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我的手指……”黃大成高大的身軀匍匐在地，奮力蠕動的樣子，活像個可憐蟲！

十指連心！

又一次斷了倆！

簡直要命！

鉆心的疼痛噬咬著他的感官，扭曲了他的面容！

這個可憐的人卻仍然執著地到處爬著，企圖在臭水溝里尋找自己的殘指，看起來凄慘萬狀！

天空飄起了小雨，秋夜寒涼！

陰冷的小巷里，連那一鉤淺淡的月色都逐漸隱去，重重濃云之下，光線像是被雨水打濕了一般，愈發晦暗不明！

“找到了，在這兒，成哥！”陪著他的女人從氤氳的水霧中跑過來興奮地大叫。

“我們快去醫院，快！”黃大成連忙扶上她纖弱的肩膀，用盡渾身的力氣想要站起來，“聽說剛斷的手指可以接上的，我們快走！”

“成哥……”王麗娟抓住他的胳膊，紅著眼眶流下淚來，“去了又有什么用，我們……哪還有錢做手術啊？”

一個“錢”字瞬間讓黃大成的情緒攀上瘋癲，他伸出那只完好的手，使勁兒掐住女人的脖子，厲聲說道：“你不是還有錢嗎？剛才不是還對他們說，五十萬都可以弄得到？”

女人頭朝后一仰，重重地磕在墻壁上，撞得生疼，卻依然艱難地從肺里擠出聲音：“成……成哥……咳咳……我是騙他們的呀！”

男人的手一松，她霎時哭出來：“如果不那么說，他們今晚就會剁了你……錢都輸光了，我上哪兒再找錢去？咱們還是快跑吧，有多遠跑多遠，中國那么大，沙漠戈壁，海角天涯，我們干脆躲到誰也找不著的地方去，好不好？”

黃大成嚇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喃喃地說：“你居然敢騙他們？這下死定了！”

“呸呸呸！死什么死，萬事由人……無論如何，咱們還有兩天時間呢！”

兩根手指換來的兩天時間！

黃大成內心一片慘痛，心酸到五內俱焚，卻不得不再次強忍著劇痛從地上爬起來！

……

他們互相攙扶著，和著血水、淚水和雨水倉皇而逃，連老窩都沒回，直接奔去了桂花巷口的鐘家大院！

那是個許多年沒人住的破房子！

里面什么也沒有，哪兒哪兒都破得離譜！

只能算個勉強擋擋風雨雷電的空殼，還擋不嚴實！

黃大成說，十年前他剛當上貨車司機的時候曾經租住在這里！

房主是個獨居的老太太，很和善，但是有一次他賭癮發作，從老太太屋里偷了五萬塊錢……后來鐘老太太氣得住了院，出院以后就被國外的兒子接走了，這房子便再沒有人住，一直空著！

“偷偷摸摸的小案子，線索并不繁雜，警察當然很快就破了案，于是你便留了案底？”王麗娟問。

黃大成驚訝地看著她。

她笑著解釋：“王管家開除我的原因就是介紹有案底的人進沈家！原來我還不信，現在看來是真的，你還真是個貨真價實的老混蛋啊！跑到人家里，不是偷錢，就是偷人！哎！說起來全是賭博害的，你以后可還賭嗎？”

“再賭我不是人，這次是徹底戒了！”

“難說！那次偷錢，你判了幾年？怎么進了回監獄，到底也沒改了！”

“本來判了八年，后來表現好，四年就出來了！唉，這一次也不知是怎么的就鬼迷心竅了？還連累了你！”

王麗娟只是溫柔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

趁著后半夜風大雨大，估量著那幫流氓早回去睡熱被窩了，瘦弱的女人把有些發燒的黃大成挪到了舊床板上，然后自己冒險回去黃家將衣服、被子、身份證、還有那個舊旅行包一并取了來！

在凄凄風雨中來回奔波，她精疲力竭，渾身都被澆成了落湯雞！

可是當看到旅行包夾層里包了幾層塑料布的百萬支票和四萬多的現金依然完好無損時，她清麗而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滿是眷戀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