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幽幽,簡陋無風,一床一人,或說一骷髏,至少,李秦是這么自嘲的。
李秦明白,幽而無光,便于養傷,身體機能大幅度透支,肌肉組織嚴重萎縮,皺巴巴的皮膚下,突兀血管如泥下蚯蚓,有種隨時突破那薄薄一層的即視感。
倚在床頭的李秦,就這么靜靜地觀察著自己的手臂,不一會,就偏著頭躺下了。
原因很簡單,李秦累了。
身體的各個部位,都在無時無刻地提醒他,超負荷運作。
血液的流淌,變得十分緩慢,慢得身體上各個器官都在向李秦投訴,用它們獨有的方式來向李秦投訴。
痛,好痛啊,痛到顫抖,止不住地顫抖,止不住的痛楚。
李秦想握緊拳頭,來止住身體的每處顫抖,卻發現握緊拳頭都是一種奢望。
大腦仿佛只是另一個獨立的存在,飄動的神經元,一環接一環,腦中信號如電,飛快地將神經元點亮。
又如一蓬火花,綻放獨屬的湛藍,并沒有火星的飛濺,只有一處處的絢麗,四曲八拐,一直燃燒到最終的盛開。
這本該是它的宿命。
本該是。
皮膚的觸感,只到脊骨,任憑李秦思緒萬千,手臂紋絲不動。
哦,原來它們廢了。
這是李秦最后得出的結論,李秦一直望著下半身,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那樣的話……尿尿怎么辦?”
諾大的房間,一個眨巴眼睛的少年,在愁著一件人生大事。
少年愁,愁少年。
城墻之下,破洞之前,一男一女,女前男后,女子氣質冷冽,五官精致,肌膚白暫如玉,讓人不敢久觀,生怕褻瀆其美,男子沉默無言,頭上竟有近半白絲,眸湖死寂,靜立在女子其后。
其中還有數十人,或遠或近地在附近,均是男子,眼光有意無意地向這邊掃來,看其焦點,不是基,便只是在注意那冰山美人。
美人可尋,氣質不可遇,氣質美人,就如深山雪蓮,靈性難求,愛慕者自然群聚而來。
美艷不可方物,氣質冷冽不化,放逐之地最強大的女人,冰女。
哪怕她只是一個女人,但沒有人敢輕視S級評定的她,她是最強的,而最強只會與最強相交,所以往往只有雷神,力狂才敢立在身旁。
無囚,無具,非放逐之人代表,不是放逐之地舊識,冰女自是沈市人,無親無故,有心人稍一探聽,自然得知。
于是,他們心里都有了個疑問。
這貨是誰?
憑啥離女神那么近!
竊竊私語,如天際麻雀,打破這一方平靜,冰女自然沒有理會周遭的環境,她早已習慣,但這樣的環境還是讓她皺了皺眉頭。
就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冰女身后的男子如死湖的雙眸,泛起了一絲漣漪,那是一陣風,從他的眼眸中刮出,挑動了他額前的一束劉海。
風自地上涌起,起初很輕微,很溫柔,就連落葉幾個回轉,便掙脫了風的束縛,重新地落到地上,輕輕搖動,仿佛在嘲笑風的無力。
“忘技,風斬往昔。”男子雙眸迷茫,語溫聲柔,喃喃道。
一字如一真言,明明很小聲,卻仿若在眾人耳旁響起,那是風在訴說。
嘩!
