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谷山點點頭道:“民間傳說楊公有三寶,‘無字天書’‘趕龍鞭’和‘鐵燈盞’。其實說到法寶,真正的三寶是‘趕龍鞭’‘尋龍尺’和我手上的這個‘陰陽葫蘆’。當中雖有誤傳,但的確有‘趕龍鞭’一物。‘趕龍鞭’又稱‘趕山鞭’‘趕龍杖’‘玉龍杖’,一千多年前,楊公就曾經用‘趕龍鞭’把一條龍脈趕走,但后來楊公死后,這些法寶便下落不明。”
馬騮一聽,連忙問道:“那這個‘趕龍鞭’長什么樣子?”
關谷山說道:“這個法寶很少人見到,傳下來的有好幾種說法,有的說是一條十三節龍鞭;有的說是一根玉龍杖;還有的說是竹節鞭。不過以老道看嘛,這個‘趕龍鞭’既然被稱為鞭,而又叫作杖,有可能就是這三種叫法的合稱。竹節鞭有十三節,故被人叫成十三節龍鞭,玉龍杖為昆侖之玉,杖帶龍頭,故也被人叫作‘趕龍杖’。”
關于楊公的“趕龍鞭”之說,我在一些古文書籍里也有看到過,至于這法寶的由來,還有一段故事。
傳說有一天,楊筠松路過一個村莊,因天色已晚,便在一戶人家里借宿一晚。誰知到了三更之時,外面突然雷鳴電閃,狂風大作,傾盆大雨瞬間襲來。等到第二天出門一看,村里的大多數屋舍被毀,田地被澇,小孩啼哭,大人悲憤,柴犬昂頭狂吠,雞鴨四處亂跑,猶如人間慘劇。
雖說天災難防,但楊筠松觀看村莊周圍的地勢,前有龍潭氣聚,后有虎峰鎮靠,此處并非兇煞邪地,為何會有如此災難?一打聽,才知道這場大雨并非天雨,而是龍潭里的蛟龍作惡,下的腥風血雨。
據村民所述,在三年前,原本平靜的龍潭里突然出現了一條蛟龍,經常半夜三更興風作雨,禍害村莊,攪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寧。村民于是請人來抓蛟龍,然而蛟龍沒抓到,人卻被吃掉了,最后無人敢逞英雄了,只能任憑那條蛟龍為非作歹。
楊筠松聽完,頓時來氣,發誓要抓了此惡龍,還村民一個安寧。大家都勸楊筠松不要意氣用事,以免遭遇不測。楊筠松便對村民說,他自有辦法抓得此惡龍,不必擔心。
又到了三更時分,楊筠松孤身一人來到龍潭邊上,此時那條蛟龍正在潭中盤旋迂回,攪得龍潭一片混濁。忽然看見有人到來,立即豎直身子,張牙舞爪撲了過來。楊筠松手執寶劍,口中念念有詞,用寶劍在空中畫了道符,然后把寶劍往空中一拋,頓時化作萬道金光,把蛟龍罩住,蛟龍被金光一照,竟然渾身發軟,跌落地上。
楊筠松收回寶劍,挑出蛟龍的龍筋,蛟龍痛楚萬分,竟然開口說出人話:“小龍本乃昆侖白蛇,因偷得昆侖山黃龍真人的修煉之法,得以修煉成龍,云游時見此龍潭每逢子時便發生氣,于是落入潭中,興風作浪,圖個愉快。今日不知仙師駕到,自知罪孽深重,望仙師手下留情,留一條活命,必定痛改前非,守護山河,保風調雨順,造福百姓。”
楊筠松見蛟龍有悔改之心,便只抽了一半龍筋,放它回去。蛟龍點頭致謝,轉身鉆入龍潭里,不一會兒便嘴含一物浮出水面,對楊公說道:“此乃黃龍真人的法寶,名曰玉龍鞭,真人早已算到我會有失去半條龍筋的命劫,說如有高人降服我,玉龍鞭便要賜予此人。果然如此,今日仙師施展法力,把我龍筋抽去一半,此乃是命也。仙師若把我的半條龍筋燒成灰,放入玉龍鞭中,七七四十九日后,便可得到一件厲害的法寶,凡天下龍類,不管山龍、水龍、黑龍、青龍,統統都得聽命于仙師。”說完,放下口中寶物,便消失在龍潭里。
楊筠松半信半疑,但還是按照蛟龍說的話,把龍筋燒成灰,灌入玉龍鞭中,待七七四十九日后取出,果然能尋龍捉脈,移山填海,確實是一件非常厲害的寶貝,“趕龍鞭”一物便由此而來。
關于“趕龍鞭”,還有一則這樣的民間傳說。
