啊！梁灣怎么辦？”

大浪撲來，穆嵐把梁灣扶了起來，洪水大量灌入石棺內，卻又很快流干。穆嵐看到此景也是頗感驚奇，心想，這到底是棺材還是浴缸啊，怎么還帶地漏呢？

與此同時，石棺四面雕欄玉砌的石壁齊刷刷地倒了下去，棺材瞬時浮了起來。一切都像是早已預知，一切都像是最好的安排。穆嵐高興地大叫起來，“啊！可以浮起來了！”，說著輕輕地把梁灣放倒在棺槨里。

張日山和龍白抓著棺槨，隨著洪水的浮力，一點點地接近了穹頂，張日山大喊一聲，“龍白！”

龍白瞬時從背包里拽出了電動鉤爪射了出去，鉤爪碰到了穹頂又掉入水中，龍白一鍵收回鉤爪，重新瞄好方向又射了出去，鉤爪又掉了下來，穹頂完好如初。

此時，棺槨距離穹頂已經越來越近，如果穹頂再無法擊破，怕是要活活淹死在這里面了。

張日山看準方向，一個彈子扔了出去，小而有力的彈子瞬時把穹頂打了一個凹槽，“龍白，打這里！”

龍白瞄向孔洞，扣動扳機，鉤爪飛出去打向了凹槽，穹頂如同鋼化玻璃一般，以凹槽為中心向四周放射形裂開。龍白快速收回鉤爪，再一次發射出去，只見一整塊薄石落了下來。

張日山瞬時趴向棺槨，護住梁穆二人。

……

龍白只覺得走過一條很長的通道，頭頂的亮光斷斷續續地從眼前滑過，他似乎聽到耳邊有人在說話，但一句也聽不清，聲音如同裝在一個玻璃罐內倒也倒不出來。

忽又覺得風輕云淡，一切綠意盎然，他著一身棉質白衣，走在花果盛開的地方，安靜祥和，呼吸順暢。眼前就像全息投影一般，閃過一幅幅畫面，穆嵐在天臺撅著嘴說，“你親親我，我就告訴你，”；飛機上，穆嵐眼含淚花地問他，“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要了嗎？”……

龍白站在原地未動，“難道，我這是死了嗎？”龍白正在納悶呢，忽被人推了一下，瞬時，腳下的綠意盎然也幻化成了黝黑的深淵，龍白就這么不停地下落下落……

就在這時，他看到天空中伸出來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他。他一使勁，睜開了雙眼。迷朦中，看到了白色的墻壁，白色的病床和被子，以及手上和身上插著的各種管子，龍白想要挪動一下身體，劇痛傳來，只聽到枕頭旁的止疼泵啟動，麻醉劑順著靜脈流到了身體里。

他下意識地往下看去，睡倒在床邊的穆嵐緊緊地抓著他的手。龍白的手指輕微地抽動了一下，穆嵐抬起頭朦朧地看著眼前的龍白，揉了揉眼睛，兩眼發紅，“你終于醒了！”

龍白看著穆嵐，干裂的嘴唇動了動。穆嵐把耳朵湊了過去，“你說什么？”

“我說你是不是最近沒用眼霜，兩個大黑眼圈。”穆嵐破涕為笑，打了一下龍白的肩膀，“你真討厭。”

龍白疼的一陣齜牙，穆嵐瞬時又心疼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我不碰你了～，”說著又輕輕地吹拂了起來，“不疼了，不疼了～”

龍白笑了一下，“會長和梁醫生怎么樣了？”

“張日山也剛做完手術，手術挺成功的，沒什么危險了。尹南風在那邊盯著呢！只是梁灣一直還沒有醒過來。”穆嵐說著拿起旁邊的水杯，插了根吸管，遞到了龍白的嘴邊。

龍白嘬了兩口水，又閉眼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日后了，龍白睜開眼睛覺得有些餓了。穆嵐高興地說，“感到餓就是要好了，我這就讓人做點湯湯水水的東西，你剛好，先吃點流食墊墊。”穆嵐邊說邊往外走，又扭頭囑咐道，“你別亂跑，就在這里等我回來。”龍白含笑地點了點頭。

穆嵐剛一離開，龍白艱難地爬了起來，拔下手上的針頭，朝張日山的病房挪去。

好不容易挪到了病房，里面空空如也，龍白轉念一想，又朝梁灣的病房挪去，剛到門口就看到張日山坐在輪椅上，默默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梁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