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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回到內宅花廳之后,嚴不銳立刻下令讓人去叫自己心腹的宋金虎過來議事。

岐山院有四位頂尖高手,被好事者從四人名姓中各取一字,合為“金玉滿堂”。因著很討口彩,嚴不銳也樂得聽之任之,一來二去,“金玉滿堂”的名頭便迅速傳揚開來,漸漸成為岐山院一桿鮮明旗號。

此四人中,為首者宋金虎曾為邊軍悍將,一條鐵棒打遍原州軍中無敵手,人送外號“五岳盤龍”,后因與上司府中女眷有染而遭開革,一度淪落江湖,幾經輾轉來到燎州,恰逢岐山院草創伊始,被嚴不銳法眼相中納入門下,引為得力臂膀。

位居次席的聶玉英人稱“玉面蝎子”,向以貌美心毒著稱,盡管模樣長得閉月羞花,但那一手不知師承何處的用毒功夫又教垂涎其美貌之人無不敬而遠之。據說此人還有個名喚“聶玉柔”的雙生妹妹,練的同樣是用毒功夫,且功力更勝三分,不過誰都沒有親眼見過聶玉柔本人,亦或見過卻未能認出,總之關于這對姐妹花的傳聞很多,能被證實的卻是少之又少。

四人中排名第三的“送終秀才”溫小滿并非讀書人,只是平日愛學某些迂腐文人那般“之乎者也”,因此被同僚們戲稱為“秀才”,但也只是岐山院的同僚之間才敢如此,外人是決計沒有這份膽量的,畢竟此人氣量極其狹小,且出手動輒滅人滿門,于坊間向有“小滿不滿,神仙喪膽”之名。

“點石成金”陸雙堂雖于四人之中敬陪末座,名頭卻只大不小,皆因此人雖是武道高手,卻極少在人前顯山露水,只一心幫著嚴不銳打理名下各處產業,儼然以岐山院的“大掌柜”自居。靠著主家賦予的財權,陸雙堂不僅在短短幾年間壟斷了燎州的生藥和布帛生意,還替嚴不銳暗中收服了黑白兩道的許多勢力。岐山院能有今日局面,此人功不可沒。

雖然手下人才濟濟,四位高手更是各具神通,有些事嚴不銳卻只想找宋金虎談,至于個中緣由,那就只有嚴不銳自己才知道了。

得知嚴不銳有事召見,宋金虎不敢有片刻遷延,等他一路大步流星地趕到內宅花廳時,嚴不銳才剛剛脫下靴子坐去榻上。

擺手屏退左右侍女,嚴不銳隨手從榻上小幾的果盤里拿起一只蘋婆果,淺淺咬上兩口又拋給宋金虎,后者毫不猶豫地送到嘴邊大口啃了起來,如此自然而然的表現顯然不是第一次。

“巫陽剛才來過。”耐心等宋金虎吃完果子丟掉果核,嚴不銳這才開口說道。

“屬下聽說他是因陳記之事而來?”宋金虎回道。

“嗯,老東西的鼻子果然很靈,這才幾天功夫,他便嗅出味道了。”嚴不銳淡淡說道,一邊在心中回憶嚴巫陽先前那句“誓殺之”。

“這不正合您意么?”宋金虎也笑。

“話雖如此,韓三喜去州府衙門為陳記失火翻案的事情還是有些出人意料。”

“韓三喜?”宋金虎沒有聽過這個名字。

“韓二福的兄弟。”嚴不銳簡單解釋一句,跟著又道:“巫陽說此人只是個市井潑皮,還說此人去州府翻案一事必是受人指使,我以為老東西說的沒錯。雖然此事乍看上去對我們有利無弊,畢竟陳記的事情鬧得越大越好,如今有人代勞,倒讓我們省卻了許多手腳,但我向來不喜歡意外,這種無法全盤把控事態走向的感覺很不好。”

“您放心,屬下知道該怎么做。”宋金虎用力頷首,眼底隱現兇光。

“你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不過此人能夠找到韓三喜,想來根腳不淺,若非今日巫陽前來,我都不知道韓二福還有這么個弟弟。我思來想去,總覺著此事十有八九是我那‘好表姐’的手筆,所以——”嚴不銳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咱們不妨將計就計,替那邊再加把勁!萬一是我猜錯,那也沒什么壞處。”

“屬下該當何為?還請小侯爺示下!”