據說古時候的贛州有“九蛇聚一龜”的天然風水格局,能出小帝王,是做皇都之地。何謂“九蛇聚一龜”之說呢?古時候的贛州城就好像一個碩大的金龜趴在那里一樣,是一個通天龜形,所以贛州又有“龜城”的別稱。贛州古城有三條大龍脈,大龍脈再分三支,共九支小龍脈,楊公稱它們為九蛇,故被稱為“九蛇聚一龜”。但贛州最后沒有做成雄踞南方的皇都,是因為傳說九蛇中,有一條蛇沒有來相聚,風水格局不成所導致的。等楊公知道后,立即用“趕龍鞭”設法把它趕去相聚,但為時已晚,古城氣數已盡,就算九蛇相聚,也已錯過了帝王格局,這也是楊公的一大遺憾。
當然了,這些都是經過民間流傳,多被神化的故事,不能信以為真。但要說存不存在“趕龍鞭”一物,我相信是存在的。這“趕龍鞭”是一件寶物,這肯定不容置疑,但只是沒有傳說的那般神化,只不過這件物體被楊公所擁有,才有了它的價值而已。這跟現在的明星效應是同一個道理。
這個時候,只聽見關谷山嘆息一聲,說道:“唉,我年輕時,曾經找到一些關于陰陽葫蘆和趕龍鞭的線索,但尋找多年,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找到,所以后來就叫人做了個贗品,自我欣賞罷了。但沒想到呀,有生之年竟然讓我見到這個陰陽葫蘆的真面目,真是人生之一大幸呀……”
我看見關老道那個愛不釋手的樣子,開始有點兒擔心了,心想這老家伙又不知道使出什么招來得到這個陰陽葫蘆了。果然,他看著我笑笑道:“阿斗呀,你要不幫我出出面,看你親戚能不能把這個陰陽葫蘆讓給我?”
我看了一眼馬騮,馬騮也看著我,露出一絲無可奈何般的苦笑,好像是在說:“我就說了吧,看你這次怎么解決。”
我撓了撓頭,說道:“關道長,這個嘛……畢竟是我家親戚的傳家寶,也不知道他的想法,我這次借來把玩,也只是想辨個真假而已。”
關谷山說道:“這雖然是傳家寶,但是畢竟是道家之物,就算你的親戚擁有,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呀,到頭來也只不過是一塊木頭疙瘩而已。你看我說得有理不?俗話說,親生子不如近身錢。當今世道,唯錢財不可缺也,你說是不是?”
我點點頭道:“沒錯,關道長您說的也是一個道理,但是……”
關谷山擺擺手說道:“就別但是了,這東西先放我這里,你回去跟你那個親戚說說,就算幫老道一個大忙,怎樣?”
關谷山這么一說,我也不好意思拒絕,更加不知道該怎么接話。這時,關靈幫口道:“爺爺,你這樣有點兒強人所難呢,你讓斗爺回去怎么交代?”
關谷山看了孫女兒一眼,臉色一變,說道:“你這丫頭,胳膊肘朝外拐呀,就不能幫爺爺說句好話嗎?”
關靈還想說點兒什么,我連忙制止,免得她把真相說出來,然后我對關谷山道:“關道長,這樣吧,你先開個價,我回去好跟親戚說說,看他主意如何吧!”
關谷山捏著陰陽葫蘆,看了看,然后說道:“我看呀,這給個八萬也應該是個不小的數目了吧?”
馬騮一聽關老道開價八萬,頓時氣急敗壞起來,說道:“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老道長,這東西聽您剛才這樣一說,可以說是無價之寶呀,你竟然如此小瞧它?開個什么八萬?我們買來也都要十萬塊了……”
關谷山一聽,兩條白眉立即皺起來,盯著馬騮問道:“啊?你說什么?這東西是你們買來的?”
馬騮知道自己泄露了真相,連忙捂住嘴,心虛地看了我一眼。此時我也一臉尷尬,頓時覺得心跳加速,心想這次完了,不知道怎么圓回來了,剛才說的那些什么親戚家的傳家寶,統統都變成謊話了。關谷山萬一覺得我是在騙他,那我和關靈的感情估計就要泡湯了,這可如何是好呢?
這時候,關谷山把目光移到我這邊,問道:“阿斗,你剛才說這東西是你親戚的傳家寶嗎?怎么你這個馬騮兄弟說是買來的?你不會是在戲弄老道吧?”說完,用力杵了一下手中的龍頭拐杖。
我整個人怔了一下,連忙強顏歡笑道:“不是不是,怎敢戲弄您老人家……”
關谷山盯著我的臉,一臉威嚴問道:“那這是怎么回事?”
