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并沒有沉浸多久，她很快清醒過來，隨著意識逐漸蘇醒，腦海里關于幻境的東西飛快被擦除，記憶最終一絲不剩。

白慕璃搖搖腦袋，有些迷茫地看著四周。

天朗氣清，下面海面仍舊波光粼粼安詳如鏡，哪來的什么黑洞旋渦。

難不成剛才出現幻覺了？

疑惑地撓撓頭，實在想不明白。

海面上不知名的童子歌聲仍舊在悠悠飄蕩，對她卻再沒有任何影響。

如此看來，這個歌聲除了讓她產生方才那一瞬間的幻覺之外，并沒有很強的攻擊性。

心頭思索著，她扭頭望過去。

赫然發現暴索和暴江仍舊無神地站在原地，沒有絲毫回轉的跡象。

不是吧，他們實力都比自己強，按理說該比自己醒的更快才是，怎么連她都清醒了，這兩個還沒有醒來。

白慕璃從暴鱗的儲物袋中掏出兩枚清心丹，掰開二者的嘴巴硬塞了進去。

“我的個娘！”

呆滯僵硬的暴索仿若被解封，當即打了個冷戰，震驚地看向白慕璃，“弟弟！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被雪怪抓走了嗎！”

白慕璃無語。

“你好好看看四周?！?

暴索連忙扭頭觀望，神態怔怔，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居然是一場夢境！”

“那應該不是簡單的夢，而是幻覺才對，這個歌聲有古怪，聆聽者似乎會陷入一段幻覺之中?！?

兩者說罷，一同扭頭看向暴江。

他仍舊傻傻呆呆地站在原地，表情千變萬化，有憎恨、有惡毒、有感動、有悲痛、有狂喜……最終化作了一種遺世獨立的傲然。

“嘿，這小子指不定做了個什么夢?！?

暴索看的有趣，捏捏拳頭，上去給了他重重一擊。

暴江的臉蛋直接歪斜向天，嘴巴里口水帶著血沫橫飛。

伴隨的還有一顆類似牙齒般的東西飛了出去，脫離身體后瞬間恢復妖類牙齒的原狀，尖銳無比，當啷一聲掉在船上。

本就吞服了清心丹有些將醒未醒的暴江，猝不及防遭到外力重擊，痛的當場叫了出來。

“放肆！”

他睜開雙眼一掌打去，被暴索架開，將他踹翻。

“放你娘的腿，暴江，你小子最好看清楚再說話?！?

“你、你是暴索？許多年前和我一起闖靈空幻境的暴索？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死了嗎！”

“老子活的比你都好，暴江，你要是再胡言亂語，老子下一息就把你變成死的?！北┧髌ばθ獠恍Γ呀涢_始拎起板斧了。

暴江目瞪口呆，記憶終于回籠，大夢初醒，當即作狗腿狀。

“暴索少爺，您千萬別當真，我剛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豬油蒙了心，您就當我放了屁，千萬別和我這樣的蠢貨計較?！?

暴索輕蔑地收回了板斧。

他當然不會把暴江如何，留著這個廢物還能做個探路的替死鬼。

“弟弟，你是不是頭疼好點了？”暴索回味著嘴里的清心丹，轉問她，“如果不是你給我這枚丹藥，我現在還在幻境中出不來，你是怎么出來的？”

白慕璃眸光一閃。

“我也不是太清楚，只夢見我們去了一片荒蕪的沙漠，把遇到的怪物殺死之后，就醒過來了?！?

“你自小天資就比我好，要不是被風蛇一族那賤人暗算傷了經脈，修為肯定在我之上，想必是你的資質讓你更快醒來?！?

白慕璃但笑不語。

暴江卻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早有傳聞這位風流的暴鱗少爺曾經看上了風蛇一族一位美人，費盡心機將其弄到手，玩膩了之后另尋新歡，被欺騙的美人懷恨在心，借著雙修廢了他的經脈。

看來傳言至少有一半為真。

靈舟順著古怪的歌聲往前，沒多久，海面上出現了座古樸的村莊。那村莊漂浮在海水上空，光影綽綽，朦朧不清。

依稀可見良田屋舍、綠樹桑竹，雞犬奔走相鳴，往來挑擔扛鋤者絡繹不絕，其服飾發髻卻是白慕璃等人從未見過的模樣。

“這是……海市蜃樓！”

白慕璃記起《天地無極唯我獨尊錄》上相似的神奇橋段。

“海市蜃樓？”暴索顯然也知道這個詞匯的含義，“不對吧，海市蜃樓怎么會有聲音傳來?！?

他指著村莊中活靈活現的人們。

“這里，這里，還有這里，他們的聲音我們都能聽見！”

指頭最后點的是個私塾，里頭中年文士的教書先生正聽著下方童子們搖頭晃腦地集體朗誦。

這幫童子各個八九歲，身著統一的月牙白袍，唇紅齒白好不清靈。

關鍵是，從他們口中發出的讀書聲極其熟悉。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悲哉大道，哀哉大道，其視生如草芥，視命如塵灰……”

正在幾人驚疑不定地觀察之時，私塾中的中年文士忽而扭頭看了過來。

平淡的目光仿若穿透千山萬水，穿透虛幻與真實，直直盯著外面三者。

一股難以承受的凌厲霹靂而至！

暴索素來傲慢的臉龐煞白，一口鮮血噴出。

暴江驚得退后不止，抱著腦袋慘叫跪在舟上。

白慕璃腦中轟隆炸開，靈體幾欲碎裂。

神識中金針光芒暴漲，瞬間將威懾吞噬的一干二凈。

她清醒過來，忍著疼痛，當即調轉船頭，以最大行船速度向著另外一個方向逃離。

這個神秘的中年文士不可能是混元期，他的實力一定格外恐怖，至少根本不是現在的白慕璃三人能夠抵擋。

她從未見過哪個強者，僅僅風輕云淡的一眼，便讓自己渾身血肉連帶靈體幾欲崩裂，甚至連當初近距離面對族長都沒有。

莫非這個似妖非妖家伙的實力……

忽然想起關于靈空幻境的流言，說它的創建者是個七級大妖，說不定這個大妖當初順手把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強行塞進了里面。

所有的思緒一瞬間劃過，船只已然飛出老遠。

背后，原本凝實如真的村莊，在白慕璃腦海中金針光芒暴漲的剎那，像是受到了反噬般驟然暗淡下來，忽隱忽現，唯一稍微清晰點的僅剩私塾里的中年文士。

整個海上村莊由他控制，村莊的暗淡正說明真正受到反噬的其實是他。

中年文士震驚地盯著靈舟逃竄的方向，寡淡的臉茫然又扭曲。

“好熟悉……好熟悉……道……道子……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