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回答柳紅衣的并不是茅方,而是本應躲在屋里的郁家老太太。
“姑娘,老婆子我也信佛,我相信因果報應,但是這個報應不應該落在我孫子的頭上!”
老太太顫巍巍的走出房門,雖然步態龍鐘但是目光堅定。
“我這孫子,打一出生就與父母聚少離多,他父母的所作所為跟他并沒有任何關系,反而是我,養兒育兒,沒有教養好,讓他走了那條路,最終害人害己,他已然伏法,縱然有萬般罪孽也煙消云散了,如今被他害過的人前來尋仇也是應該,老婆子就這么一條老命,姑娘你拿去吧!就當是贖我教養不利的罪孽!”
郁老太說完,便盤膝坐在了柳紅衣面前,閉著眼睛,一副認殺認剮的樣子。
茅方并沒有阻止,因為這件事情并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郁老太兒子做得業,由他家人償還,雖說有些冷酷,但是到底還在因果循環之內,符合天理倫常之道,并且是郁老太自愿舍身贖罪,那么外人更沒有阻止的理由了。
其實從某一方面來說,若是舍了郁老太一命能了結這段仇怨,茅方心底還是認為值得的。
“想的美!我大好年華命喪江中,我父親因為沒有足夠的醫療費用先我而去,我母親因為我投江精神失常,你就想用你這老邁無用的一條性命了結,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我一定要讓他死,讓郁良絕后!”
柳紅衣有些神經質的指著小壘哇哇大叫,看那樣子,如果報仇不成,大抵是能氣死。
“你的仇報了?別人的吶?”
茅方淡淡的問到。
“別人的?我只要殺了他兒子,讓郁良絕了后,別人的仇也就等于是報了!”
柳紅衣振振有詞。
“不不不!”
茅方擺了擺手指淡然的說到: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說你想報仇,可以,但是你帶回來的那些毒品又害了多少人家?他們如果想找人報仇,該找誰?”
“他們?”
柳紅衣聽到茅方的問話有些遲疑:
“他們吸毒又不是被我強迫,那是他們愿意的,怨不著我!”
雖然找了這么一個理由,但是就連柳紅衣自己說的都不是那么理直氣壯。
“那么你吸毒又是被誰所迫?”
“我……我是他們設計陷害的!”
“設計陷害?大家呃……你也是個成年人了,說話不要那么幼稚,他們設計你就鉆?還不是因為自己把控不住自己?什么工作壓力大,什么精神空虛,這全部借口,為自己犯錯找的借口,人若肯修,萬物不如,你有的是別的方法排解你的苦悶填補你的空虛,誰也沒規定死了只能走吸毒這一條,既然你踏進去了,那么所作所為你都應該自己負責,這就是你容貌損毀,生活落魄的根本原因,郁良說起來,最多算個誘因罷了!沒有郁良也會有張良,馬良!”
茅方一篇大論說的柳紅衣啞口無言,但是卻仍露不甘之色。
“剛才說的只是涉及你個人的原因,至于你家庭的變故,我認為,全都是你自己造的孽!”
茅方忽然口風一轉,指責起柳紅衣來。
“你也知道毒品的危害,卻因為貪圖那短暫的快感而帶毒入境,就因為你的作為,多少家庭又會重蹈你的悲劇?多少人會因為你,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你算算,你帶過多少毒品害過多少人?在我看來,你的罪孽百死莫贖,你家人的變故全都是你惡業所致,與他人并無關系,今日你竟然還有臉來人家尋仇,你不是想尋仇嗎?講報應是嗎?好,今天這一老一小在這,我可以不管,任由你殺戮,但是那萬千被你帶來的毒品傷害的家庭,他們的仇該怎么報?你自己滿身的罪孽怎么贖?難道還想來世背著罪孽,在經歷一次今生的輪回?”
一番義正言辭的指責,徹底摧毀了柳紅衣這么多年來自己堅持的理論。
“不,都是他,都是他害的,那些人吸毒也不管我事,就算我不帶,別人也會帶的,別人……”
“別人帶那是別人的罪業,但是你選擇了,就是你的罪業,受到處罰也是應該的!”
