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街附近的一個死胡同里，蘇飴背靠著墻壁，旁邊是一個巨大的垃圾桶。

她當著我們的面緩緩張開手掌，那符咒竟有一半鉆到了她的皮膚里！

“蘇飴！這是……”我下意識地伸手去拉那張符咒。

“啊！”蘇飴凄厲地慘叫了一聲，“不要！它好像連著我的筋脈……”

符咒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緩慢地朝里鉆著。

“白哥，那個家伙到底是什么來頭？”

“我不知道啊！根本就沒見過他！”我一時間不知所措，望著蘇飴臉上痛不欲生地表情，我咬咬牙，“我回去找他！”

“別去……”蘇飴痛苦地著我，眼神里滿是哀求，“白鞍，坐在我旁邊，陪著我。不要……離開……”

李木子望著我們，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操他媽的。”他將手里的符咒撕成兩半，扔在地上猛地踩了一腳，往胡同外走去。

“木子！”

“白哥！”李木子站住腳，喊出的聲音遠比我有力。

我望著他的背影，聽到他不容置疑的輕聲說：“好好陪著蘇飴嫂子。”

*

只要一息尚存，任何困難都有被解決的希望。

“我本以為，可以像你一樣。”

黑暗中，三歲一步步朝白鞍的腳下走去。

但手持巨劍的白鞍，突然化成了虛無。

一束光芒照亮絕望，幾分怯懦無處可藏。

“主人。我……只是一只普通的野貓而已。”

如果。

您那天得到的是火山狼王。

一切的事情，是不是都會變得簡單了？

光芒變得越來越細，白鞍的聲音從四面八方響起：

“不。

你是鬼貓三歲……

我命令你，活著逃出去。”

黑暗消散，三歲緩緩睜開一金一藍的雙眼。

“遵命，我的主人。”

*

“戰場被人清理過，這只能說明它們還有其它同伴，到底是哪里出現了問題……”倉田一目從酒吧里出來，沒走幾步便看到了迎面飛奔而來的李木子。

“太好了。”倉田一目揚起嘴角，“果然還有……”

“去你媽的！”李木子根本不給倉田一目把話說完的機會，飛起一腳就朝他的肚子上踹過去。倉田一目周身的符咒瞬間避開，巨大的沖擊力迫使他不由地后退了幾步。

倉田一目捂著肚子，抬起頭驚詫道：“人類？？”

“少廢話！你個狗道士，到底對蘇飴嫂子使了什么鬼手段？快點給解咯！”

“中符咒的是你朋友！”倉田一目恍然大悟，“你聽我說小伙子，立刻帶我去找那個人，她是妖！”

“我看你是想升仙。”李木子動了動脖子，朝倉田一目走過去。

倉田一目皺眉向后退著，“小伙子，你仔細想想，一定能想出她平時和常人不一樣的地方，總會有蛛絲馬跡的！”

她是和常人不一樣，她用異界的能力，治好了我斷裂的腿骨，延續了我執念的光。

李木子用出了全力，直朝倉田一目的面門擊出拳頭。

兩只手掌瞬間夾住了李木子的手腕，在他的身前畫了個圈，隨之腳面微側，身子一傾，將李木子整個人借力甩了出去。

踉蹌地朝前邁了幾步，李木子驚訝地回頭望去，只見倉田一目收腳抱球，左轉出步，弓步分手，“好在老爺子生前教過我幾招太極拳。”

李木子咬咬牙，又是一拳沖上去，后者左轉落手，一股巧勁李木子的手臂壓了下去，同時收腳右轉，弓步出掌拍向李木子的后背，將他推了出去。

“你只有一身蠻力，是打不贏我的。”倉田一目不想再跟李木子這個人類糾纏，滿心都想著那個中了符咒的妖。

“別跑！”李木子又沖上去，來回幾次，卻怎么也碰不到倉田一目的身體，每次出力都被他靈活地化解。

“太極啊……厲害。”李木子彎腰喘著粗氣，“不過……你知道我的腿是怎么折的嗎？”

倉田一目疑惑地順著李木子的視線回過身，額頭上瞬間流下了冷汗……

十幾個身穿運動服的小伙子拎著鐵棍和砍刀，氣勢洶洶地朝他走過來。

“剛才我們還說，這李木子怎么不來場子里打球了呢？原來在這和個道士掐上架了！”

“哥幾個總算來得及時，險些讓他給溜了。”李木子直起身，朝地上啐了口唾沫，“狗道士，會得還挺多，太極？”

*

蘇飴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卻紫的發黑。我摟著她，原本復雜的心情只剩下了擔憂和自責。

“對不起蘇飴，如果我不執意要進美食街的話……”

“白鞍。”蘇飴打斷我的話，緩緩躺在了我的懷里，“可能……時間不多了……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好，我不說！蘇飴，你別瞎說，什么時間不多了啊？你……你不是擁有治愈能力嗎？我每天做夢都想著能和你在一起，這剛相處了幾天而已，你可別嚇我啊！”

蘇飴微笑地望著我，“醫者……難自醫。”

我望著蘇飴越來越虛弱的蘇飴，死死地抓著她的肩膀，“不要……不要！蘇飴，蘇飴……我……我帶你去看醫生，走……快走……”

“對不起啊白鞍，我真的……騙了你很多很多事情……”

“我知道，沒關系的，你怎么騙我都無所謂的蘇飴！你堅持住，這個世界可以做手術的，讓外科醫生開刀把符咒給取出來。”我慌張地看了眼蘇飴的手心，符咒幾乎已經完全鉆入了她的肉里。

蘇飴緩緩搖頭，望著我，淚水順著眼角流淌進耳后的長發，“白鞍……說……愛我。”

心中陡然泛出一股凄酸，直沖到我的鼻子里。

“我愛你。”我哭著說，“蘇飴，我愛你！”

“我也愛你啊……”蘇飴微笑著，伸出顫抖著的手，卻似乎怎么也碰不到我的臉頰。

我一把握住蘇飴迅速下落的手，“不要！蘇飴！不要！你不能死！你給我聽好了，你不能死！”

我流著淚不住地吶喊，卻突然間仿佛被子彈貫穿了大腦，伴隨著嗡嗡作響的刺耳，另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腦袋里響起來。

“我遵命，白哥……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兇我啊……”

我猛地捂住自己的腦袋，雙眼幾乎要隨著淚從眼眶里掉出來。“啊！啊！啊——”我大張著嘴巴，不住地痛苦哀嚎著，口水從嘴角不住地向外流淌，周圍的墻面一會扭曲一會復原，天空和大地好像總是在互換著位置。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突然響起了心臟跳動的聲音，是我自己的……越來越快……

在一切突然靜止的同時，我的身子也瞬間栽倒在地上，漸漸模糊的視線里，只有蘇飴那雙已經失去了神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