“第一,立刻派人找到韓三喜,問出究竟是誰讓他去的州府衙門,然后殺了他。記住,殺他一事既不能做得不干凈,也不能做得太干凈,最好和陳記一樣,要給某些人留足想象空間的同時又不教人抓到任何把柄。個中分寸,你自行拿捏便是。”

“屬下省得!”

“第二,如果教唆韓三喜的人真是夏繼瑤的手下,那么無論此人是誰,你都當眾替我邀他一見。”

“當眾?”宋金虎不解。

“做戲做全套。怎么說我也是個紈绔,被人如此算計,豈能不使一使紈绔的性子,發一發少爺的脾氣?”嚴不銳挑眉笑道。

“屬下明白了。只是此人若不肯來呢?”

“來不來都無妨,你只需鬧出動靜就好。”嚴不銳說罷便閉上雙目,仰身倒去錦榻之上。與此同時,一名衣衫輕薄的美人自屏風后頭悄然現身,如貓兒般鉆去他的身旁。

宋金虎見狀自不打擾,默默施禮告退。

此時暮色漸沉,眼看著便要譙樓鼓響,西市左近一家名為“劉記正店”的羊湯鋪子卻依舊賓客滿座,只因大門前那兩口數十年不曾斷火的碩大湯鍋和店家一手祖傳的烹羊手藝,尤其在這寒天凍地的日子里,似乎沒有什么能比一碗鮮香滾燙的羊湯更加令人滿足,若再搭配幾張用羊尾肥油煎得外焦里嫩的香酥油餅,便是給座金山都不換!

拜爹娘所賜,田知棠雖天生好吃卻并不挑嘴。自打來了燎州以后,從小長于江南魚米之鄉的他很快就愛上了北地吃食。與江南的清淡精細不同,北方飲食主要突出一個粗豪大氣,即便習武之人飯量不小,一碗足足切了三斤羊肉的羊湯下肚,仍教他吃了個心滿意足,而花費不過只是數十錢。

“老丈好手藝!你這一碗羊湯的滋味,怕是能將御廚都羞到姥姥家去!”吃飽喝足,田知棠趁著店家近前添茶的工夫開口贊道,直把對方夸得滿面得色,連原本微微駝起的脊背都直了幾分。

“瞧這位爺的吃相做派,就知是位吃過見過的主兒!不過小老兒自家人知自家事,斷不敢和宮里的御廚比能耐,人家那是伺候真龍天子的大本事,咱比不了,可要說這烹制羊湯的手藝,嘿,這位爺,非是小老兒自夸,便放眼燎州上下,也屬小店第一!”

“我原想老丈是個實誠人,等聽你后頭這句,才知口氣也是不小,哈哈!”田知棠打趣道。

“噯噯噯,這位爺,您若不信,回頭自去滿處打聽!但凡小老兒吹了半口大氣,喏,瞧見外頭那張招牌了么?您只管拆去當柴燒!”常年開門做買賣的店家也是人老成精知情識趣,聽到客人打趣,立刻佯作氣惱地爭辯道,只是神態做作語氣夸張,顯得格外詼諧有趣。

因著店里正忙,店家與客人說笑一陣便自告退。田知棠也不著急離開,就手捧起茶水獨坐消食。耳聽得遠處傳來暮鼓,店中客人紛紛起身會賬,他放下茶杯正待出門,就見外頭街上的熙攘人群中陡然多出一道挺拔身影。

這身影的出現是如此突然,其存在又是如此突兀,直教周圍行人無不匆忙避讓,惹得街面上一陣騷亂,仿佛礁石在湍急河流中激起大片濁浪。

“宋金虎。”見田知棠的目光穿過人群投向自己,宋金虎主動報上名姓。對他而言,從韓三喜口中問話簡直易如反掌,按圖索驥地找人同樣不難。

“原來是宋兄,失敬。”田知棠聞言頷首,微笑邁步去到店外,“在下田知棠,久仰宋兄大名,不知此來有何貴干?”

“小侯爺想見你。”宋金虎直言道。

“小侯爺?哪個小侯爺?”田知棠收起笑容,正色再問。

“燎州城里還有哪個小侯爺?”宋金虎冷聲反問。

“燎州只有一位侯爺,那便是我大虓第一名將、世襲燎侯嚴公他老人家!”

