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穩定的生活無需偉大的夢想。

我說你的穩定只不過是后人乘涼。

*

一小時前。

“你早都感應到了我的氣息，為什么要亂跑？”滿身海帶的怪物走進來，他的臉像是一個被煮熟的蛤蟆。

“我沒跑，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雷克靠在沙發上，喝了口酒。

“已經過了該匯報任務進展的日子了。神域派我來查看下情況。”

“你來得很巧羅貝曼王子，任務已經完成了。”雷克指了指地毯外的空地，“能不能去那邊站著，你會弄濕我的新地毯，這可是我剛裝完的房子。”

“這里的環境跟五分殿比起來可差太多了，也真虧你能受得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生活在海里的羅貝曼王子。”

“總之我討厭這個世界，空氣里滿是。令人作嘔的味道。”羅貝曼站在原地說，“七分殿可真幸運，殿內的所有人會因你而受到神域的嘉獎。”

雷克一言不發，又喝了口酒。

羅貝曼站了一會，說：“我親愛的表妹在哪里？”

“濕潤的環境或許會讓你感到好受些。”雷克指了指浴室，“所以我讓她在那里迎接你。”

羅貝曼打開浴室的門，“哦，天吶！”

“正如神域預料的一樣，轉世的白鞍并沒有異界的任何記憶。蘇飴也沒有。”

羅貝曼走到浴缸前，“天吶天吶！雷克，我的表妹是在給我舉行別致的歡迎儀式嗎？”

“她死了，不過不是被我殺死的，是被這個世界的陰陽師。”雷克放下酒瓶走過去，“我只是不太甘心她死得這么輕松。”

“真是不敢相信，她可是你的結發妻子啊雷克！”羅貝曼頭上不住地冒出了水，他憤怒的時候就會這個樣子，“神域交代過你保護好她，可你卻讓她死掉了！”

“她背叛了我，也背叛了神域！她居然愛上了白鞍！”雷克惡狠狠地說，“只可惜我找到這對狗男女的時候，蘇飴已經死了，所以我要把她吊起來，讓她親眼看到我是怎么殺死白鞍的！”

“你真是瘋了雷克，七公主流得可是神之血液，而你……”羅貝曼指尖輕劃，瞬間割斷繩子，接住蘇飴將她放在了地上，“你真是不夠聰明，就算要泄憤，也該為自己考慮下后路。”

“后路就是我殺了白鞍，完成了神域的任務。”

“你真是大錯特錯雷克！”說話間，羅貝曼的爪子瞬間穿透了雷克的胸膛，將他的心臟扯了出來，“正相反，如果白鞍還活著，現在被祭獻的鮮活靈魂就會是他的！”

“所以現在，神域又要為了救自己人，剝奪我的靈魂嗎？”

“不要這么說雷克，你也是自己人，只不過相比起來，你的性命已經不太重要了。”

雷克安靜了下來，不再做任何反抗。

先拔你的牙為其做藥引，再奪你的魂為其做祭奠。

這就是神域對待N字民的方式，哪怕忠心耿耿，最多也只是條狗。

什么四帝七王，只要你體內沒有那股血液，就永遠都是無法翻身的奴隸。

雷克沒有任何的哀怨，他望著浴缸的方向，露出了難以察覺的微笑。

白鞍，你這個令人操心的孩子……不管在哪個世界，都請務必好好的活下去。

*

你說一切痛苦和眼淚皆因天意。

我說。

那都是自己找的。

*

“你干嘛去了？”

沒有回答，只看，到他將拎回來的幾瓶酒放在桌上，然后砰地起開了一瓶。

“你答應我戒酒的！”狄伶兒上前阻攔，卻被他一把推開。

雷克仰著頭，咕嘟咕嘟地喝下了大半瓶。

“你有什么資格管我啊？又不是我老婆。”

狄伶兒瞪大了雙眼，“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約會，瀟灑！”雷克拎著酒瓶，沒心沒肺地笑，“我遇到了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狄伶兒震驚了許久，突然回身去鋪床上的被子，咯咯地笑起來，“又去酒吧玩了？”

雷克不吭聲的時候，她開始自言自語起來，“真是的，堅持了那么久，我還以為你真戒了呢。嗨呀，這事兒也是怪我，本來就是喝酒認識的，干嘛要跟你做兩個人都要戒酒的約定呢？”

雷克坐在桌旁，自顧仰頭喝著。

狄伶兒坐在床上望著，感覺他就像個渴壞了的孩子。

“或許是錯覺吧，自從來聯盟找你之后，天天住在一起，所以就不自覺地好像成了你的……咯咯……對啊，還沒結婚呢……”

“天天住在一起，膩煩死了！”雷克又打開一瓶。

狄伶兒強忍著一切美好幻想被打碎的心痛，拼盡全力地去尋找之前的自己——那個什么都不會過多在意，整天在焰心區的酒吧里和男人逢場作戲的自己。

遇到雷克之前，她愛過一個男人。

后來，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愛了。

再后來，她收到了信。看似沒心沒肺，整天好像除了為夢想打殺奮斗，不會在意其它任何事情的這樣一個男人。給她寫的信。

字跡和他的人一樣豪邁灑脫，但信的內容卻溫柔細膩，誠誠懇懇，句句觸動心靈。

多年以前，他說狄伶兒，你等著我，終有一天我將組建聯盟，那時若你不嫁且還活著，我定會娶你。

她說不好意思，我是不婚族。

多年以后，他說你來吧，我有聯盟了，神域的各個分殿都忌憚我，在這里你很安全，而且，我想要娶你了。

她說好。

出焰心，行萬里。走過場，入聯盟。

承諾，呵護，甜言蜜語。

“還以為是真的，以為遇到了會說實話的男人……”狄伶兒自嘲地笑了笑，正要繼續說下去，卻見雷克的手掌拍在桌上，抬起來，掌下是兩枚姻緣樹求來的戒指。

帶頭反抗神域統治的男人，按照神域定下的正規程序，求得了姻緣樹的戒指。

他要結婚。

“就不能換個方式嗎！”狄伶兒哭了，“我還以為是假的呢！我以為你是個騙子呢！”

她立刻湊到桌前，興奮地去看那兩枚戒指，一寬一窄，精致美麗，“雷克，你是怎么幫我也申請下來的啊？不需要本人去嗎？”

像是漸漸枯槁的油燈，狄伶兒的雙眸里沒了任何光亮。

窄戒上刻著的名字，不是她……

蘇飴。

菲爾澈公認的第一美女。

神域七分殿的公主。

難怪……要走神域定下的正規程序。

直到雷克收走她指間的鉆戒，她仍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雷克一聲不吭地出了門，她仍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不知不覺地喝光了桌上的酒，直到干涸的眼眶再沒有淚往下流，直到收拾好了行裝頭也不回地走，直到看遍了風景也坐遍了舟。

她。

仍然沒有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