“我……”
柳紅衣掙扎著還想說些什么,但是又有些詞窮了。
“你如果想報仇,人家老太自己發的愿,你取了她的性命就一筆勾銷吧!但是你自己的罪業還得你自己背,相遇總是有緣,你如果肯放下這段仇,我倒是可以幫幫你,將你的罪業解去,來世再不必經受今生的痛苦!你意下如何?”
“我?我……”
看著面色猶豫的柳紅衣,茅方一言不發,只是向大毛使了個眼色。
大毛會意,走過來捅了捅柳紅衣:
“姐姐,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柳紅衣幡然醒悟。
是啊!如果錯過了今晚,自己即便大仇得報,難道要背負滿身罪孽重入輪回?恐怕到那時,即便自己想要反悔,恐怕也沒有高人居中斡旋了。
如今這個少年,雖然看不出有何法力,但是鬼王竟然甘居其后,想來必然有其過人之處,若果他真的愿意從中化解,自己這一世之仇……不報也罷!
想到這里,柳紅衣對茅方說到:
“聞聽先生一番勸解,使我翻然悔悟,若是先生能幫我化解這一身的罪孽,我愿意饒過他們祖孫兩個!”
“不是你饒他,也非他饒你,恩怨放的下,自己救自己!”
喃喃說罷,茅方對柳紅衣招了招手:
“跟我來吧!”
大毛在身后扶起郁老太,兩人架起仍在昏睡的郁壘,一行人向堂屋走去。
進得堂屋,就見涂行端坐在供桌一旁,雙手含袖雙目微瞌,說不出的仙風道骨,單憑這個賣相,可比茅方這個毛頭小子靠譜多了,就連對茅方都沒擺過好臉色的柳紅衣都忍不住微躬了身子,輕施一禮。
“來了?”
涂行閉著眼睛問了一句,不過也不知在問誰。
“來了!”
柳紅衣趕緊應下了。
“嗯!貧道今日掐指一算,便算到姑娘與我等有一番緣分,所以特命頑劣小徒前去勸解,幸好姑娘悔悟,如若不然,待我出手難免會讓姑娘魂飛湮滅,我也有傷天和損我一番陰德!”
涂行仍是閉著眼,緩緩說到。
“多謝道長成全!”
柳紅衣趕緊跪謝到。
心里還暗自慶幸:原來這倆少年所有的倚仗都來自這位道長,雖然也看不出他有和法力,但是能收服鬼王并且徒弟本事了得,想來是返璞歸真的高人,能蒙他點化,也算是我的福分。
想到這里,柳紅衣趕緊又把身子低了低,好讓自己看起來更為的虔誠。
“既然你以悔悟,那么我便幫你化解這一世的孽緣,你背負大罪,原本應經歷九世孤苦輪回方才超脫,但是念你最后時刻懸崖勒馬,今敕你為大毛鬼王座下草頭神,賜陰宅一所,佑方圓五里,受郁家供奉,陰陽節假皆有血食,你可愿意?”
“這……”
柳紅衣猶豫了。
鬼經過某種機緣或者苦修到一定的年歲,是可以修成鬼王的,鬼王在一定程度上來講,確實是脫離了鬼的身份,可以說是沒有經過天帝冊封的神,但是沒有證就是沒有證,雖然實力達到了,可以在陰間劃地自制,但是那都是實力強橫的人物,打下了天下,有了地盤才可以的,如今大毛空頂著一個鬼王的名頭,卻沒有任何地盤,實力甚至連自己都不如,若是受了他的敕封,那么自己就等同于是他的手下,這對于一向要強的柳紅衣來說有些難以接受。
“怎么?你不愿意?”
涂行的聲音傳來,聽在柳紅衣的耳中就有些壓力。
“并非我不愿意,只是他的實力……”
“哼……他的實力不如你嘛!是不是,我告訴你,你也不要不服,就說今晚,若不是貧道心善,我那頑徒一張金光咒就能打散了你,你焉有命在此與我理論?”
聽到這里,茅方眼前一亮,有些驚奇的看了看涂行。
“道長息怒!小女子愿意!”
柳紅衣趕緊松了口,因為涂行帶給她的威壓越來越大,搞不好人家老道長一怒分分鐘滅了自己。
再說自己只是求個身份贖罪,至于跟在誰手下倒不必太過糾結,便趁著老道長還沒翻臉,趕緊答應了下來。
“嗯!如此……便在此立廟吧!”
涂行總算是站起了身子,指著堂屋的佛龕,如此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