風愈烈,如白斬,似風刃,在每一個人的眼眸中劃過。
啪,啪,啪……
所有人都癱軟在地上,渾身顫抖不已,恐懼化為雕刻刀,在他們的瞳孔中肆意地雕刻著扭曲的花紋,冷汗豆大落入眸中,都未曾刺激半分。
這一斬,沒人能躲,都斬落在他們的心中,斬得他們頭腦一片空白。
斬往昔。
“強者相伴,斷沒弱者,他們終究是魯莽了。”
較遠的一個老農搖了搖頭,這么個道理,這些小家伙竟然都不懂,想那深山法則,兔不隨虎,強不容弱,S級的冰女,身旁又怎會是等閑之輩。
不過這冰女也真的如深海仙子,輕靈冷冽,簡直就是少男殺手啊,如果老子年輕個三十左右,想必現在……恩,也是躺在地上的貨。
老農望了望那些小孩,又搖了搖頭,繼續收割那城墻之下的一種小草。
冰女并不是弱者,那絲牽動她也感覺了出來,回頭看了看那又回復木頭模樣的他,不禁搖了搖頭,自那天后,他的確是強了很多,但也少了一些東西,一些人情味。
不過,這并不是她現在關注的重點,抬頭望一下高聳入云的城墻,就算是她想凝神望到盡頭,也是一陣不適。
冰女左手抬起,藍色芯訊閃動,三維投影立現,一頁頁地翻動著,直到冰女找到了她的關注點。
一件首頁的物件定格,一個乖巧的電子音同時響起。
“眾力之墻A級,破損中。”
“機械文明最聞名的五大建筑之一,拾隕石為面,鑄合金為架,以守護名義,集眾之力,抗外之敵,以人為祭,擬墻心臟,故又稱祭典之墻,所需積分:1000分一個星期,目前使用中。”
芯訊之上三維投射,眾力之墻的資料在懸浮,一斷小型的光狀城墻不過巴掌大小,一片黯淡,三個大大的字體圍繞而轉,像是警告,又像一陣特殊的意義。
“還真的是眾力之墻!”
盡管是心里早有準備,冰女還是驚到倒吸一口涼氣,再次抬頭看一下,雖然大小不一,冰女很清楚,這便是眾力之墻的具現化,當然這只是破損版,所以只是需要1000積分就可以使用一個星期。
“嘶,1000積分喔,這是什么概念了!”
就算是冰女也被這個積分給驚到了,她之前只是有粗略地掃描一下最頂端的幾項,唯一的墻型,于是才有幾分印象,萬是沒想到竟然需要1000積分那么多,這么高的積分,就算是那幾樣東西也不會差太多了。
冰女很清楚積分的重要性,也知道它獲得的艱難性,也就是這次事關人類存亡,才會有這么高的積分獎勵,盡管如此,她現在的積分存儲也才過200,這還是她近三年不斷拼命換來的,不進行積分消耗而存儲的。
只是需要,這四個字并不是說明1000積分很少,而是說明了那眾力之墻的可怕性,雖然只是破損版,但卻成為了這場戰爭的變數,硬是抗住了獸潮的入侵,保存了沈市人類最后的希望。
而這樣的裝備,一個星期的使用,和1000積分等值,從而可以看出這1000積分的珍貴性。
思考越深,冰女的眉頭緊鎖得越厲害,背后的男子又起了變化,這一變化落入癱軟在地的人們眼中,無疑世界末日的開端,一個個驚得向后彈射。
然后,那男子終于做出了反應。
只見他風輕云淡地,打了個嗝。
“他……他嘛的……竟然只是打了個嗝。”有的人直接被氣暈過去了。
其他人也好不到那里去,都一個個離開此地,這般大起大落,尋常人都受不了啊。
冰女也是怔住了,回頭看著那家伙,只是那家伙的雙眸依然,一潭死湖,了無生機,乖巧的電子音并沒有接受到外界的影響,還是在繼續完成它的工作。
“目前使用者,秦皇。”
最后一字說出,電子音完成了它的報備,也便靜止了下來。
“秦皇?怎么可能是他!”
聽到這里,冰女那古井無波的心態完全被打破,臉上一片驚容,冷冽氣質盡去無疑,如冰山初融溫暖,如果那些人還在,一定為此刻的冰女傾倒,春回大地的溫暖,讓冰女更添幾分魅力。
這份魅力,現如今只有一人獨享,此時此刻,就連這人的眼眸也泛起了不一樣的神采,眼眸圓睜,如靈點龍眼,整個人都變得靈動起來,就連冰女也為之失神一瞬。
“秦?”
男子似是疑問,眸中迷茫更深,直向前探出幾步,進入了破洞,來到了之前李秦站立的位置,感受到一陣熟悉的氣息,男子神色不再迷茫,眸中神色興奮。
“秦!”
一個背影,仿若穿越時空,與一個身影對立,語落墜地,風嘯破洞。