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馬上就要開飯了。”
那鳥蛋又不是你想要就能掏到的，等吃完飯，他還得趕去碼頭上等活兒，爭取能買塊肉回來。
占經年也是隨口說說，心里明白掏鳥蛋費時又費力，倒不如多搶點活、多賺點錢買肉來的實在。
主要還是看兒子不順眼，要不是為了他，他用得著換女兒嗎？
“還不去把樹莓洗干凈，你妹妹喜歡吃，別讓她等，沒眼力勁的東西。”
占小松白了老父親一眼。
這個偏心眼的！
墨眉一挑，暫停了口哨，雙手快速把酸果攤開，確保讓每一顆果子都能夠曬到太陽。
這才起身拍拍手，吹著口哨，一搖一擺的走向自己的老父親，那個最不疼愛他的人。
“好嘞，這就去！”捧圣旨似的接過簍子，把樹莓倒進木盆里，一顆一顆洗的干凈仔細。
占經年的臉色這才好看些。
占小雅的衣服上全是泥巴，和母親聊了幾句后，便去換了白家佳的衣裳穿上。
等她重新梳洗打扮好，那頭剛好叫開飯。
占小雅穿著打了補丁的衣裳出來，見一大家子都坐下了，還沒有開吃，就等她一個人。
就連精神狀態不太好的占母，此時也笑容滿面的看著女兒，招手喚她過去。
“雅兒，來，坐娘這里來。”
占父紳士的給她搬開凳子，白家佳貼心的遞上筷子。
只有占小松一臉不屑，撇撇嘴，嘟囔著什么，被占經年暴躁的拍了下腦瓜子，老實了。
看著眼前鮮活的親人，占小雅的心瞬間被填的滿滿的，腳下的步伐邁的更大了些。
鮮活？
她怎么會用這個詞？
占小雅腳步一頓，心頭突然感到了一股涼意，令她通體生寒。
只是等不及細想，便被娘親拉到桌邊坐下。
“娘，您感覺好些了么？”
“好多了，看到我家雅兒，娘就全好了！”
占小雅和白家佳是換親，也就是在同一天成的親。
因為沒有拿的出手的回門禮，占小雅和白家佳默契的選擇不回門。
省了回門禮。
換而言之，今天，是占小雅嫁出去后，頭一次回娘家！
沒有夫君相陪，自個兒來的。
占母覺得對不起女兒，眼眶一直紅紅的，一會兒給她拿餅，一會兒給她添粥，視線從來沒離開過女兒身上半分。
便是占父，也同樣如此。
滿心滿眼，全是這個他們虧欠了的幺兒。
“爹，娘，你們自己吃，別總給我夾。”碗里滿滿的野菜和玉米餅，幾乎看不到底下的白米粥了。
占小雅打著飽嗝，放下了筷子，把碗往前一推，“我真的吃不下了！”
記憶中，占家就是過年過節也沒有煮過這么多的吃食。
一盆濃濃的白米粥，一盤青菜炒肉片，一盆嫩野菜，三個白煮蛋，一筐分量十足的玉米餅。
平日里兩日的吃食也抵不過這一餐。
占小雅不由得朝白家佳望去——她的大姑姐，同樣也是她的娘家嫂子。
一個話不多，溫暖柔順的女人。
不爭不搶。
總是默默地觀察著周邊的人，用心照顧所有人。
初見她時，占小雅就覺得她身上的氣息很熟悉，想讓人親近。
直到白家佳抬頭看著自己微笑時，占小雅才恍然大悟——她，像極了王氏！
“小雅，你哥哥將樹莓洗好晾在臺上的簸箕里了，你吃完飯吃剛好，生津消食。”
這無疑將她從眾多吃食里解救了出來，占小雅抱拳致意，“多謝嫂子，小雅吃好了，先走一步。”
白家佳靦腆一笑。
占小松罵她謝錯了人，可黝黑的瞳孔里折射出來的卻是滿滿的寵溺。
這是他從江湖人那學來的禮儀，就在她眼前顯擺過一次，沒想到就被她記著了！
見女兒走了，占經年夫婦心照不宣的在筐里拿了張餅，起身就往外走。
“爹，娘，你們還沒吃飯呢！”
光顧著給小雅夾吃的，自己一口沒吃。
占經年揚了揚手里的餅，表示吃這個就夠了。
公公是家里的勞動力，婆婆是病人，吃那么點哪里夠？
知道他們想和女兒多待一會兒，白家佳起身撈過老兩口的空飯碗，一個碗里添了一勺白粥，又在青菜碗里翻出剩下不多的肉片平均放到兩個粥碗里。
突然想起來相公也沒吃肉，白家佳回頭往門口看了一眼，隨即做賊似的從粥碗里挑出兩塊肉片，迅速夾進自家男人嘴里。
端起粥碗，心有余悸的說：“快吞下去！”
公公和相公不對付，這肉她吃了可以，可若公公知道是相公吃了，相公又逃不掉公公一頓臭罵。
占小松心里甜滋滋的，還是媳婦兒好。
“你先吃，他們餓不著！”
白家佳一聽，不樂意了，占小松再怎么渾她都可以接受，但唯獨不能不孝順。
想想他們兄妹幾個，就是因為早早的沒了爹娘，所以才過的那般苦。
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了公婆，有了爹娘，自然得好好哄著供著。
她不容許相公將來也有“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悔恨，便義正言辭地說道：“相公說的什么話，爹娘還沒有吃飯，我們豈能心安理得的先吃，這是不孝，老天爺都看著呢，會遭報應的！”
“咳咳！”
占小松氣得鼻子都歪了，拉著白家佳的手，不讓她走，咬牙切齒道：“你在詛咒我？”
白家佳后知后覺，發現自己說了什么后，嚇得臉都白了，“相，相公，我不是說你……”
天吶！
她都說了什么？
詛咒相公！她就是戲文里頭那最惡毒的女人吧！
不，她比最惡毒還要惡毒。
眼眶一紅，“嗚嗚～相公，對不起，是我嘴賤，我不是個好媳婦兒，你休了我吧！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公公婆婆，對不起……”
“哎！打住打住！”占小松松開白家佳的手，“我不吃了，我去送飯成了吧！把眼淚收一收，等會爹娘見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真是服了，哪來的傻婆娘。
白家佳當真不敢哭了，她不能咒了相公，還讓公公婆婆誤會相公。
“相公，我去吧！你吃！”等會就得去碼頭了，不吃飯哪來的力氣。
“別，我怕遭報應！”
“……”嗚嗚～相公果然怪她，她肯定要被休了！
占小雅先吃了一肚子玉米餅，現在又被喂了一肚子樹莓、酸果，猛一抬頭，看到占小松來了，差點沒感動得熱淚盈眶。
哥哥，救命啊！
這父愛母愛太沉重了！
我消受不住了哇！
我現在一看見吃的就想作嘔有木有！
那啥？
你手里端的什么？
粥？
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