我轉念一想,急中生智道:“是這樣的,老道長,這陰陽葫蘆的確是我家親戚的傳家寶,不過我和馬騮也正打算買下來而已……”
關谷山半信半疑道:“那既然如此,就更加好辦了,我給你家親戚十萬塊,這東西就讓給我吧!”
看見關谷山沒識破,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氣,剛想說話,馬騮卻突然說道:“這可不行,我在外面問過價,您老人家知道這東西值多少錢嗎?一百萬!”馬騮對關谷山豎起一根手指,然后繼續說道,“這外面隨便一個價都開出一百萬,你這區區十萬塊,也未免太過小看這陰陽葫蘆的價值了吧?”
我心想,馬騮真會坐地起價,之前一直說開的是八十萬,現在一張口就說一百萬,估計這個數目足以把關老道震住吧。但我這樣想的確幼稚了,這個關谷山真的是一個“老狐貍”,只見他不慌不忙說道:“這陰陽葫蘆的價值,老道我當然知道。聽你這樣說,是不肯讓給我了,是嗎?”
我因為礙于和關靈的關系,多多少少都有點兒忌諱這個老家伙,但馬騮本來就跟關谷山有仇,加上在商言商,他肯定不會相讓,而且剛才也是因為他說漏了嘴,才出現這樣的局面,所以他絞盡腦汁也想把主動權拿回來。
只見他對關谷山說道:“我馬騮從來不做賠本生意,您老人家要是能出一百萬,我肯定二話不說讓給您。而且,看在關大小姐的面子上,我還可以給您個八折,如何?”
關谷山被馬騮這樣一說,頓時感覺顏面無存,他“哼”了一聲,剛想發作,一旁的關靈連忙拉著他的手說道:“爺爺,馬騮說的也有理,他是做生意、做買賣的,肯定是利字當頭,您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所謂買賣不成仁義在,今天是您的大壽之日,咱們就別因為這東西傷了和氣。”
我也幫口道:“大小姐說得沒錯,買賣不成仁義在,這陰陽葫蘆我們估計也買不成,因為我家那親戚還沒答應賣不賣呢,所以……”我伸出手,想拿回那個陰陽葫蘆。
關谷山揚起手,但是沒有把陰陽葫蘆還給我,而是毫不客氣地塞進了衣服的口袋里,嘴角突然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對我說道:“阿斗,我問你,你跟馬騮的感情如何?”
我不知道他這樣問是什么意思,便點點頭道:“我們是大學同學,而且經歷了那么多,現在也如兄弟一樣親了。”
關谷山又問道:“那你跟靈兒的感情又如何?”
一聽關谷山問出這個問題,我的心立即“撲通”跳了一下,這老家伙為什么這樣問?有何用意?我抬起頭看了眼關靈,剛好她也看過來,四目相接,我看見關靈的臉上帶有一絲嬌羞,目光含情,似乎也在等我回答這個問題。
我支支吾吾道:“這個……我們當然是好朋友……”
關谷山忽然大笑起來,對我說道:“真的只是好朋友那么簡單?老道雖然上了年紀,但是心靜眼明,我知道你們都心有對方,你也算跟我們關家有緣。這樣吧,我把靈兒托付給你,然后那個葫蘆就算是禮金了,你意下如何?”
關靈一聽爺爺這樣說,臉“唰”地一下紅了起來,嬌嗔道:“爺爺,你怎么能這樣……”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令我慌了手腳,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從來沒想到,會那么快就跟關靈發展到這一步,更從來沒想到,這個關谷山竟然會為了一個陰陽葫蘆,把唯一的孫女兒給“出賣”了。
馬騮也未料到關谷山還有這一招,一時也無對策,只好對我苦笑一下道:“我說了吧,這陰陽葫蘆肯定要易主的,現在你相信我了吧!”說著,他搖了搖頭,笑道:“姜還是老的辣,這招防不勝防呀,高,真是高!斗爺,我只好恭喜你了!那一半陰陽葫蘆,算我馬騮給你和關大小姐的賀禮吧!”
此情此景,我都不知道自己應該高興還是不高興,你說高興吧,價值百萬的寶貝就這樣沒有了;你說不高興吧,脾氣古怪的關谷山竟然認同了我和關靈的感情。
這個時候,關谷山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了句“就這么定了吧”,便退出了房間。關靈低下頭,細聲說了句“你們好好休息一下吧”,然后也走了,剩下我和馬騮兩人如冰雕般佇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