“田知棠,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區區一個梁天川還不夠你在城中立威!”見田知棠如此態度,宋金虎自不啰嗦,當即側身拗步擺開架勢,儼然隨時都會動手。

“請賜教!”見此情形,田知棠也不示弱,略一抱拳便自左手握劍背去身后,右手虛抬示意對方出招,引來人群一片嘩然。

世人本就愛看熱鬧。方才聽見二人互道名姓,周遭行人便知今日這場熱鬧實在難得,紛紛擠到街邊等著看戲,也不管譙樓暮鼓聲聲催人。此刻見田知棠竟要以單手對敵,哪里能不驚訝?

嚴家兩個小輩間的爭斗早已人盡皆知,只是礙于嚴榮當初有言在先,雙方須得恪守分寸,輕易不會死人,尤其宋金虎和田知棠這等管事之人,更不敢壞了規矩,即便相互間偶有正面沖突,也總是“點到為止”,畢竟說起來都是自己人,無論嚴家日后由誰掌舵,兩邊這些管事都將在同一屋檐下效力。話雖如此,田知棠今日此舉在旁人看來也未免太過托大。

宋金虎貴為岐山院第一高手,早年間還曾于邊軍任職,是位能在萬軍叢中斬將奪旗的虎狼之士,而田知棠初來乍到,其最亮眼的事跡無非是數日前靠偷襲幫節字營擒下梁天川罷了。梁天川此前確是江湖巨擘不假,但在燎侯府嚴家面前簡直如同草芥,便不提嚴羅王麾下那數萬燎州精銳,單就“百二金刀燎侯府”的威名,都足以生生壓死無數如黑衣明王這般的草莽豪強。兩相對比之下,幾乎所有圍觀之人都在心中認定這場尚未開啟的較量已然分出勝負。

“有膽色!”宋金虎為人倒是磊落,眼見田知棠單手起式,他同樣背起左手,隨即虎嘯一聲發動進攻。

早在入燎之前,田知棠就在仇老生幫助下對本地的一些重點人物做過功課,知道這宋金虎雖以一條鐵棒成名于軍中,拳腳功夫也是不弱。此刻見對方起手便是一記牛舌穿掌,下盤還隱隱藏著暗腿后招,他自然不敢大意,心知如若自己托大硬接,對方只需順勢跟上一記足心踹,到時自己便不被當場踹倒,也要受力后撤丟人現眼。想到此節,田知棠一邊抬起前臂格擋來襲穿掌,一邊調整身形以預對方后手。

誰知宋金虎與人交手無數,經驗極為老辣,見田知棠對自己雙腿已有防備,當即撤手旋身按掌攻襠,然而此招仍是虛招,不等田知棠再次作出應變,他又以掤手忽上忽下連連搶攻,隨后更變招不斷,或偷襠插眼,或捶心鎖喉,其出手之奸猾狠辣,直把遠處圍觀之人看得是脊背發涼,無不暗暗腹誹這位岐山院第一高手怎的如此不講究,出手盡是些“下作招式”?

好在田知棠也非易與之輩,右手捋揉綁推應變從容,周身真氣流轉有如纏絲,不僅將對手攻勢一一化去,更在察覺對方拳勁將老時突然貼身前靠擺臂一挒,將已一鼓氣衰的宋金虎遠遠撇出數丈。

勝負既分,人群再次發出一陣驚呼。

“好身手!看來田兄當夜并非偷襲,只是偷懶。”堪堪站穩身形之后,宋金虎心里已如翻江蹈海,臉上卻還是擠出微笑抱拳說道。他清楚自己的實力,也了解梁天川的深淺,既然田知棠能夠如此輕易地壓制自己,那就根本沒必要靠偷襲拿下梁天川,于是其當晚所為只能用偷懶來解釋。如今梧桐院竟然多出這樣一位實力駭人的高手,對于小侯爺而言絕對不是好事!

“承讓。”田知棠不知宋金虎心中所想,只灑然一笑抱拳還禮,見對方并無糾纏之意,當即告辭離去,直到確認自己已經脫離對方視線,這才皺起眉頭,狠狠罵了聲娘。

“原來這宋金虎竟師承道門!那幫狗入的和尚道士!怎么哪里都有他們的人?難怪先帝當年會慫恿嚴榮找他們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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